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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秦娆，你要是想了解全部的真相，不如去打探下你妈当年做了什么吧。」

  「也许你知道的只是语言上的羞辱，但有钱人的手段，伤人不见血的法子可多得很。」林枫幽幽地补充，「这也是我跟着江野在商场里打拼这几年，看得越来越明白的。」

  他不说我也会去问我妈的，这事和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当年除了明面上的羞辱，估计背地里还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

  不过我妈是个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认准的事情说一不二的人精，如果她铁了心做了，是不可能因为我几句话就吐露实情的，必须先找到证据。

  而我又得去诈我哥。毕竟他最疼我，永远都会对我心软。

  我哥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的妹妹双眼通红，写满了愤懑和不甘，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多亏了这段时间锤炼出来的演技。当时为了进影视圈，特地进修过相关的课程。

  他惊慌地上来劝慰：「怎么了娆娆，受什么委屈了？给哥说，哥给你支持公道。」

  虽然在流泪，但我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愤恨和坚定，完美演绎出了痛苦清醒、要一个实话的果决。

  「哥，如果你真的当我是你妹妹，那你告诉我，当年你们是怎么折辱江野的。别隐瞒了我都知道了，江野是被你们逼的，分手根本不是他的原意……」

  我哥还想打哈哈，「娆娆你在说什么？」

  「告诉我，我今天必须要具体的细节，否则你就没有这个妹妹。」

  「开什么玩笑，都多少年的事了，用得着上纲上线的？」我哥皱眉，脾气也上来了。

  「哥……」我红着眼睛定定地看他，不哭也不闹，「你知道我的。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也知道我这些年来有多痛苦，直到现在也还是那么痛苦……就不能告诉我一个实话吗？」

  如果说前面是演的，这里倒是半真半假，这么多年的伤感都融在了这几句里。

  我哥应该是被我放软的态度吓到了，犹豫了会还是说了：「行我跟你说吧，但是说完你不要再这么伤心了。」

  「其实你们为啥分手我也不知道。但是两年前吧江野联系过我，找我问过你的电话，说他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了。听起来，好像是跟妈有过什么约定……」

  约定？我皱眉，「那你给他我的电话了吗，我根本没接到过他的电话。」

  我哥支支吾吾，目光有些闪躲，「给了，不过不是你的电话……是妈嘱咐的，让给了另外一个号码。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娆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已经过去了八年，就算再怎么难受也该走出来了。」我哥试图苦口婆心，看到我的眼神还是住了嘴。

  我请了一个侦探，去调查两年前江野联系我哥期间，前后三个月我妈的所有交易记录。

  银行卡、信用卡等消费转账记录，公司层面可疑的支出，下属名义的支出……最后发现我妈曾经联系过一个业内的声优，还支付了对方一笔钱。

  这笔账并没有走对公支出，相关的业务也根本不涉及声优。联系我哥给的被我妈授意的错误电话号码，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费了一些精力找到了那个声优，经过一番 battle，我开出了比我妈更高的价码，而对方不情不愿地承认了我的猜想。

  两年前，当江野终于获取足够的财富地位，想要找我的时候，被给了一个虚假的电话，而那头则是一个专业声优。

  声优用我的声线拒绝了江野重归于好的挽留，而具体说了些什么，是用怎样犀利伤人的话语一刀刀断绝了江野的希望，声优则没好意思再展示一遍。

  她说只是根据我妈的吩咐办事而已，台本、语气，都是事先被排练确认多次的。为了确保真实性，我妈真的开通了一个海外电话。

  当我把这些证据堆在我妈面前，对上我冷静决绝的眼神，我妈干脆地承认了。

  她笑得很镇定：「发现了吗，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两年前江野来找你，是我设计让他死心的。」

  「八年前的分手也是你逼的吧，除了约江野出来羞辱他，你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情。」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我用的是肯定的口吻。

  「是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高中生，我会没办法对付？」

  「你，都做了什么？」

  「办法多的是，攻击他最薄弱的地方。他不是穷吗，穷人最喜欢讲自尊，一家子都喜欢讲自尊，那么我把他不堪的照片发到他家或者全街道。不管真假，流言蜚语可够他受的，看他还怎么硬气。」

  我妈很自豪的样子，「一无所有的江野，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保住你？我就是要让他认识到这一点，认识到跟你的云泥之别，然后知难而退。」

  我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这样不择手段、毫无底线，我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娆娆，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有钱有势的人会用出什么手段，难道你不知道？你啊，真是这些年被宠惯了，以为一切都天经地义。」

  我深深吸了口气，尽量把话问完：「那约定呢，你跟江野下了什么约定？」

  「一个台阶罢了。我让他认识到他无法保护你，更配不上你，然后给他找个台阶，告诉他什么时候能挣到至少我们家一半的身家，才有机会追求你。」

  「那江野真的做到了，你为什么又出尔反尔呢？」

  「是，这倒是出乎我意料，没想到那小子还挺牛气的。」我妈眼里闪过一丝寒芒，「但是，穷人的孩子就是穷人的孩子，这一点是不会变的你知道吧。」

  「不管他江野如今混得怎么样，他的出生不会改变，他的家庭不会改变，他从小到大养成的毛病不会改变。娆娆，一个凤凰男跟你并不相配，我必须让这种人离你远一点，省得耽误你的青春。」

  我简直要被气笑，「怎么，难道我家列祖列宗都是达官贵人，比其他人高贵了不成？」

  而且我家的财富，也是前两代辛苦打拼出来的。怎么到了我妈这，还把人分出了三六九等了，就抛弃了对白手起家的敬佩？

  「你是不想耽搁我的青春，还是只是不想让人忤逆你的意思，伤了你的面子？」

  「秦娆！」我妈反过来开始吼我，「别用这样的语气跟你妈说话。」

  「呵呵，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耽搁你女儿青春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什么下三滥手段都能使出来的母亲。」我恨恨地看着她。

