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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看鸡腿都没了，还有啥好的咧？”
三人一搭一唱，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儿。
明明被捧的赵素梅母女两人，就觉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桌子下，卢雪曼狠踢了赵素梅一脚，冷冷地斜了一眼。心说，她妈真是蠢到姥姥家了，什么人不好请，偏偏请这三个小区最讨人厌的长舌妇来家里做客，莫说好的事不出门，坏事儿一准传千里。
“嗯，三位嫂子说的没错。”
李纲立马接过话，筷子在满桌子晃了一下，终于挑起一物，放进赵素梅碗里。
李悦薇一看，想笑吧，还是只能咳嗽两声儿，以汤碗挡住脸上绷不住的笑。
“豆腐？！”
一个妇人立马叫了起来。
李纲一脸温和道，“嗯，我记得素梅最爱吃的就是麻婆豆腐。这道菜，也是她做得最好的。素梅，家里都辛苦你了。”
说完这一句，李纲回头又给儿子布菜，这篇儿就算翻过去了。
长舌妇们暗自你看我、我看你，表情丰富，堪比戏剧表演了。乖乖的家伙，这家男主人也忒“给力”了，自己儿女都是大鸡腿，继女再不继也有肉吃，轮到当妈的居然一块小豆腐就打发了。简直……
她们此行来，当然不是怀着什么敦睦促邻的好心思，就是想挖点儿李家的新八卦，回头才有料跟街坊邻里吹牛皮。这会儿见着赵素梅一脸懵逼的样子，心里早乐歪了。
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后，三人终于开启了真正的大戏。
“对了，这次高考，小薇和曼曼考的成绩如何？多少分啊？”
“对啊，今天放榜，往年我听说这都是有成线单会发下来的。”
“呵呵，小薇，曼曼，就怪阿姨没见识，以前只听说过，还没见过这个高考成绩通知单。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让阿姨瞧瞧，长点见识啊？”
“素梅，老李，你们可别笑话咱没见识。前辈子半截腿都埋泥里，好不容易在城里生活这几年，就是想多瞧瞧这城里人的生活啊，就是比咱们乡下有意思。”
这一番你来我往的，某些人的脸色又要挂不住，又要往厕所里钻了。
李悦薇好笑地想着，果见卢雪曼脸色极难看，还甩给她一个大大的卫生眼。
今日卢雪曼是从头霉到脚，各种不顺心，难怪现在总端不住白莲花好姐姐的形象，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
赵素梅心里也一直念着这事儿，忙问，“曼曼，你们发了成绩单了吗？考了多少分啊？快拿出来给妈妈和你李叔，阿姨们瞧瞧。呵呵，我们家曼曼啊，从小成绩就好得很，年年拿奖状，当班委。这一次……”
李纲并没太关心那一方，回头问，“小薇，这次考得如何？要是不理想的话，也没关系。你本来就提前一年上学，年纪小。再复读一年，肯定能考个更好的学校。”
李悦薇正喝着汤，听到这话，那股下喉的暖意，直达全身，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
没想到，李纲话还没说发脾气，旁边的李乐立即放下手上的肉肉和筷子，响动引来桌上其他几双眼。
“我姐姐，是状元！”
他气势十足地说出来，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奶音，听起来格外有力，又自豪。
在场众人，尤其是那三个长舌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李乐主动说话，说了这么多话，意思表达得如此到位，完全不像以往传说中的“自闭症儿童”，都惊得失了声。
赵素梅是惊到了。
卢雪曼咬牙，高考这虐是没完没了了。
“真的？”
李纲没想到，这还有大惊喜等着自己。
赵素梅感觉到女儿的不开心，忙插了一嘴，“小乐，别胡说。你小薇姐的成绩一直都没有你曼曼姐好，怎么会考出个状元。你别因为和小薇姐玩得好，就胡说八道啊！这样子，多伤你曼曼姐的心啊。
