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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到底是聪明,先自己揽了处罚,若是依她来处置,便没这么心软了。
太后看了一眼被骂之后便窝在楚卿怀里连头都不敢抬的小丫头,叹了一口气。罢了,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又是皇后的亲侄女,且又被左夺熙剪去了一大缕头发,处罚也够了。
“亲自道歉便免了,免得蕉蕉看到了又生气,便叫她诚心写十遍道歉书送来,这事儿便过了。”
楚卿如蒙大赦,忙道:“谢过母后仁慈。”
又赶忙将楚心放到了地上,在她耳边半吓半劝:“心儿快些谢过太后!”
楚心被这么一吓,也知道了眼前这个“太后”是自己姑母都得罪不起的人,只好咽下不甘,委委屈屈地道了谢。
太后颔首,对皇后半含炫耀地说:“孩子是要靠教的,而不是靠惯。哀家的蕉蕉便养得很好,虽然身份与公主无异,受尽千娇万宠,却仍谦谨恭让,待人和善。你们家也要学着点。否则,出来了只会招惹麻烦,叫人厌恶。”
楚卿脸色煞白,忙应了:“是,臣妾明白了。”
这宴会便到此结束了,太后不想多待,抱着傅亭蕉回清心宫。
左夺熙陪着一道回去。
眼下他真庆幸自己来了一趟,否则傅亭蕉不定怎么被那个娇惯丫头欺负呢。
今日确实是功课重,否则再不爱来,在中秋节这样的日子,也会勉强来尽一尽礼数的。自从去了学堂,左晟对他的关注便比以前多了些,每每见到他,都会问及他的功课,所以他不敢在功课上有丝毫放松。
恰逢中秋节,夫子又的确派了很多温习的功课下来,所以他便正好以此为理由推掉了中秋宴,正好得了清闲。
但是方才走出庭院赏月放松时,却突然觉得还是该去宴会上看看,至少跟傅亭蕉一起吃一块月饼,才算过了佳节。
于是便来了宴会上。
然后还没走近,便看到楚心一剪子便剪掉了傅亭蕉的头发。
他原是也没想到楚心会突发此举,所以压根来不及阻止,见到傅亭蕉的发丝悠悠掉落,他便想也没想,立刻上前剪掉了楚心的头发替傅亭蕉报仇。
“老九,你今天做得很好。”太后突然道。
左夺熙脚步一顿,忙又跟上,太后的突然夸奖让他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九哥哥最好了……”傅亭蕉双手圈着太后的脖子,在太后的耳边轻轻说。
刚刚九哥哥突然冲出来剪楚心的头发,把她都吓到了呢。吓完之后便莫名感到甜滋滋的,九哥哥对她真好、真疼她……
双重夸奖让左夺熙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便不说话,只是弯起了唇角。
傅亭蕉心里也舒服一些了,转而善解人意地问太后:“姨祖母抱了蕉蕉这么久,抱累了吧?”
毕竟她现在也不是一岁两岁了,她可是六岁了!
太后确实有些抱累了,但是傅亭蕉今晚受了这么大委屈,她心疼着呢,便道:“姨祖母喜欢抱着蕉蕉,蕉蕉人见人爱,谁都想抱。”
傅亭蕉失落地垂下了眼睛:“可是心儿姐姐不喜欢蕉蕉。”
左夺熙突然回道:“她瞎。”
太后接道:“你九哥哥说得对。”
傅亭蕉愣了一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晚上的委屈可算驱散了,脆生生道:“姨祖母和九哥哥最好了!”
