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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继续前行。
安杏蹲身拿火钳扒开了火炉子里埋着的几颗火石子。
上回沈烟冉只说了一句看到了前世要退婚,安杏也不知道她看到的前世,到底是个什么样,心底却还是觉得将军人不错,趁着引炭火时,安杏便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将军对小姐挺好。”
沈烟冉没什么表情。
看着袋子里的银炭,再摸了一下自个儿的手。
挺暖和。
成亲前,她的一双手脚一直都很暖。
后来也不知道为何,慢慢地越来越凉,大奶奶说,女人生了孩子手脚自然会凉,一到深秋,便冻得慌,尤其要注意保暖。
大奶奶说这话时,江晖成也在。
当日回去,便让人给她缝了几身新棉的冬袄,又吩咐丫鬟烧起了地龙,“冷就说,衣食吃穿我还能短着你了?”
他给予她的物质,确实从未吝啬过。
她要什么,随时都可以去账房支取银两,他也从不过问她用了多少,买了什么。
林婉凌同她说的那话也没错,“嫁进了这样的人家,便不用再去想什么人间疾苦了,多少人羡慕着妹妹呢,还去想那情情爱爱的作甚,鱼和熊掌,哪有人两样都能兼得。”
倒也是那么个道理。
犹如这炭火,有了后,委实暖和了不少。
这道理,也是她后来身为侯夫人,开始盲目地游走在长安各个贵族之间,慢慢地领悟了出来,尤其是到了围城,被冰雪一冻,愈发明白了往日的珍贵。
好像是她高攀了。
八年里,他也没什么对不住自己的。
想明白了,心头突然也放下了,两不相欠,她不怨谁。
炭火慢慢地燃了起来,马车内又开始暖和了,安杏赶紧让沈烟冉躺一会儿,“趁着有炭火,睡着了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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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晖成送完了银炭回去,林家的三公子还在原地候着。
江府出来时,江夫人给两人预备了一大车的物资跟着江晖成的队伍一并前行,出了城门后,沈烟冉却没有跟上。
赶了两日,见后面的队伍迟迟不来,江晖成才突地停了下来,起初林家三公子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大事,见他突然从马车内提了一袋子银炭,又掉头跑了回去,心头满是疑惑。
任他如何问,江晖成也不说。
直到到了幽州那日,林家三公子看到了沈家的那位二公子“沈安居”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带着未婚妻来了。
沈家二公子沈安居,林三公子早就见过,哪里是那小身板子。
“这天寒地冻的,你也舍得让她跑到这儿来,如今辽军已经撤了兵,就剩下一城乱了神的百姓,咱们这些人使不上力,能解决问题的只有医者,下个月就是你们的婚期了,听我一声劝,早些回去。”
林三公子这回来,并非是公事。
而是前来接人。
来接刚被林二老爷撵到幽州的林婉凌。
若非母亲亲自来求他,他是万万不会跑这一趟。
他那位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一条独木桥走到黑的妹妹,他早就当她是死在宫里了。
江晖成没理会他。
这话用不着别人来提醒,幽州最后会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日一早我下禁城令,要走趁这之前,禁城令一落,这里便是真正的围城,谁也别想离开。”
有过上一世的经验,江晖成这回预先有了防范。
既然她非得要救,他便陪她一道。
但若再有人妄想要她的性命,重演前世之事,这座城,他照屠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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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烟冉的脚程比江晖成落后了半个时辰。
朝廷的队伍来了,幽州的城门才打开,也只开了一半,只进不出,医者的马车和支援的物资陆陆续续地进了城,沈烟冉下了马车后便跟着董兆去找了董太医。
董太医接到人,直接将她带到了院子里,依旧是个药材库房,不过比起军营的要大了许多,是一座两进两出的院落。
原本是一家铁铺子,瘟疫起来后,被朝廷征用给了董太医制药。
因离城门近,董太医正好用来存放药材,外面的院落被药材和炼药的锅炉沾满了,里院的几间房却是空着的,刚好够沈烟冉住。
“前几日将军看到了名册后,那模样,险些将我这老头子给吞了,更是连夜赶回了长安,我原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这怎的还是来了......”董太医一面领着沈烟冉进去,一面同她叨叨。
沈烟冉的脚步跟在他身后,走得很慢。
除了时间提前了八年之外,眼前她所见的所有事物,都同前世一模一样,被雪淹没的门庭,门前收起来的芦苇卷帘......
每一样,都如同昨儿才见到的一般。
董太医后面说着什么,沈烟冉八成没听进去,将人领到了门前,董太医才停下了脚步,“就是这儿了,这地方冷,你先收拾收拾,我让人送些炭火过来,等缓过劲儿了你再来医馆。”
安杏忙地上去,推开了房门。
门扇“吱呀”一声敞开,露出了屋子里的陈设。
时隔两世,她还是来了这儿......
