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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强能过。”苏寥并不看他，“继续保持。”

  　　“我不累，再来一遍也没事，到你满意为止。”

  　　抬起头，苏寥见他笑得连两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有些莫名。

  　　前两天还对她冷着张脸，今天却友善的让她心里发毛。

  　　白了他一眼，苏寥把滑椅退到旁边，戴上耳机，“可以过，拍下一场吧。”

  　　顾时延对她的态度并不生气，他确实挺过分的，往台上的去，到武术指导旁边，他看完演示，导演已经准备就绪，他跳上道具迅速攀爬，接着，连续两个飞身，抬腿踹向了右下方的群演，顺利捡起地上的通关钥匙。

  　　这几个动作他一气呵成，苏寥略感意外，这傻狗脑子不大好使，身体灵敏度倒是挺高的。

  　　导演见她没意见，满意地按下保存，剧务那边通知开晚饭，苏寥才在酒店吃了今天的第一餐，并不饿，就困得要死，钻进休息室，把温度打到28，戴上耳塞，她有意先睡上一觉晚上饿了再吃点。

  　　那边，顾时延换上自己的衣裳，出来时发现片场已经空了，程耳拎着保温盒回来，“时延，今天戏份比较多，我给你买了粉蒸排骨、红烧肉，但你只能吃两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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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能有精菜馆的好？”程耳昨天去看了，因着是长期拍摄，剧务指定了一家承办商，二十几种菜式不重样，但那是川菜师傅，辣椒吓死个人，吃了准长痘，影响颜值后果不堪设想。

  　　“就看下，你吃你的。”顾时延快步往食堂走去，找了两圈都没看见人，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

  　　导演冲他招了招手，笑道：“时延来这边坐呀！”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您慢慢吃。”顾时延双手插在口袋里，回休息室的路上，他迟疑片刻，推开了北边的那间休息室，等看到躺在沙发上的人，他笑着走近，捏住了她的鼻尖。

  　　苏寥感到不适，半睁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似乎对他的出现感到困惑，闭上眼，再睁开，人还在。

  　　顾时延常年被她嫌弃、横眉冷对、翻白眼，鲜少能看到她这么单纯无害的一面，无意识地埋首，扫过她的唇角，动作很轻，一路小心描绘，温柔似水，让苏寥不禁咂舌，以为自己做起了那种梦，直到舌尖被触碰，她闷哼出声，反应过来，赶忙把人推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在干嘛？疯了吗？”

  　　顾时延掐住她的下巴，一脸挑衅，“你说呢？”

  　　苏寥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别过头，气势不知怎地就低了下去，“我、我说什么？”

  　　顾时延嗤笑出声，“你不是林森的女朋友，为什么不和我说？”

  　　苏寥望向他，莫名道：“老娘凭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顾时延警告道：“以后不许和林森再有来往！”

  　　苏寥听得一头雾水，“老娘什么时候和你谈的恋爱？”

  　　“你当着全在宇的面承认的！”顾时延握住她的手腕，“我不管你们以前什么关系，反正从今天起，必须断干净！”

  　　“老娘那是为了甩开他才那么说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苏寥打量完他，后知后觉地问道：“你这条傻狗难道喜欢我？”

  　　“还不够明显吗？”顾时延瞪着她，“我在微信上问过你最喜欢的人是不是我，你回了‘嗯’！”

  　　苏寥看着他，沉默了三秒钟，“噗呲”一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十句话有九句半都是废话，老娘哪有空听你发的长篇大论？”

  　　顾时延消化完这句话，抢过她的手机解锁，翻出自己的微信，几百条语音，就听了最开始的几条，其他全部显示的未读状态，他咬紧牙关，眼中满是失望，质问道：“你一直都在敷衍我？”

  　　“老娘又不知道你抱着这种心思。”苏寥撩了把头发，恍然大悟道：“噢，到头来某人跟我绝交，是以为老娘在脚踏两只船吗？老天，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吗？”

  　　顾时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所以说，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我？”

  　　苏寥敛住笑意，垂头拨了拨指甲盖，声音懒散地说：“老娘一直都是把你当弟弟看的，何况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赶紧还债吧，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不用你管！”顾时延红着眼睛站起身，“从今天起，就当真正的陌生人吧，我死了也不关你屁事！”

  　　房门开了又关，苏寥抬头看了两眼，再躺下，却已是睡意全无。

  　　这傻狗狂什么狂？

  　　未经允许就亲她，还挤进来碰她舌头，她没两飞腿踹死他都算好的了。

  　　像他这种说话做事都不经过大脑的家伙和一年级的小学鸡完全没两样！

  　　谁要喜欢他，那绝对是眼瞎。

  　　好吧，她承认刚才这个吻的感觉不算差，但退一万步来讲，他的身份也是不合适的，被拍到两个人都得完蛋，喝西北风去吗？

  　　何况，回头她八月份就要去洛杉矶了，她无牵无挂，能留任的话就不回来了。

  　　不是崇洋【创建和谐家园】，而是现在国内对影音出版的限制太多太多。

  　　可能这也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隔三岔五就发行几道禁令，层层审核颁布下来，每条都像是在对创作者进行精神割阉。