*****
转眼又过了两年,便到了永安十四年,傅亭蕉八岁了。
从她出生到现在,傅横一共回来过四次,上次回来,还是在前年过年。
今年,傅亭蕉便闹着要去边关找爹爹。
也有想出去见见外面世界的意思。
太后本来坚决不允的,傅亭蕉是她从小养在手心里的娇花,怎么可以去外面经受风浪?在铎都逛一逛已经足够算见世面了。
但是左晟反而觉得总让父女分离也太过不好,而且也是时候让蕉蕉见识一下寻常百姓的生活了,便提议让左夺熙陪傅亭蕉去,派一对精兵护送。
——也有让左夺熙去见识一下民间疾苦的想法在。
太后一边被傅亭蕉在耳边哀求,一边被左晟循循善诱,坚定的人便开始动摇,便派人给傅横那边送去口信,问傅横的意思。
傅横思女心切,且骨子里到底是武将,觉得自己的孩子必定不能胆小,而且一定要有见识,便也恳求太后,让傅亭蕉过去他那边。
太后禁不住多方恳求,在左晟再三保证精兵护送绝对安全的条件下,终于放手让傅亭蕉跟着左夺熙出发了。
这不但是傅亭蕉第一次出远门,对于左夺熙来说,这也是头一次的新奇体验。
而且,他身上减负的担子更重,他要保护傅亭蕉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归。
他顿时觉得颇有压力,临去的前一天晚上,还在辛苦地磨刀擦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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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左夺熙和傅亭蕉连身边贴身的小肃子和阿固都没带,只带了一队精兵,一行人伪装成普通百姓,去往月兰。
左夺熙把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都纳入考量了,然而探亲之行其实比他想象的顺利多了。
他们一路悠闲地游山玩水,平平安安无波无澜地到达了月兰。
月兰不是一个准确的地名,而是北漠的大度州与大昱的大眉州、西庆的大阴州三个州组成的交界地带。住在这里的百姓便给这片区域取名为月兰。
他们现在所进入的州县,便是所属北漠的大度州。
这里比北漠最北部与蛮夷的交界地带更为荒凉,是北漠边疆线上最荒凉的地方。因它三面分属不同国家,所以也是北漠最脆弱最重要的门户,经常不甚太平。
因此,才会派北漠最厉害的将军——镇南王傅横镇守于此。
相传,这里古时候极为荒凉,没人愿意来这里居住,有一个名唤月兰的花仙子却毅然弃了仙身下凡,与隔壁州的王秀才结为夫妇,将王秀才带来了这里,从此在这里繁衍生息,才有了这一方百姓。
这是进入月兰之后,当地的百姓跟他们说的。
傅亭蕉当下的反应便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那个王秀才一定很好看吧!”
至少要像九哥哥那么好看,所以花仙子姐姐才愿意下凡吧。
左夺熙:“……”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来的时候,大昱和西庆正打得厉害,北漠在它们的战事中属于明面上两边不掺和的中立派,所以那两国的战火并没有太波及大度州。但是,傅横驻守的又安镇离边境已是极近,难免会受到一点影响,有些担心会被殃及的百姓便收拾细软搬走了。
不过,有傅横坐镇在此,这里还是很安全和稳定的。
因长期驻守在大度州,傅横在又安镇买了一所四合院,这所四合院实际上分了五个部分,中间是主院,四面都有一个小院子,平时边防无事,他便在这所四合院里吃住和处理军情。
左夺熙和傅亭蕉来了之后,便分别住进了四合院的南院和北院,而傅横则依旧住在他平日所住的东院。
相隔了两年多未见的父女相聚,自然有说不尽的话,当晚便在主院的膳厅摆了一个三人小宴,从黄昏吃到了晚上。
都说女大十八变,傅横每次见到女儿,女儿都和前一次相见有了不少变化,如今八岁的傅亭蕉已经褪去了小时候那股婴儿似的肉嘟幼嫩,身形细瘦了不少,也长高了好一些。
左夺熙距离前两年也高大了不少,一晃眼竟是十三岁了。