  我妈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概是没料到这次我会把话说得这么重。

  以前我抗争，更多是小女孩子家式的吵闹。但如今把原委大喇喇地撕给我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整个老宅充斥着我们的嘶吼，最后以我摔门离开结束。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进了门就蹲下来哭得天昏地暗。

  无法形容这种心情，就好像我最爱的人在八年前死了，今天才得知我当初明明有机会救他的，却因为一些细枝末节错过了。

  无法言喻的懊悔、不甘和痛苦，海啸般铺天盖地淹没了整个屋子和我。

  我们曾经是那么相爱啊，我们在一起是那么开心啊……想到这种事实，愈发觉得撕心裂肺。

  老天爷开了个玩笑，就玩弄了两个年轻人八年。是最珍贵的八年啊，是我在大洋彼岸孤独穿行的八年，也是江野白手打拼的八年。

  手机【创建和谐家园】突然响了，但我没有去接，任凭它响到挂断。

  17

  门吱呀一声开了，「姐！你不是要我约人一起吃火锅吗，正好碰到齐洛，不过你电话没接……」

  泪眼朦胧坐在门边的我，突然和小曼喜气洋洋的脸色对上，眼泪一下子就停了。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尤其是齐洛从后面探出了头，发现我的异常后表情都要凝结了。

  后生弟弟碰到顶流前辈抱头痛哭，论社死现场到底有多尴尬，已经连夜买好车票逃离这个星球了。

  我第一反应是就不该给小曼我家的钥匙让她帮忙找阿姨打扫，第二反应是做个吃货真的有风险。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就像被一口大米饭噎住，连悲伤都凭空削弱了许多。

  「呃我在练习哭戏……」我迅速找了个说辞，面不红心不跳地强行挽尊。

  「噢噢噢……」小曼和齐洛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的吁声。

  不过小曼很快又补了句：「什么戏呀，我记得最近几个戏里没有这种肝肠寸断的哭戏呀。」

  emmm，我绝对是高估了小曼跟我的默契。

  最后我们还是吃了火锅，用火锅底料在家里煮。整个客厅飘荡着火锅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就着辣锅和蒸汽，我吃得眼泪都下来了。

  齐洛很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和小曼聊着些不咸不淡的事分散我的注意力。

  吃到一半小曼突然来了急活，风风火火地走了，饭桌上只剩下我和齐洛。少了个唠嗑的人，气氛都沉默了许多。

  我百无聊赖地吃着，对面的齐洛静静凝视着我。

  「听说伤心的时候，听到八卦分散注意力的话，会减轻很多。」

  我继续若无其事地动筷：「有什么八卦？」

  「关于我的一个秘密，秦娆姐想不想听？」

  「什么样的秘密，太【创建和谐家园】的我的心脏可受不了。」

  齐洛失笑，「不【创建和谐家园】的。姐姐记得上次吃火锅我们聊天吗，那次你问我为什么进这个圈子。我说是因为听一个人说过，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光芒，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成就感就是让这份光芒被无数人看到。所以我也想要这样。」

  「我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曾经去打过工，体验体验生活那样子。那时候我做摄影师的助理，有次给时尚杂志拍封面。结果在拍摄现场呢，遇到一个非常酷的姐姐。」

  齐洛笑眯眯地看我，目光带着怀旧的气息。

  「她面无表情地给模特搭配衣服，评价得头头是道。专注起来的时候，好像模特成了她手下的艺术品。而且，她似乎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让人忍不住凝视着那样的她。」

  「休息间隙的时候，我听到她对其他人说出了那句话。」

  齐洛直勾勾地盯着我，语气平静又认真，「秦娆姐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吃完了碗里的牛肚和虾滑，若有所思地放下了筷子。

  「不用了，只是一句话而已，不太重要不是吗？我们总是会遇到很多人给我们启发，但不一定要认识那个人，融入他的生活。」

  齐洛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我打其他话题打断，最后还是闭了嘴。

  我知道齐洛说的这个人是谁了，但不能让齐洛说出来。

  这段时间这些事下来，他的心思我大概也明白了七八分。但这层窗户纸，不能就这么捅破。

  当知道江野和我当年真正经历的一切，所有的心思都无法再放在任何人身上。

  这头在伤心，工作那头还是得顾。《死局》的拍摄还在继续，作为女一还是得认真应对。

  但奇怪的是，片场突然少了个熟悉的身影。林曦突然不见人影，而她的助理和帮手也一起失踪了。

  我正纳闷，导演就带着一个没见过的女演员过来了，说她会做新的女二，前面涉及到女二已经拍摄的戏份也需要重新拍摄下。

  听起来像是空降了个女二，但怎么会来个人顶替掉林曦，这部戏不是有江野的投资吗。难道面前的演员来头很大？

  不过新来的女演员对其他人都非常礼貌，拍戏也很认真专业。

  拍完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来电，是林曦，她想约我出来聊聊。

  「林大明星，你没打错电话吗？你跟我有什么好聊的？」

  「没打错……」那头压抑着情绪，闷闷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给你道歉，道歉可以聊吧？」

  18

  林曦见我时居然有些低落，也没在话里夹枪带棒，上来就求我原谅她。

  「秦娆我错了，我真错了。你让江野放过我吧，如果所有资源都撤走，我会一无所有的。」她语气焦躁，似乎真的非常不安。

  这副模样倒是让人有些一头雾水。之前买人黑我那件事，江野可是用其他东西交换保住了她的。

  「你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