  　　她这种屁民和多数底层一样，在被人代表，无法发出自己的声音，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逃离这种无形的牢笼，去追寻教授所说的创作自由。

  　　真的，受够了拼命规避审核的日子，按这种形式继续走，国内电影往后再走一百年，也很难超越日韩欧美。

  　　七点外面准时开工，苏寥觉没补回来，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脑看了半天，没能记下一条有用信息。

  　　上茶水间灌了半杯速溶咖啡下肚，她回到座位上，不看台上还好，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那条傻狗上午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又成了那副死样子！

  　　拿起话筒，苏寥正要把他骂一顿，联想到方才发生过的事，抬手拍了拍额头，她心情不好写不出东西，这家伙看来也一样受情绪感染。

  　　把椅子划到左边，苏寥尽量迂回婉转，“导演，你不觉得顾时延不在状态吗？”

  　　“卡！”导演也在打盹，经她提醒，伸了个懒腰，“这条确实不怎样。”

  　　“时延，你的两组镜头重拍！”导演喊完，放下扬声器，苏寥坐在他旁边紧盯屏幕，这傻狗真是一天都不让她省心。

  　　剧本上他现在是从第二关掉入第三关，采取从天而降的方式，A组摄影和B组配合，运镜手法是先仰视后俯视，让男主角有层次地落下来。

  　　苏寥见他全程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拿起话筒，不客气地说道：“别把个人情绪带到其中，你是在扮演角色，让主脑以为你只是一名普通玩家，正常人的反应是露出害怕的样子，重来。”

  　　顾时延再次被吊起来，等导演喊“开始”，他被工作人员迅速下放，降到中途，固定在他腰间的威亚喀吱一声陡然断裂，苏寥眼看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直到人落地，发出了一声闷响，她脸色顿时刹白一片，就像多年前的那场意外重现，嘴里吐着血的顾时谦比着手语，交待她一定要帮忙看好顾时延，可现在，后者却在她面前从三米高的地方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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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联网时代, 顾时延受伤的新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了出去, 媒体闻风而动, 程耳无奈, 只能连夜把人转到私立医院。

  　　剧组里有人在网上还原了事发当天的起因经过，网友随即就脑补出了一场苏寥欲潜顾时延，而他抵死不从，导致她开始故意在网上造谣抹黑，却发现他仍旧不为所动，最后生出了得不到就毁灭的极端念头。

  　　这种引战贴才发表就被顶上了热门，盛世美颜家族成员看了, 结合前阵子他们之前的骂战，立马便信了八分，纷纷跑到苏寥微博下面指责她手段卑劣不要脸，如果顾时延有哪里留下不可治愈的创伤，她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踹开休息室的门，苏寥气冲冲地走到场务面前，“我记得拍摄期间，所有设备都要检查再三保证演员安全, 你怎么解释？”

  　　“这、这大家都不想看见的。”场务表情为难, “这每天要负责的事情太多太杂，手下人一时疏忽, 除了把人辞退换个更靠谱的来，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苏寥冷笑两声，“听你一说倒是挺无辜的, 下次再死一个人，你也准备这么解决吗？”

  　　场务摆手，急声道：“苏编你别说这话，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那我问你，在场的人都签过保密协议，对么？”苏寥伸手戳了戳他的胸窝，“我给你两天时间，查出网上的那些料是谁曝出去的，把人给我揪出来，否则你和你的团队全部收拾包袱给我走人！”

  　　场务脸色大变，身上那股痞气顿时消散，老实巴交地答道：“一定一定。”

  　　走到导演身边，拿起剧本，苏寥标出了提前拍摄的部分。

  　　医院那边没传来半点动静，她不知道他的伤势是轻是重，需要多久才能出院，确实想过去看一眼，偏生事发前那条傻狗说了以后双方就当陌生人的话。

  　　苏寥是不擅长热脸贴冷【创建和谐家园】的，尽管已经时隔三天，她和自己重复一遍又一遍，不关她的事，是其他人的疏忽才造成的后果。

  　　晃了晃脑袋，该死，她有什么好自责的，这满身负罪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命里有这一劫，不关她的事！

  　　拿出手机，看着微信栏里那条好友申请，点击通过，她发条信息代表剧组慰问一下没事吧？

  　　怎么问呢？还好吗？伤得严不严重？大约多久能好？

  　　手机响起，苏寥看着归属地是临市，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了傅文慧的声音，“小苏，你在上海吗？”

