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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总麻烦您先出去吧，我跟她试试戏。」

  江野定定地看着我俩，神情还是十分淡漠，但眼底已经有些东西风起云涌。

  商场上跟江野打交道多的人知道，这是危险的前兆。江野表达不满意从来不会发飙，而是说着最冷淡的话，将你拿捏得死死的。就像上次帮我挡酒一样。

  「王导，我想之前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这次只是看看人、聊一聊，确定有没有试镜机会不是吗？」

  「正式的试镜，是在下周吧。目前，又有什么必要，需要和王导单独试戏呢？」江野的语调放得很轻，言辞也尽量含蓄礼貌了。

  「你觉得呢？」王一川把目光投向我。

  我简直要炸毛了，被他那充满暗示的眼神恶心到，写着「来讨好我吧，伺候满意了也许我能让你红」。

  这个圈子的黑暗我早有预料，但进入这一行以来我自己很少亲历这些事。

  所以面对眼前【创建和谐家园】裸进行暗示的【创建和谐家园】，我不知道是果断拒绝、昂首阔步离开呢，还是给个巴掌再走。

  「今天，是我亲自站在这里帮秦娆介绍。」

  江野轻笑：「王导社会阅历丰富，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王一川转了转眼珠，迅速换了副嬉笑的神色打哈哈道：「哈哈，那是自然……是我唐突了。行，今天人也看到了，你们回去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助理会通知你们的。」

  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我悄悄用胳膊肘戳了江野一下，在暗示他「你完了，你得付钱找个最好的导演，拍一部最好的戏了」。

  「哎，你说是不是不拦比较好？也许周旋一下，还有余地？王一川再怎么放肆，也不可能直接强迫我做些什么。」

  江野的眼神像放在冰箱里很久拿出来的冷饮，蹭蹭往外冒着凉气：「抱这么侥幸的想法？秦娆，你对危险能不能有些警觉？」

  「喝酒、潜规则，这样的事只多不少，今后还会一件件地让你遇上。你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顶峰，但比你位置更高的人，会按着你的头让你做出选择。」

  「但不是每一次，都有人会护住你。」

  江野的语气带着莫名的怒意和悲凉，听得我觉得很荒唐。

  这种仿佛关心你的人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他江野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还没走出酒店，就有个西装男跑了上来，仿佛见到救星般朝江野扑过来，「合信的事有点着急，需要你亲自处理下。电话联系不上，我就来找你了。」

  我盯着面前的男人，越发觉得面容有些熟悉。

  这不是高中时江野的同班同学吗林枫吗，那会经常跟在江野旁边打闹，接近江野的时候，我还找他打探过一些关于江野的信息呢。

  他也注意到了我，神情有些错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野，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江野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好，我们现在回去。」

  走之前林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太过于复杂，包含着震惊、悲哀甚至还有几许愤怒，让人非常不解。

  交涉失败的事小曼唏嘘了几句，我本以为她会觉得有些可惜，没想到她眉飞色舞地说了句「干得好」。

  「我就说嘛，江总不仅帮忙还亲自带你去见人，其实是放不下心你吧。」

  「哎呀要不是江总，姐你今天危险了哎。果然和江总是余情未了吧？」她眼睛亮晶晶的，露出八卦的神色。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脏却突然猛烈跳动了几下，但很快自己说服了自己：「你想啥呢，别人身边可是有小白花的。」

  不过这部戏凉了就凉了，也不算太可惜。

  小曼说得对，按现在的咖位，优质的资源会逐渐自己找上门来，也不缺这一个。

  钱、名声，这些都可以慢慢来。我也不是那种缺钱的，何必自降身价？最近我甚至开始思考，进娱乐圈是否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我似乎，只是想让一个人生气，想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才主动选择这份工作。

  「姐，你又上热搜了。」

  「秦娆齐洛火锅店门口被拍同框，飒姐奶弟笑容灿烂。」小曼捧着手机念，不过她的关注点就很奇怪，「火锅？姐，你怎么可以瞒着我吃火锅呢？」

  我打开手机，话题已经被顶到第一位，评论热翻了天。

  被拍到的是我和齐洛站在火锅店门口上下车时的样子，我们俩戴着墨镜，当时应该是说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两个人脸上都是墨镜掩饰不了的灿烂笑容。

  评论区炸开了，基本分为三大阵营，有呜呼哀哉弟弟终于有 CP 了的，有感慨姐姐不能娶我了的，不过声势最浩大的还是清一色的「太配了吧」。

  「顶流御姐和全民弟弟，这是什么神仙 CP 啊。」

  「虽然很气，但这对 CP 我可以！」

  「按头小分队在哪里？！」

  还有粉丝找出了之前播出综艺的视频，专门挑一些我和齐洛的片段剪成 cut，配上暧昧的音乐和特效。

  怎么说呢，这视频就挺甜的。就我这个看客看着都觉得煞有其事了。

  「天哪，弟弟每次看到娆姐都会笑哎。我哭了呜呜。」

  「啊啊啊给我往死里磕！！！！」

  小曼倒是很开心，「姐，你们俩热度都上去了哎。要不干脆和他炒 CP？」

  就很绝，「你觉得姐是需要炒 CP 的人吗？算了你安排下，发个只是朋友的声明然后下班吧。我再背会台词。」

  和林曦很快在片场又遇上了。是之前从江野那里要到的《死局》的女主，而林曦是片中的女二。

  林曦遥遥就从人群里看过来，眼神带着些不甘心。

  只怕她现在恨得牙痒痒了，不仅没黑到我，自己一部戏的女主被抢了，在另一部戏里还要做女二陪衬。

  不过尽管这样，在人来人往情况下碰面打招呼时，双方还是戴着礼貌面具。

  13

  《死局》这部片子是部悬疑片，有很多视觉效果【创建和谐家园】危险的动作戏份。我和林曦的动作戏都不少，偏偏还有很多对手戏。

  在片中我饰演的女主下面有个女性下属也就是女二，因为误入歧途犯了过错，导致警方的行动计划泄露，几个月的盯梢功亏一篑，还有一个同事受了重伤进了 ICU。

  暴脾气的上司扇了女二一巴掌。被扇巴掌之后女二并没有痛定思痛，反而在暗黑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其实女二这个角色挺带感的，是一个挣扎于内心欲望、逐渐陷落的复杂人物。如果能把这个人物演好，林曦只能演小白花的印象也会被消除，在演艺圈更进一步。

