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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家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任何一笔财富的积累都是带着血的。

  爷爷说，自从出生起，我就该明白这一点。

  我曾经想在乔戈里峰最纯净的风里找到自己。

  也曾经想在夜夜的纸醉金迷里忘记自己。

  然而闭上眼的瞬间，我又看到车里的哥哥，如同流星一样、从桥上直坠下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然而奇异的是，坠落之人的脸反而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出来，离他越来越近。

  苍白的脸上仰着，眼睛毫无生气的看着我，手指伸出来几乎要触摸到我的脸——

  “刘宇。”那眼里充满对未来的渴望，唤我。

  “哥哥。”我终于忍不住脱口叫出声来，猛然睁开眼、伸出手去，想拉住那个从桥上坠落的人——然而，梦立刻消失了。

  我的手、伸向那片破晓前青黛色的天空。五彩的小风车漂浮着，在江面掠过的风里，呼啦啦地响——像在诉说生命里一场纠缠不清的恩与怨、爱与憎。

  四年的时光，仿佛流沙般从指间流过。

  当我站在顶端，我却从未像此刻这样绝望过。

  黑暗灭顶而来，我知道自己将要失去最后的救赎。

  3

  我从没想过关柠会走进我的世界。

  那个在哥哥日记里写的女孩。

  那张他偷偷夹在日记里的照片：十【创建和谐家园】岁的女孩从楼下经过，看着楼梯间的地方黯然失神。

  看起来胆小又害羞的她，是哪里来的勇敢，为了保护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勇敢地站了出来。

  即使承受了那么多侮辱，也从未吐露分毫。

  出于一种好奇，我留下了她。

  又出于一种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翻涌上来的情绪，我搅乱了她的约会。

  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整理材料时。

  多像安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做家务，偶尔抬起头来笑笑，是对着哥哥。

  这本该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在关柠受欺负的时候，我竟然下意识地不计代价去阻止。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知道内心有一种声音在呼喊，告诉自己绝不能让关柠再受一点委屈。

  壮大家族产业的境遇曾如磬石一样压在我身上，作为独子的我被钉在了这个辉煌的位置上，承受着无数希翼炽热的目光，身上有着千万无形的束缚。

  然而关柠伏在我怀里啜泣的那一刹那，

  我想守护她，就像她守护楼梯间里的小小少年一样。

  她喊我的名字。

  像在很远的地方，在绝望与地狱的边缘把我一点点拉回来。

  “刘宇。”

  “我在。”

  我在，我在，别离开我。

  把头靠在她颈窝里的那一刻。

  我知道。

  我

  完了。

  4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为了得到她，我宁愿自己成为哥哥的替代品。

  用哥哥的经历，去得到她更多的疼惜和爱。

  去掩饰所有我想忘掉的一切。

  我觉得我像哥哥一样爱她，补偿她。

  就会让过去，永远永远永远埋在过去。

  就让我、禽兽不如。

  5

  那张年轻的脸在青色的墓碑上，定格住孤寂的遗憾。

  除了我，很少有人来给哥哥扫墓。

  可今天，当我走到墓碑前，白色的玫瑰旁边插着一个小小的风车。

  在春天自由的风里，哗啦啦的声音很清脆。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天地间只剩黑白色。

  只有风车，稚嫩又脆弱的红、绿、蓝、黄、橙，转起来颜色都虚了。

  也是在那一天，关柠走得悄无痕迹。

  风和日丽。

  阳台的晾衣架还挂着刚刚洗好的白衬衣，餐桌上扣着她昨晚在短视频上新学的菜。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除了压在盘子底下的一张纸。

  修修涂涂了很多遍，被泪滴皱的纸，最终只留下寥寥几个字：

  “对不起，我做不到。”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书房里再也没有了哗啦啦的风车吹动的声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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