  　　“在的。”苏寥略显局促，“傅姨您找我有事？”

  　　“你爸还没回来，凡凡在我们家，时延的经纪人又有急事回了老家。”傅文慧叹了口气，声音中透露着疲惫，“把时延一个人丢在这我又不放心，小苏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噢，可以的，我马上过去。”苏寥没法拒绝她的请求，傅文慧从小到大对她和亲生女儿没两样，外加上苏寂年太【创建和谐家园】了，自己生的儿子不管，让人家看着办。

  　　抿了抿唇，她问道：“时延他伤得严重吗？”

  　　“医生说腰部和膝盖软组织挫伤，现在动一下都疼。”傅文慧叮嘱道：“小苏你工作忙归忙，也要保重好身体，别让我成天提心吊胆的。”

  　　“嗯。”

  　　打车过去，苏寥临跨进医院之前还特意买了一提水果，到达所在楼层，傅文慧站在病房门口冲她招了招手。

  　　苏寥忙提步走上前，恍然间看到她鬓边的几根白发，心里颇不是滋味，“傅姨，对不起。”

  　　“程耳都和我说了，这不怪你。”傅文慧抬手抹了把泪，压低声音叮嘱道：“小延他现在两条腿不能动，有些闹脾气，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就先回去了，凡凡还没吃晚饭。”

  　　“那您路上注意。”苏寥眼看着她消失在走廊上，深吸了一口气，推开病房的门，打量了一下里面的设施，私立医院看起来确实要先进许多。

  　　穿过卫生间，到了里面，床上的人瞥见她以后立马扭头，声音冷淡，“你来干嘛？我不想看见你！”

  　　“老娘不是过来和你吵架的。”苏寥放下果篮，室内温度有26度，她脱掉大衣和围巾搭在衣帽架上，转身和声询问：“很疼吗？”

  　　“关你什么事？”顾时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在我妈面前装模作样，虚伪！”

  　　苏寥忍不住地笑出声的，抬手拧住他的耳朵，气道：“都是成年人了能别这么幼稚么？”

  　　顾时延拍开她的手，“你管我？我和你不熟！”

  　　“死德性！”苏寥掀开他的身上的被子瞅了眼，“医生说你大概多久才能好？”

  　　“好不了了！”顾时延自暴自弃地说道：“反正我拍的你也不满意，换人我把片酬退回去，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放屁，电影已经完成了25分钟的戏份，老娘可没精力再重来！”苏寥看着他身上的病号服，“现在国内抠图都可以，动作戏大不了找替身。”

  　　“正常的我也没法拍。”顾时延拿起平板，打开邮箱，导师已经把新学期的课件发给他，他自顾自地听起了课来，“看到你我就心情不爽！”

  　　苏寥哭笑不得，“你是要死了吗？老娘招你惹你了？”

  　　“没，是我单方面地感到难堪行了吗？”顾时延神色认真，“同样，也无法再和你回到原来的关系！”

  　　苏寥一时之间不禁有些语塞，这家伙真是，

  　　那么多人都说了兔子别吃窝边草，现在弄成这个样子……

  　　清了清嗓子，苏寥故作轻松地干笑了两声：“不用觉得尴尬，老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顾时延听完她的话眸中满是怒气，也不再去想强扭的瓜它到底是甜还是不甜，胁声道：“我现在只给你两个选择，一，和我在一起，那样我才有心情好好拍戏；二，我和林森打解约电话，之后我们永远别再见面，我说到做到！”

  　　苏寥愣住，过了良久，她背对着他撩了把头发，门铃响起，墙上屏幕显示着林茜的脸，她身后还带了一堆记者。

  　　眼下他们俩正在炒cp，这次顾时延拍戏途中受伤，确实有不少话题度。

  　　拿起手机，看完程耳上午发来的通知，顾时延尚未作出反应，那边房门已经被扭动出了声音。

  　　扭头，二人对视片刻，苏寥迅速环顾四周，避无可避，当机立断钻进了床底。

  　　“时延，你怎么样？”林茜才从法国赶回来，本是想着单独来看，可明天她就要进组拍戏，怕是抽不出空，由着媒体拍摄几张照片，顾时延勉强勾唇，“还好，只是近期还无法下地行走。”

  　　“这么严重吗？”林茜一脸担忧，见闪光灯照过来，他双眼微眯，露出不耐的神情，她回头冲媒体们挥了挥手，虽然在笑，却是命令口吻，“够了，接下来怎么编是你们的事，我想和时延单独谈谈。”

  　　国内有八层的新闻网站都已被永城控股，而林茜又是董事林如东的亲闺女，没有人敢拂了她的面子，既然已经拿到一手料，均都识相地退了出去。

  　　房间瞬时沉寂下来，林茜帮着按了按他的小腿，“没有请护工帮忙吗？这样肌肉会萎缩的，以后怎么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