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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曾经的许诺一样，刘宇总是敞开心扉面对我。
我发现真实的刘宇是个很冷漠的人，冷到很少跟人发脾气，不会让任何人影响他的决断和情绪。
那次是我第一次看到情绪失控的他。
那天，我去找甲方公司助理要方案的反馈意见。
甲方助理忘了给老总看怕担责，把锅甩到我头上。不停地数落我明明是忘了给她，说我分明就是想推责任，说的全是谎话。
难听的话仿佛刀子割开我的脸。
毕竟是大客户，我点头哈腰地道歉。可助理依旧不依不饶，盛气凌人地给刘宇打了电话。
这个时间刘宇应该有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可他二十分钟就到了。
我懊恼地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整个人完全变了，以前的松弛和漫不经心骤然变成了寒意逼人的利剑。
我忽然觉得陌生又害怕：这样凛冽的刘宇，从没在我面前出现过。
我想开口辩解，可对方助理抢先一步开口了：“刘总，我现在怀疑贵公司跟我们合作的诚意，方案明明……”
傲慢又鄙夷的眼神几乎让我窒息。
可刘宇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深色的眸子在微光下深不见底，一字一句：
“我不是来讲道理的，我是来给我助理撑腰的。”
我已经忘了那天是怎么被刘宇拉着手腕，回到车里的。
车刚刚驶出园区，仿佛心里某一根弦忽然绷紧得到了极限，我握成拳的手颓然松开，爆发出了一声啜泣。
那是心底困兽的逆鳞。
童年的回忆，带着涌上心底的孤独和绝望。
15年前的暑假，我曾经跟一个住在楼梯间里小男孩玩耍。
楼梯间门上两个拳头大小的洞，是他跟外边世界的所有连接。
黑暗里，那双童稚的眼睛往外看，漆黑的眸子却是亮晶晶的。
我们常常不说话地隔着楼梯间的门待一天。
那天，我送给他一个风车。他伸出满是淤青的瘦白胳膊举着风车，让五彩的风车在夏天的风里转啊转，第一次发出了笑声。
我至今怀念那一刻从红色屋顶上吹下来的风。那些风是如此的温柔凉爽，托着我凌乱的马尾，仿佛飞翔在棉花糖云朵里，活泼而欢跃。瞳孔里映着的是蔚蓝的天空，洁白的浮云。
那种安宁的、轻松的感觉，后来只出现在我的梦里。
几个月以后，我被房子的主人发现。小姑娘背着书包凌厉地站在我面前：“你是不是来我家偷东西？”
楼梯间里安静地没有一丝声音，我知道他害怕了。所以我说：“是，我是偷东西的。”
从此，我的童年被冠上了“小偷”的称号，自小学到高中经受了无数的诋毁、谩骂和孤立。然而，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经历的痛苦，而是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渐渐被毁掉灵魂的自己和那个记忆里再也转不起来的风车——是每当被流言伤害时就会想起的那场“覆灭”！
刘宇把车停在路边，双闪在大雨滂沱的夜里亮了暗，暗了亮。
他跨过中控台抱着我，带着冷香的怀抱温暖又宽阔。
宽大的手掌轻轻地落在我的背上，随着双闪的光，一下又一下。
也许没有支持、陪伴和安慰，也许今天刘宇过来帮甲方骂我一顿，我什么事都没有。
可刘宇说：“我是来替她撑腰的。”
那句话令我失去了最后一丝保持冷静的力量。
在我童年最无助的时候，连父母都开始嫌弃我。因为他们有最疼爱的儿子。
时空忽然裂开，记忆里那架小风车，发出了微弱的呼啦啦的声响。
“刘宇。”我唤他。
“嗯，我在。”怀抱收紧了一些，略带心疼的回应。
“刘宇。”
“我在。”
“刘宇。”
“我在。”
……
雨停了，挡风玻璃落满了银杏叶，车厢像一座无人的孤岛。
我叫他一声，他就应一声。
清甜的声音里，一丝丝若有似无的宠溺。
刚刚好能听到音量，像极了情话的耳语。
我的额头刚刚好碰到他的下巴。
我就着偶尔闪进来的灯光看刘宇，他白得发光，长睫微颤，立体的轮廓更加好看。
“刘宇，我是不是很胆小，很没用。”
“谁说的？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子。”他语气很坚定，低头看我，眸光微闪。
对视的瞬间，我们之间居然有一种微妙的尴尬感觉，匆匆一眼后就各自移开了视线，感觉脸颊微热。
——一种小小的情愫，好像在前所未有的沉默里悄悄滋长。
那件事的结局是甲方继续合作，刘宇要求对方助理登门向我道歉。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我跑进刘宇的办公室：“不要这样了，是我的工作失误，我之前应该多提醒。”
刘宇挑了挑眉：“重要吗？我就要让她给你道歉。”
直到我满脸通红地、跟前来道歉的助理说原谅她的时候，刘宇冰冷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微笑。
我也因此出了名，从不起眼的淡妆小助理，一跃成了公司八卦群里霸道总裁文的女主。
“刘总说：‘我的女人只有我自己能骂。’说着欺身上去，给了助理一个绵长又温柔的吻。”我一边读公司八卦群里的调侃文案，一边笑得不行，“刘宇，你看他们写的多夸张。”
“是有点夸张。”刘宇扬扬眉，“我不会骂你。”
“什么跟什么啊？”我笑。
笑着笑着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住了。
“你喜欢我？”我问。
“嗯。”刘宇在对面低头吃着米饭，声音平静，答得坦然。
“我……我……”拿勺子的手顿住了，我忽然觉得心跳得快要失控，说不出话来。
刘宇对着我笑了笑，继续吃饭没再说话。
他太傲了，从不屑为自己多做辩解。
他是什么时候这么坚定的？
我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找借口仓皇离开。刚进电梯间，手机一震来微信了。
秦逸：我出差回来了。晚上请你吃饭。（微笑）
好像要逃避什么，我下意识地回了个OK。
一起吃完饭，我跟秦逸在洒满落叶的街边压马路。
深秋的凉风吹过来，熟悉的感觉。
让我记起有一天，我跟刘宇一起在街上走。
“风开始有了秋天的味道。”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秋天什么味道？”刘宇问。
“烤番薯烤玉米炒板栗味…”
“那是不是这个？”刘宇放在背后的手突然变出一包热气腾腾的板栗。
在街区的灯光里，穿白色卫衣的他眼睛亮晶晶地对我笑。
眸子里像落满了细碎的星子。
“他们都说你是个脾气超级大。我一直觉得你挺好的。”我说。
“哪儿好？”他把一颗剥好的板栗塞到我嘴里。
“就、温柔可爱。”
他一声轻笑：“我对别人都没有好脸色，如果你一开始就觉得我温柔可爱，那么从一开始你就是例外。”
当时我并没在意……
我正想着的时候，冷不防，秦逸的手触到了我的手。
我的手立刻下意识地往回抽了一下，从他将要握起的手里抽走了。
甚至连我自己都很惊讶，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竟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来：刘宇会不高兴的。
气氛有点尴尬。
秦逸探究似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反应慢了一拍，脑海中却蓦然浮现出刘宇的脸来。
“做朋友吧。”我对他笑笑，“我有了喜欢的人。”
7
跟秦逸告别后，我去了刘宇家。
他今晚有个应酬。
可按完密码，熟悉的开锁声响起时，我突然很希望他在家。
房间里静悄悄的，我走进衣帽间整理刘宇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凉风吹进来，整个房间突然有轻微哗啦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