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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普信男,真下头。」
9
沈怀铭死了之后不久沈家就也倒了,父皇自登基就励精图治,哪会愿意一直受制于人?现在农工水利,科举点兵无一不在父皇和旧部叔伯们手中,这些前朝世家就没有一点用了。
安分一些的,现在还在京中,做着四五品的外围官慢慢往上爬。
不怎么安分的,被父皇发配去穷乡僻壤,不经营好了不准回来。
最突出的就是沈家,被父皇公布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的一部分),直接激起民愤,抄家灭族,男充为奴,女没入教坊司,盘根错节存在了那么多年,终于一朝大厦倾倒,不知有多少人看着热闹拍手称快。
反正我是听说坊间有写我忍辱负重为了扳倒沈家甘愿嫁过去的话本子了!
我还买来看了,写得确实不错。
但他不应该写我是个五大三粗的魁梧女子,人家虽然能开四十石大弓,但总体来说还是挺弱柳扶风的。
我在这里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陈女官从花园外进来,道:「公主,暗卫统领秦翀前来拜见公主殿下。」
我奇道:「他来做什么?」
秦翀入内后先见了礼,说是看看我摆脱沈怀铭后过得好不好。
我愣了下,随后猜想或许是父皇让他来的。
我啼笑皆非,只好先招呼秦翀坐下,又吩咐人给他倒茶。
秦翀喝了两口就夸:「公主这里泡的是花茶?还加了蜂蜜?真是又甜又香,好喝。」
我被他逗笑了,我出行虽说喜好华贵,口味却平民许多,那些雨前龙井、金坛雀舌、凤凰单枞给我喝总觉得苦涩,只有泡些花茶,多加蜂蜜才喜欢。
偏偏沈怀铭不喜欢,品茶是风雅事,喝完还要长篇大论一番,我已经许久没听过这样接地气的评价了。
秦翀见我笑了,顿时脸红起来,嚅嗫道:「微臣僭越了。」
我摆了摆手:「秦统领哪里的话,若是喜欢,我让人每样给你包一点带走。」
于是秦翀还真的用充满期待好像小狗狗的眼神打包走了我三斤花茶,活像家里喝不起茶来公主府打劫。
我好奇又好笑,但却并不讨厌他。
秦翀走前不好意思地拎着那些花茶,小声提醒我:「微臣看陛下的样子,这些日子少不了要多多叨扰公主殿下。」
我站在门口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对他挥挥手帕:「父皇的人就是我的人,秦统领不要见外,常来玩哟。」
秦翀连忙转过身,夕阳下的耳尖红的透明。
10
秦翀果然信守承诺,隔三差五造访公主府,我扳着手指算,照他这个频率,该不是一下值就往我这里跑,休沐日就更不用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公主家臣。
掬月忍不住跟我咬耳朵:「公主殿下,那个愣头青该不是喜欢你吧?」
我笑而不语。
掬月过了会儿又小声嘀咕:「不过公主殿下还是看清点好吧,万一又是个想踩着公主殿下谋前程的可怎么办,要是他真的跟那姓沈的是一路人,我看他的本事可比姓沈的还高呢,至少还能装得这么……」
陈女官打断她,训斥道:「谁许你编排公主殿下,这是什么规矩?」
掬月吐吐舌头,乖乖住嘴了。
我托起腮帮子发呆,一时半会也有点苦恼。
秦翀是不是喜欢我,我一时半会也拿不准,说起来也好笑,我长这么大,除了一门心思喜欢过沈怀铭之外,居然还不明白情情爱爱是什么滋味。
我觉得这也不能怪我,主要跟我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有关。
良妃虽说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但她太识趣,太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直到我出嫁前,宫中诸事她还要来问过我的意见,我出嫁时她是第三伤心的人(第一是父皇,第二是元新)。
所以我从小就被迫成了一个……女管家。
别人家女孩子这么大的时候琴棋书画诗酒茶,刺绣挥毫身影秀美,而我,大公主,柴米油盐酱醋钱,算账数银子的样子很市侩。
歆瑶十六岁时都情窦初开喜欢上了良妃母家旁支的一个漂亮少年,我十六岁时还满心记挂着沈怀铭,并且把那种见色起意的执念当成是爱情。
现在掬月这么说,我自己也很迷茫,我感到困惑,我想停止思考,但却不知不觉地回忆起秦翀跟我相处的点点滴滴来。
