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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什么病?”
多么悲哀啊,他在她走了后,竟然要从别人嘴里知道这种大事。
孟余温脸上已经没了在婚礼现场时的愤怒,可能是看透了,人死如灯灭,他说起这些之前不忿又心疼的事,语气和神色一般平淡。
“脑子里长了个东西,不取出来也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由于位置很刁钻,动手术容易大出血。”
“她的身体一天天的虚弱,却不肯吃药,为了腹中胎儿。”
“如果吃药保守治疗,应该还能活个三年,但妊娠会消耗她本就不多的生命,如果执意生下来,寿命会缩短到一年。”
尉利风听到这里,苍白的嘴唇止不住颤了颤,终于明白,为什么苏菁执意要在一年后签离婚协议。
“为什么要这么傻……”
他问着怀里的苏菁,眼泪落在她冰凉的唇上。
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撑着?
孟余温好像看穿他在想什么,不疾不徐地说道:“是啊,她真的很傻,都要离婚了,还减持把孩子生下来。难道没了妈妈,孩子能过得好吗?”
“可能她对你还抱有最后一点信任吧,就算她不在了,你也会对好好对孩子,怎么说,也是你的骨肉。”
“哦,我说错了,怎么能对男人用‘骨肉’这个词?孩子对女人来说,才是骨肉,真正的融于她的骨血,用生命来交换的存在。”
“我给她开的止痛药,她从来没吃过。她几乎是我见过的最能忍痛的女人了,可就在你带着别的女人产检的时候,我从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痛楚,比起发病更痛的那种痛。”
尉利风眼睛越发的赤红,那日的每一帧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好想那个固执说着自己这一年还是他妻子的苏菁,可他当时只觉得烦,觉得她不可理喻。
苏菁说,他说过要给她一个家的。
时隔多年她再次说起这个承诺,尉利风一时半会甚至没想起来。
这些年苏菁也没提起过,就在那一刻,丈夫搂着别的女人渐行渐远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寄希望于那个男人会想起年少时的承诺。
可是对彼时的尉利风来说,他觉得那不过是自己对身为孤女的少女苏菁,一句应时应景的安慰之语。
一人放在心底视作最珍贵的承诺,一人举重若轻轻易抛到时光深处。
终究是渐行渐远渐无言。
第15章 我曾幻想岁月无声
“她当时看着你的背影,说:‘原来时间不算什么,一文不值。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孩子。’”孟余温也陷入了回忆中,“她说:‘可能是我误会了,他说的给我一个家,和我想以为的,不是一个意思。’”
“也许是接受了现实,也许是为了孩子,她没有让自己沉溺悲伤太久,振作精神养胎。可惜啊,唯一支撑她的孩子没了。”
“可笑啊,这个被她当成宝的孩子,被自己的父亲当成草,不仅污蔑它是野种,甚至在它快要流走的时候,再一次视而不见。”
“那天,只有她一人孤身在血泊中,看着自己的丈夫又一次的,抱着别的女人走远。她已经那么瘦,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血?”
“自从她坚持生下孩子开始,我就想尽办法替她保胎,我知道那是她用血肉孕育的宝贝,她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却还是没留住。”
“你知道吗?四个多月大的胎儿,已经有了骨骼,是个完整的人形了,流产的时候,医生必须把碎片夹出来,然后重新拼凑成原样,以此观察是否清理干净。”
“她亲眼看着原本在自己身体里好好长大的宝贝,支离破碎躺在冰冷的托盘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挺着,带走孩子的尸体去安葬的。”
“后来,她来看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化妆,像是一朵盛放到极致的花,有种不真实的靡艳之色。她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劝她治疗,她骗我说会考虑,很快就转了一笔钱给我,不多,但却是她能拿出来的所有,是她仅能给我的补偿。可她不知道,我唯一想的只是她能接受治疗。”
“我预感她要出事,找到她的时候,看到的是她差点被杜斓曦勒死。我没猜错,她给我转了钱后,是真的打算【创建和谐家园】的。”
“最后她求我帮她申请安乐死,说,这是人生这个旅程,她最后可以选择,可以做主,让自己结束痛苦的事情。”
“而上一件让她觉得可以选择,可以做主,让自己结束痛苦的事情,是嫁给你。”
“其实她一直没有真正走出失去亲人的痛楚和抑郁。你在的时候,就是她的光,可你走开了,她就独自留在那个阴影里。”
说到这里,孟余温该说的都说完了,不再继续。
而随着他淡淡的诉说,尉利风越发的面无人色,到最后可以说是惨淡。
跟苏菁认识相伴更长时间,抵不过出现几个月的杜斓曦。
想到离婚协议上暗涸的血迹,尉利风不敢想象自己究竟是怎么雪上加霜的,他怎么就忽视了她消瘦得不正常?