上辈子的遗憾,从这里开始,便也该从这里结束。
天爷总不能让她在同一个地方,死上两回。
沈烟冉一头扎进了屋,身后董太医这才带着董兆转身踩着积雪离去,出了院子,董太医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我不是让你呆在长安吗,你跑来干什么,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贼心不死......”
“疼,疼......爹,亲爹......冤枉啊,如今人家已经许亲了,我就是有那贼心也没贼胆啊,将军还不得一剑劈了我。”
董太医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赶紧把东西搬下来,过来给我搭把手。”
董兆揉了揉耳朵,回头又朝着那院子看了一眼。
贼胆儿倒是有,就是不敢起贼心。
太【创建和谐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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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杏先进屋便开始找火盆。
马车上的炭还剩了一些,这地儿天寒地冻,头一桩事便是引火。
“小姐先等会儿。”安杏见她进来了,赶紧在跟前的木榻上铺上了从马车上带下来的一个棉布蒲团,垫好了才道,“小姐先坐,奴婢去引火。”
从屋外进来,沈烟冉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光秃秃的木榻。
是什么木头沈烟冉不知,从座位上还能看出树木的年轮,一旁的榻几上放了一个竹篓,里头还有些针线,当是曾住过这院子的人落下的。
沈烟冉看着那竹篓的针线,心头猛地一刺,手脚也冷了起来。
身后突地传来了脚步声,安杏唤了一声,“将军。”
第32章 虐心
江晖成同几名副将吩咐完感染者隔离之事后, 便赶了过来,在门口还撞见了董太医,董太医当场愣了愣, 自己还未禀报呢,将军怎知道找到这儿?
马车上的物资, 江晖成都给她拿了下来。
炭火,被褥, 还有一张棉垫和兽皮。
前世几回过来, 都见她坐在硬榻上, 煨着一炉子火, 冷得缩成了一团,走之前,江晖成便将自己屋里榻上的垫子和兽皮收起, 一块儿带了过来。
安杏见他拎着一堆的东西, 忙地起身去接,江晖成却绕过她,“你先引火”,随后便将手里的东西搁下,自个儿走到木榻前,铺上了垫子和兽皮。
收拾好了江晖成才回头走到了沈烟冉的跟前,看着她微微冻红的鼻尖, 问道,“冷吗。”
沈烟冉没答, 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正蹲在那鼓起腮帮子, 使劲儿吹着银炭的安杏,从袖筒里掏出了一张单子,递了过去, “你去拿给董太医,让他帮我照着这方子配上药材。”
前世后来如何,她虽不知道,但她相信这方子,定能管用。
安杏大抵知道小姐是有话要同将军说,特意支开了自己,起身接过单子走了出去,懂事的替两人掩上了门。
沈烟冉确实是有话。
最初觉得江晖成要补偿就让他补偿好了,如今却改了主意,她不喜欢他跟着,也不想委屈了自个儿,“将军,我是大夫,自己知道冷暖。”
江晖成被她冷冰冰的一望,前移的脚步顿了顿,“幽州不比长安,你手脚冰......”
“将军忘了,如今我还未同将军成亲,还未生孩子,一双手脚自是不畏严寒。”沈烟冉一声打断了他,“我不需要将军的关心。”
从记起前世的那一日起,两人还是头一回说到孩子。
江晖成神色一顿。
沈烟冉转过头,视线又碰到了那个针线竹篓,冷声道,“我已经同将军说过了,将军不需要愧疚,我从未怪过你,将军却执意要还,一心想要从我身上去弥补你心头的愧疚之意,可我呢?我又去哪里弥补,将军莫不是忘了,我曾经丢下过自己的两个孩子,我同沼姐儿说过,我很快就会回去,焕哥儿才两岁,每日睡觉都要找母亲,我那一去,两个孩子如何想,对于他们而言,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抛弃了他们,我是个失职的母亲,这份愧疚之意,将军告诉我,这一世,我该去怎么偿还,如何偿还?”
沈烟冉忍着心头的疼痛,一字一句地去质问江晖成。
即便她想要重新开始,可上一世有些东西,依旧是无法抚平。
江晖成觉得愧对了她。
而她,也有愧。
对沼姐儿,焕哥儿有愧。
她怨不着谁,前世是她自己的选择,心中再疼,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着人,只能自己硬生生的受着。
但她没有那个菩萨心肠,去替江晖成,磨平他的愧疚。
江晖成立在那,看着她慢慢憋红了的眼圈,心口猛地一阵收缩,刺痛感再一次袭来,张嘴轻声道,“一切皆因我而起,与你无关,你不该承受......”
安静了一阵。
沈烟冉知道自个儿言语激动了些,缓了缓神后,终究还是心磨着刀子,问了他一句,“沼姐儿和焕哥儿,他们,过得还好吗?”
她原本也没有资格去问。
从选择来围城,她就已经没有了资格去问他们往后的日子,也从来不敢去想,她的两个孩子在知道她再也回不去后,会是什么样的打击。
可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去想。
怕他们哭,又怕他们不哭。
个个都说沼姐儿的长相极为像她,长大后,会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