小乐乖，别胡说了，来，妈给你挑好吃的。这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多食少言，才是乖孩子。”
李乐立即抱起自己的碗，躲开了赵素梅挑来的东西，小脸涨鼓鼓地瞪着，道，“我没胡说。薇薇姐，是女状元。”
小家伙虽小，还是很清楚状元代表着什么意思，不管是放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代表着一个考生的最高荣耀。他的姐姐这么了不起，他已经立志要向姐姐学习，未来也要考个状元。肯定容不得谁说自己姐姐不是，妈妈也不行，而且妈妈向来偏心卢雪曼这个姐姐，他更要保护好姐姐，为姐姐说话。
这时候被人“误解”，谁听谁生气，谁说的他就跟谁急啊！
李纲也有些不高兴地放下了筷子，“素梅，你都不问问清楚，怎么就说孩子胡说。小薇，你真考了状元？”
李悦薇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在三个长舌妇面前，提自己的事儿。不过看着小弟受委屈了，也舍不得，只得从兜里摸出了那张学校打印的成绩单，递给父亲。
李纲接过后，慢慢展开，看清上面打印的分数时，一双深眸也不由得睁了下。
“688分。”
李纲对高考了解不多，“这个分数，是不是挺高的？”
李悦薇尬了一下，没来得及回答。弟弟李乐就忙着为爸爸解惑了。
“高考总分，750。老师说，最高分，只比姐姐高15分。”
李纲有些不懂，“状元不是第一名，为啥还有人比你姐姐高，那你姐就应该是榜眼吧？”
李乐一下瘪起小脸，不满了。
李悦薇忙解释，“爸，我是咱们学校的文科状元。小乐说的那位是全省的状元，那是理科状元。我们学校的理科状元，也比我高几分。”
“哈哈哈哈，”李纲明白了，立即笑了起来，“好好好，不拘怎么说，我女儿也是个女状元。六百八十八分，要发发，这个数字考得好，考得好啊！”
蒲扇般的大掌，落在李悦薇的头上，让她有瞬间的失神。
这种感觉，似乎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有过的。
那时，爸爸还能常陪在她和妈妈身边，她的生活像小公主一样幸福。
她的爸爸比别的爸爸都要高大强壮，每次坐大马马，她都是最高最高的那个小朋友，这让她小小的心里特别满足、特别自豪。每次她受表扬的时候，爸爸都会揉揉她的头，她那时觉得自己的爸爸是世界上最最了不起的人。而且妈妈告诉她，他爸爸是保护祖国和大家的战士，非常非常了不起，她对父亲的崇敬和爱慕之情，太过深刻了，以至于前世才会因为过于在意，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反而错失了亲子关系。
眼眶没由来地发热，她忙眨了眨，低低的，唤出一声，“爸……”
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还有更多更多，积蓄了两辈子都说不清的浓浓情感。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误会父亲了吗？
其实，父亲一直都是爱自己的吧！
……
“哎，小薇考得这么好，都成了学校的女状元。那，那曼曼一定考得更好吧？这省状元，不会就是曼曼吧？”
好好的温馨时刻，一个妇人突来一句，让整个气氛明显一僵，数双眼睛全盯向了卢雪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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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悦薇的高考成绩这么好，妇人们自然全力吹捧起来。
“女状元啊，这可真了不得。”
“算起来，咱们小区这该是头一次出了个高考状元吧？这可是大事儿啊！”
“小薇这孩子，我以前就瞧着是个有后福的。老李啊，这次小薇可真给你们老李家争了大面子了。”
“老李，这事和你可得好好操办操办，那去年谁家考了一个什么一本重点啥的，学校在魔都那地儿，都在咱院儿里摆了两桌儿谢师宴，那热闹得！”