  林曦应该也挺在意这个角色的，演技不好说，但态度倒是无从挑剔。

  很快到了扇巴掌的戏份，林曦偏偏不要借位，说真打就可以。

  导演愣了然后一喜，夸奖她真是非常敬业。

  这她愿意被打，我还不愿意打她呢。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放出我打她的生图，标题是「Q 姓女星公报私仇，林曦脸蛋扇红依然一声不吭」。

  「别了吧，漂亮的脸蛋打红可就不好了。」我凉凉地劝。

  林曦硬是坚忍地表示为了效果必须这样。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满足她。

  我无奈地扇出了巴掌。

  导演在旁边唏嘘：「哎呦，这么演不行，太轻了。这时候组长的表情是带着恨其不争的怒意和悲伤的，所有准备都因为女二鬼迷心窍失败了，连同事都重伤可能要死了，还是自己最信任的下属之一，怎么能不气呢？」

  「情绪！情绪懂吗？秦娆该怎么演你懂吧，你不可能不懂啊。」

  我懂，但是这手里的力度真的不好控制啊。

  「哎呦啧啧，这表情是到位了，巴掌一下去就都没了。林曦都没事，秦娆你在这婆婆妈妈干啥？」导演快疯了，再不到位他可能就要亲自上阵示范了。

  林曦也没【创建和谐家园】，最后巴掌还是扇了上去，结结实实、力道十足的一巴掌。

  「bravo！」导演欢呼鼓掌，旁边几个气氛组还开始吹起口哨。

  林曦的脸都黑了，不，红了。

  「演戏而已，不要介意。」我补了句。

  林曦微笑：「演戏嘛，正常的。不过你刚刚演的确实很好，怎么看都像是把现实对我的恨带了进去，所以才演得那么逼真呢。」

  emmm 就很无语，要求打的是她，打完恨得咬牙的也是她，莫不是脑袋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中场休息我拿起手机，意外看到齐洛发来的消息。

  「姐姐看到我们的热搜了吗，才挂上去半天就没了。难得和姐姐出现在同一个话题里。」还附了一个哭得伤心的宋民国表情包。

  「怎么，很想跟我炒 CP？」

  那头回得很快，回了个期待的表情包。嚯，这家伙表情包还挺多。

  「弟弟啊，路别走歪了。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最牢靠的，知道吗？」

  「别想着利用别人或者被别人利用，那样迟早要翻车的。」我开始谆谆告诫，传授年长姐姐的人生经验。

  那头显示了一会「正在输入中」，最后发过来的是「如果不是利用呢？」

  我果断回复：「交换也不行，感情是不能拿来交易的。」

  「对了跟你说太无语了，刚刚和林曦拍对手戏……」不行，林曦的事情实在太搞笑了，我必须找个跟我同一战线的人一吐为快。

  接下来林曦的戏份拍得都很不顺利。而且她脸还肿了一点，有脸出现的戏都不太好拍，最后被安排到一边休息，于是就坐在一边喝着饮料悠然自得地看我们拍。

  总感觉她这么平静有些不太寻常，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过了一小时，林曦突然笑着看向一个方向打招呼，声音都柔和了很多。顺着方向看过去，我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江野。

  而他也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静静凝视着我走过来。

  这些相似的瞬间，总是能让人把回忆倏忽地调到过去，一遍遍回想起那些曾经无比深刻的记忆。

  江野以前曾有多少时候是这样向我走来呢？

  心动时见到江野向自己走过来时小鹿乱撞的心情，确认关系后见到他向自己走来时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雀跃……那种充斥着半个青春的欢喜，再也没有过了。

  而现在，只剩下不复往昔的酸涩，和对时光白驹过隙的感伤。

  江野走到了林曦旁边。

  林曦仰起头笑得灿烂，还指了指自己发肿的半边脸，感觉像是在告状？

  「秦娆，怎么愣住了，开拍了。」

  旁边人的叫唤把我注意力带了回来，这是场威亚戏，我需要先吊上去再下来。

  工作人员叮嘱了几句让我别担心，按照之前练习过的动作来就可以。

  林曦还在和江野说话，而且总感觉她的眼神故意朝这边飘过来，带着若有若无的暗示，简直没眼看。

  虽然并不想看林曦炫耀，但还是忍不住朝那边看去。威亚动作途中，我却有些失神。

  下来的瞬间并没有像练习时那样顺利，我，顺利地踩歪把自己脚崴了。

  「啊。」我发出轻嘶。导演和工作人员围上来，问我有没有事。

  而江野动作更快，迅速穿过人群来到我身边，一把蹲下检查我的脚。

  「干嘛？」我有些闪躲，他抓住了我的腿不让我乱动。

  江野轻蹙着眉，神色专注，「我车上有冰水和活血化瘀的药，我让人拿过来。」他迅速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