秦翀论样貌,是偏英武些的长相,剑眉星目,论美貌比不过沈怀铭,但论气概和身板,大约能甩沈怀铭一百条长安街。
而且此人极其、极其……直心眼,或者说是铁憨憨也不为过。
几天前我说过一次,小时候有一次出宫,在朱雀大街买过福香斋的荷花酥,宫中御厨虽然也有这样的手艺,但味道却不一样,故而念念不忘至今。
——结果他居然连着好几日趁天还没亮就去福香斋「蹲守」,一定要买到第一笼新鲜的荷花酥送到公主府来。
以至于附近居民甚至开始推测福香斋是否触犯了什么大雍律法,或是原材料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才引得公主府日日勘察,不惜花重金买下来带回去研究。
以上信息均为福香斋的胖老板哭着到公主府喊冤时我才知道,为了补偿老板,我不得不做了福香斋的活招牌,好让大家对福香斋的点心放心。
之后我委婉地告诉秦翀,如果需要,福香斋会卖公主府一个面子,主动把第一笼荷花酥送到公主府上,所以根本不需要统领大人亲自出马。
秦翀听到以后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我一度非常愧疚。
第二天秦翀果然没有再去买荷花酥,他给我买了……一只簪子。
一支琉璃镶的鸳鸯花簪子,带着两条长长的流苏,花心点缀一颗熠熠生辉的南珠,很漂亮没错,但我一眼就认出这是玲珑坊本月新品金枝玉叶。
因为……这支簪子的花样是我亲自画的,名字也是我亲自取的,最重要的是,连玲珑坊都是我名下的产业。
这支簪子当初定价是一百五十两,因为琉璃和南珠都不多见,所以只打了五支,属于玲珑坊卖完为止绝不复刻的【创建和谐家园】款,所以可以想见京中的贵妇小姐们为了它能把价钱炒得多高。
但我万万没想到宰客宰到了秦翀头上!
我有点心虚地问:「秦统领买下这支簪子花了多少钱?」
秦翀傻笑着说:「不多,只三百两,老板说还给我打了五折,幸好我这几年来存下不少俸禄,刚好够。」
我更心虚了,一想到自己不仅白嫖了一支簪子还骗了人家好几年的俸禄,四舍五入就是让人家给父皇打了好几年白工,我们简直是一对黑心父女!
我推拒起来,像是过年时不让人家往孩子兜里装压岁钱的客气父母:「使不得、使不得。」
秦翀眼疾手快,把它放进我手里那个大开的首饰盒里。
秦统领真乃大上道之人。
11
秦翀已经半月没来公主府了。
我在公主府里走来走去,看见花谢会鼻酸,看到叶落会头痛,并且因为这些事寝食难安时才忽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多愁善感之女子。
大概是秋天快到了吧,我继续在后院走来走去时掬月递了张拜帖过来,我翻开一看,哟,秦翀,请我去天香楼吃饭。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我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一中午吃了三碗饭,就的狍子肉。
结果,他当着我的面,把一本册子放在桌子上,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问:「这什么?」
秦翀有点纠结地揉起了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回禀殿下,是陛下给您挑的驸马名单。」
虽然菜还没端上来,但我感觉我已经被气饱了,我强压怒火,问:「里面有你没有?」
秦翀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忐忑地低下头,嚅嗫道:「应该是、应该是没有吧。」
我说:「那我不看,拿回去吧。」
秦翀声音更小了,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威武挺拔的大男人怎么扭捏起来这么小媳妇。他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可是,这是陛下的意思。」
我拍案而起:「他做不了我的主!秦翀,我就问你两件事,第一,这册子里到底有你没有?」
秦翀顿了顿,认真地说:「殿下,我真不知道,陛下说了只给你一个人看的,微臣没敢翻。」
我险些被他气了个倒仰,原来世上还真有这种一根筋的人!我的语气缓和了一点,又问:「那第二件事,你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娶我?」