“对对，这事儿得大办。谢师宴肯定得办，说起来，小薇读的这所中学，也是咱们蓉城的重点了。难怪能考得这么好，女状元唉，老李，素梅，你们这下可真有福了啊！”
“那可不。我听我亲戚老表说啊，中考前三名都能免除一切学杂费，还有奖学金可以拿。这，这高考成了状元，怎么说也得颁个大奖啥的。放在古时候，那不是还要穿红披绸，游市行街的。”
“哎哟，素梅，我们真是老羡慕你了。瞧瞧你养的这两女儿，多能干嘛，太给家里人长脸了。”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
长舌妇们这会儿逮着机会，就是一顿狠夸，生怕慢了一步被人抢尽风头似的，气儿都不带喘的。
李悦薇心里的一群小胖薇们，全坐在大大的荷花团叶上，盘腿撑着小下巴，翻着小白眼儿。
李纲看着女儿的成绩单，一向严肃的面容上，笑意盈盈，之前的那种强势威严都没了，剩下的是一位普通老父亲的欣慰感动，一直喃喃地说了十几个“好”。
“对，该好好感谢老师们。”
说着，李纲转眸，看着女儿，又抚了抚女儿的小脑袋。心里想的是，貌似一年不见，女儿好像瘦了很多啊！一定是高考累着了，还得好好补补。回头就又给李悦薇夹了好多红烧肉，看得李悦薇一阵纠结。
“爸，我现在健身减肥，不能吃肥肉。”
“瞎说，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减肥。你瞧你，比我上次回来看见，都瘦了老大一截。减肥，也不能太着急，要慢慢来。乖，吃肉。”
囧~
为啥她突然觉得，这个爸爸像假的，和印象中的那个完全不一样了？！
她好想问，爸您不会也是重生来的吧？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心思敏感，被卢雪曼的态度搞得很想离开的的妇人，突然来了一句。
“哎，小薇考得这么好，都成了学校的女状元。那，那曼曼平日成绩都比小薇好，那一定考得更好吧？这省状元，不会就是曼曼吧？”
好好的温馨时刻，一下变了，数双眼睛全盯向了卢雪曼。
卢雪曼嘴里嚼着骨头借机泄愤，还把赵素梅挑给她的东西，都戳成了一堆稀泥。
这会突然被人点名时，一时还愣了下，当听清内容时，眼神冷冷地盯了那个妇人一眼。那女人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似的，笑着怂恿赵素梅宣布成绩。
赵素梅向来很信任女儿，忙拍拍女儿的肩头，“曼曼，你快把你的成绩单拿出来，给你李叔和阿姨们看看呀！”
卢雪曼冷冷地盯了母亲一眼，赵素梅声音卡住。
看，看你妹的看！
卢雪曼真想爆粗口，忍得胸口都憋疼了，还是忍住了。
半晌，装模作样在身上摸了摸，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之前大家太高兴了，又是拍照，又是交换毕业笔记的，我那个成绩单都不知放哪儿了，好像是掉了。”
“掉了没关系啊，分数你肯定记得，考了多少分啊！”
“是呀，小薇考的这个分数这么吉利，我猜曼曼不会是考个699吧！”
“哎，699这个分数好，又顺又长久。”
卢雪曼听得眼睛都快喷火了。
什么又顺又长久！这些长舌妇，真该一个个都拖出去，把舌头都割了！
无奈，在没点儿眼光的母亲催促下，卢雪曼又装着进屋找，表示“确实丢了”的事实。
谁知那三个女人还追着问分数，所有人都看着卢雪曼。尤其是李悦薇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卢雪曼如芒在背，直觉这女人一定在背地里嘲笑她这回考砸了，正洋洋得意呢！
“嗯，我只考了……690。”
这一狠心，卢雪曼脸皮抽了抽，报了本班理科状元的分数。
赵素梅一听，高兴地扫了李悦薇一眼，脸上掩不住的得意，立马夸起女儿来，还拉着三妇人一起不带喘气儿地轮着夸啊夸。
卢雪曼被夸了，就算明知是假的，面上表情也缓和不少，一副不好意思地说，“哎，你们别夸我了。我就是普通的理科成绩，哪像小薇，是咱们这一届的文科状元。主任和校长都忒喜欢她了，之前大家一起照相时，还有人送了好多粉红玫瑰，大家都羡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