傅横一边感慨着,一边心里默默思忖皇上和太后命九皇子陪她女儿来的深意。
他心里明白,纵然他才是傅亭蕉的父亲,但是傅亭蕉养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女儿了。
所以,他从现在开始,便不由得想得有些长远了。
吃过饭,傅横便让他们早点去歇息,在他们离去之间,他不得不先跟他们郑重地约法三章:
一是不得到处乱跑,此处处于边境,大昱和西庆又在打仗,不是特别太平,所以最多只能在又安镇的主街上逛一逛;
二是对这里的任何人都要防备,不能随意透露任何关于他的东西;
三是要按照与太后所约定的日子,半个月后便离开这里回铎都去,不得任性。
左夺熙和傅亭蕉一一答应了。
之后的十多天过得很平静。
傅横每天都在忙,没办法再拨出第一天那样一整晚的时间来陪女儿,但是早膳、午膳与晚膳都会尽量与女儿一起吃,偶尔得了暇也会带着她和左夺熙在又安镇走走,跟他们说说戍边的故事。
而左夺熙虽是陪傅亭蕉来的,实际上更多的时间他则是跟在傅横身边,向他讨教治军之法、用军之策,甚至还去军营学了更为实用的功夫。剩下的时间才会陪傅亭蕉出去走走。
他现在不同于小时候,已经有了更多的思考,这次左晟命他陪傅亭蕉来边防重地,必定也是想让他在这次出门中有所收获,若他真的只是陪傅亭蕉出来游玩,必定辜负了左晟的期望。况且,他自己也想将学堂里所学的东西实践一下,顺便再学一些夫子教不来的东西。
算下来,最闲的便是傅亭蕉了,左夺熙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连四合院都不能出去,只能在院子里玩,只有左夺熙在或者傅横有空闲了,才能去镇上看看。
前几天还觉得新奇,而后便觉得无聊了,这次探亲唯一的好处也就是能和爹爹聚一会儿了。
这样的平静在他们离开前几天被打破了。
那日,左夺熙原本想去军营一趟,被傅亭蕉闹着要去逛街,他想到没几日便要离开了,便陪她去了。
街上,两人拌了两句嘴,他说傅亭蕉是“跟屁虫”,傅亭蕉恼了,就独自一人向前跑了起来,左夺熙当时也有些气恼,便没有立刻追上去,只是跟在后头,目光远远地盯着她。
随着跑动,傅亭蕉的手帕从袖间掉了下去,她便蹲下.身去捡。
就在这时,有个女子纵马在闹市上飞奔而来,差点撞上小小一团的傅亭蕉。
那一瞬,左夺熙吓得几乎三魂升天,想也没想便冲上去,但是离得有些远……好在那纵马女子也反应迅速,看到了傅亭蕉之后立刻便勒紧了缰绳,硬生生凭着一股劲儿将马头扭转了。马蹄擦着傅亭蕉头上的虚空越过,一头撞到了旁边的胭脂水粉摊子。
那女子似乎正在被人追赶,此番勒马之后便下了马,朝她身后说了一句:“素朱姑娘别忙,我跟你走便是。”
而后便忙问傅亭蕉的情况:“小姑娘,方才的马伤到你没有?”
此时,左夺熙已经赶了上来,将傅亭蕉护于身后,目光凶狠地看着这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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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傅亭蕉那个缺心眼的丫头脸上被吓出的眼泪还没干,却已经像经历了一场趣事似的惊呼:“好【创建和谐家园】呀!”
傻子!
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死掉!
左夺熙在心里痛骂,一阵后怕。
傅亭蕉没事,不代表他便会放过那个纵马女子,看到那个纵马女子一边说着抱歉,一边似乎想跟追赶她的人离开,他眯起了眼睛,召出了分散在闹市中的精兵。
冷声:“吓了人就想走?”
那女子本来一边说着一边往回看去,发现追赶自己的人已经不见了,才松了一口气,扭过头来,便发现周围已是一列精兵将她包围,登时愣在原地。
“九哥哥,我没有被吓到。”傅亭蕉这傻子还替人说话。
“闭嘴!”左夺熙冷着脸,“不是你。”
傅亭蕉疑惑:“那还有谁被吓到了呀?
左夺熙不答,只斥道:“叫你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