他把她丢下一次,又一次,以后,再也丢不了她了。
因为彻底弄丢了。
苏菁对他失望到连生病都不肯告诉他,连申请安乐死都越过他,甚至死前都不肯见他一面。
——我曾幻想岁月无声,百年之后与你合于一坟。
可是,在我生命中那些重要的时刻,你无情缺席,那以后就再也不要出席。
第16章 百年之后与你合于一坟
孟余温没兴趣看他深情的表演,再次重复说道:“把她放开。”
尉利风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开口。
看着他手指上的绷带,他低下了从没低过的头颅。
“之前是我不对,伤了你,要多少赔偿,我都可以给,只求你把我的妻子还给我。”
只是签了离婚协议,他还没去正式办离婚手续,苏菁还是他的妻子这一生都会是……
孟余温不为所动,接着说出了让尉利风更加崩溃的话。
“我会遵照她的遗愿,将尸体捐献给医学院做研究。”
“你敢!”
他更紧的搂住苏菁,抱着她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
阿菁,你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
对不起,我不怀疑这是你会做的事,但我无法任由你被人解剖。
你这个遗愿,我真的做不到。
尉利风这么想着,想要带着苏菁离开。
忽的,他感觉后颈一痛,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朝地上栽倒。
就在要压到苏菁的瞬间,他转了个身,自己摔在下面。
就算她已经没了知觉,他也舍不得她的身体损失一丝一毫。
尉利风这一昏迷,醒来已经是一天后。、
当然不是孟余温打的,更多是有他自己不愿醒来面对的缘故。
再度醒来,尉利风已经躺在尉迟家祖宅。
老爷子还在医院,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身体垮了很多,医生为了保险起见,要他住院几天再观察观察。
尉利风这一觉睡得很沉,像是沉到了无边的黑暗深渊,不见天日。
猛地惊醒,他第一句话就是:“少夫人呢?”
管家有些懵,哪位少夫人?
“少爷,您说的是哪位?”
“什么哪位?尉迟家就一个少夫人!”
“哦哦,我们赶去茳城疗养院的时候,就看到您,少夫人不知道在哪啊,大约是在太平间吧?”
尉利风心痛如绞,拼命挥开苏菁的尸身被解剖的画面,吼道:“没用的东西!怎么能把少夫人留在那里?快备车去接回来!”
他并非封建古板讲究死要全尸的人,遗体捐赠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可他就是受不住苏菁的遗体被糟蹋!
“被糟蹋?”孟余温闻言,在手机那头嗤道:“尉迟先生,你在她生前已经够糟蹋她了,又何必在乎死后的尸体?你觉得她会有感觉吗?”
尉利风赶去茳城疗养院扑了个空,在孟余温工作的医院也找不到人,只能打电话。
听到他带刺的话语,尉利风的眼眸闭了闭,极力抑制自己的颤抖。
孟余温所有的指责,他都无话可说,无可辩驳。
“你是医生见多了这种事,但我身为家属无法接受……孟医生,把苏菁的尸体还给我!”
“火化或者埋在地底腐烂,难道还比不上给医学做贡献?”
“苏菁已经够可怜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血?!”
一想到她的身体泡在福尔.马林里,不知道多少人围观、解剖,尉利风就要崩溃。
“冷血?真可笑,到底是谁冷血?”孟余温简直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既然你执意要回去,好,那我就给你。”
尉利风如释重负,刚说了个“谢”字,电话就被挂断。
然而,孟余温带来的,是个精致的瓷罐。
第17章 噩梦难醒
尉利风木然看着瓷罐,手迟迟抬不起来,僵硬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余温沉沉地说道:“我不过是成全她的另一个遗愿。她说,如果你因为面子而要阻止她捐献遗体,那就一把火烧了,骨灰洒了或者种棵树。”
“如今我把骨灰给你,她剩下的愿望,我想你能做到。”
为了面子……
苏菁就是这么看他的?
他在她眼里,真的有那么冷血吗?
尉利风不停回想,想得脑子一片混乱,想得脸色越发悲怆,他真的找不到自己对苏菁有过的好。
至少比起对待杜斓曦,那种甜蜜的、热烈的情感,浪漫的相处,跟苏菁在一起的种种,显得那么平淡。
苏菁其人,在尉利风的生命里,一直是淡如水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很容易被忽视。
直到失去才察觉,没了水,命都干涸了。
见尉利风呆立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孟余温也不再多说什么,将骨灰罐放在桌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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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滞地跟骨灰罐想对而立,连呼吸都缓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