秦翀说:「殿下,这是两件事。」
我快要被他噎得吐血了!我恶狠狠地瞪他:「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就是,哪来这么多废话?大男人不要磨磨唧唧,快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想清楚再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秦翀又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奉菜的小二忽然推门而入,喜气洋洋地往桌上摆了一道前菜:「二位客官久等了,这是本店的花好月圆,因今日是乞巧节,凡入店者都送一份,是我们掌柜的祈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家夫妇百年好……」
这个没眼色的小二这个时候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尴尬地嘿笑两声,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了。
只留那盘象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花好月圆还放在桌上,在一片沉默里对着我,好像在说我是个笑话。
我忍不住憋气,秦翀这个时候还没回复,八成是迫于大公主【创建和谐家园】不敢说反对的话,但心里又没我,只好沉默以待吧。
想想也是,哪有人会真心喜欢一个权势远在自己之上的女子,男人都是这样!我心里泛酸,又想: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招惹我,又送点心又送簪子的白献殷勤。
转而想到,对了,他是父皇派来的,哪敢对我不好?
我气得要哭,手在下面紧紧扯着自己那方帕子才没让眼泪流下来,只在心里恨恨的想,赵宣琬,你看看你,啥也不是!
秦翀忽然说:「臣喜欢公主,也愿意娶公主殿下为妻。」
我闷闷地说:「你不用哄我开心,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不必因为顾及我的身份口是心非,反倒落了下乘,平白让人瞧不起。」
秦翀这次声音大了一点,坚定道:「我真的爱慕公主殿下!也愿意娶你为妻!」
我更郁闷了:「你拉倒吧,就算加上这些天,咱们说的话超两百句没?不用糊弄我了。」
秦翀急了:「公主殿下,你怎么不明白呢,其实、其实我们早就见过了啊!」
我说:「是啊,我第一次跟沈怀铭吵架回宫在门口点过头。」
秦翀更急了,说:「不是那次……那年公主殿下才十二岁……」
我现在对我十二岁这个东西十分的敏感,于是抬起头来看他。
秦翀对上我的视线,好像受到鼓励一样挺了挺胸,深吸了口气,说:「那年公主殿下尚在宫中居住,臣拿到陛下交代的密信,却也身受重伤,不慎昏死在内务府回昭阳殿那条小路上,当时是公主殿下临危不乱,既将密信送去陛下处,免了臣办事不力的惩罚,又救了微臣性命,故而我一直……」
他越说声音越小,越来越心虚了:「其实这些年来,我都感念公主殿下恩德,所以、其实,我努力了这么久才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自请随公主陪嫁出宫,我也是真心爱慕公主殿下,大驸马、先大驸马无德,根本不配……那个、公主殿下,我、臣……」
他本来就不太会说话,现在一紧张,说话说得颠三倒四,倒是我一拍脑门,想起来那年确实有这么一出。
主要是忙着加班算账,眼看到年关了,要办什么宴席,各宫发什么份例,宫殿有没有破损这些问题都急着解决,所以才打算盘打到半夜,头晕眼花干脆抄小道回宫,谁知道遇到个血淋淋的男人。
我一看腰牌就知道他是父皇暗卫营里的一个编号不太靠前的小人物,但又不能不救吧,顺手而已。
我顿觉心中五味杂陈,都是被救的人,口口声声要报恩的那个怨怼不已,随手救下的这个却感念至今。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造化弄人了。
眼看秦翀说完这番话就手足无措,我忽然笑了,我问:「秦翀,再说一次,这本册子上有你没有?」
秦翀呆了呆,也傻笑起来,这次很上道地说:「回禀公主殿下,可以有。」
12 番外之秦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