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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透的长睫稍稍半阖下来，梁政唇角一勾，两指夹着眼镜腿，弯下腰，双手撑大腿上，目光深邃地平视严素。
薄唇微张了张，半晌，他才问：“好看吗？”
声音轻得像悬浮空中的羽毛，话一落，他薄唇两侧勾翘的弧度渐高。
严素听见了他的话，却像是脑子宕机了，又过了半会儿，才惊一下回神，立时往后退，双腿又一软，踉跄得险些跌倒。
梁政及时抓住她胳膊，轻笑声泛懒：“怕我？”
“不是。”严素匆忙站稳，抽回手，摇头说，“只是还有点被刚刚的意外吓到，梁先生别介意。”
梁政敛眸，意味深长地点头说：“不怕就好。”
看见对方浑身狼狈，严素刚稳定没几秒的心神，又开始发慌，“梁先生抱歉，害您这一身……”左右张望下，记得离这不远有家商店，她扭回头，“不如我们去那边买件衣服，给您换上吧，否则您这样容易感冒。”
梁政立即点头：“好。”
两人没有再犹豫，朝着严素记忆中有家衣服店的方向走过去。
路上，严素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您先擦擦。”
梁政接了纸巾，忽然轻笑了两声。
严素不明所以地望过去，就见他勾唇说：“对你来说，这应该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吧？还一直您您您的，不觉别扭吗？不如就直接叫我全名梁政，相对，我也直呼严老师名字，严素，可以吗？”
“严老师”三个字，从男人唇舌间滑出来，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轻佻暧昧感。
严素看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纸巾，只草草擦去了脸上和脖子上的水，湿发还有水珠从耳后滴落，顺着下颌，一路滑过男人性感的喉结。
半天没听见回应，梁政扭头，就看见严素紧着眉头，正望着他侧脸发怔。
梁政顿了下，瞳孔一深问：“不愿意吗？”
严素回神，迟缓地摇了摇头，“不，”礼节性扯唇笑了下，她说，“只是一开始可能会不适应。”
梁政侧头望着她笑，慢条斯理将眼镜戴上。
过了会儿，他说：“没关系，多叫几遍就会适应了。”
那镜片后的眸珠蒙了层薄光，却仍旧深邃得发暗。
严素转回头，没有再说话。
没有几分钟，两人走到了商店门口，店里的男士服装较少，多数又都是运动款，没什么好选的，梁政让严素帮他挑了个颜色，严素没犹豫多久，挑了深黑色。
照严素挑的颜色，梁政让店员拿出一套他的尺码，将眼镜交给严素，让她帮拿，就拎着衣服走进了更衣室去换。
严素在外面等，闲着无聊，看了看男鞋，她记得梁政皮鞋好像也湿了，再穿下去，应该会不舒服。
她蹲下挑鞋的时候，就听见柜台那边两个小姑娘，碎碎念。
“刚进更衣间那个男人好帅啊！”
“我看到了看到了！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超羡慕他女朋友！男朋友这么养眼，平时吵架，看看脸都吵不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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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看着好普通，长得也不怎么样，估计只是助理吧。”
“也有可能，刚刚我也没看他们有什么亲密互动。”
“就是咯，要是我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肯定时时刻刻抱紧了，防止别人来抢！”
“哈哈哈你幼不幼稚？男人看见你这样的，烦都来不及吧？”
“你懂什么，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听过吗？女人就是要会撒娇才招男人疼啊！”
“切，不跟你说了，来客人了。”
严素蹲在那儿选鞋，虽然没刻意听，却还是避免不了，把柜台那边小姑娘们的话都听完了，一时尴尬，就算选好了鞋，也没敢立即起身。
结果，她这一避讳，就听见了一道略熟悉的声音。
“你看，裙子又短又薄，一弄湿了，本来属于我的福利，全给别的男人看去了！”
是……周甫峻？严素眨了眨眼，不太确定。
“那我还不是因为跟你约会，特意穿给你看的嘛！竟然还说人家，你太过分啦！”
“好了好了，打得手痛不痛？我这不是吃醋嘛，以后不准这样了，要穿在家穿给我看，不准穿给外面的野男人看。”
“哪里有野男人？是你嘛？你是我的野男人吗？”嘻嘻笑着。
“啧，小妞越来越无法无天，等下回酒店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准打我【创建和谐家园】。”低低的娇呼。
“快点选一套去换了，等下要是感冒了，看我不狠狠收拾你！”
“那你再帮我买双鞋嘛，人家等下一身运动服，配个高跟鞋，多丑啊，我要美美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快先去换，我给你挑鞋，行了吧？”
“好，那我去换了。”
“快去！”
听见一声更衣室的关门，运动鞋胶底脚步声，渐渐靠近，严素闭了闭眼，手里拎着双男士运动鞋，抱着怀里的包，小步小步往旁边挪远。
然而，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操劳太多，周甫峻脚一扭，没稳住身形，擦撞了一下蹲那挑鞋的女人，他连忙说了几声抱歉。
严素没回头，只举起一只手摇了摇，表示没事，脑子开始疯狂思考，怎么才能脱离这窘迫的情况。
可还没等她想出法子，身后又传来声更衣室开门的声音，随后几声小姑娘的低呼：“连运动服都穿得这么有型的男人，真的好帅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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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
——“严素？”
男人带有华丽金属质感的磁性嗓音，携着困惑传来。
严素深深埋下脑袋，一手拎着双鞋，一手手背挡住脸。
意料之中，旁边的周甫峻惊讶回头：“……严素？”
梁政好奇严素为什么蹲那边不动，走近了，就也看见了一脸呆滞蹲在旁边的周甫峻，顿时俊脸就阴沉了下去。
不快在眼底一闪而过，他又勾起笑，在严素另一边蹲下。
“我的眼镜呢？”梁政温柔地问。
严素尴尬得抬不起头，匆匆从包里摸出他的眼镜递过去。
声音小小的说一声：“在这里。”
梁政也没说谢谢，接过的时候，故意用手指擦过她手背，还轻轻握了下她指尖。
在旁人看来，这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极其自然流露的亲密感。
而严素，却惊得像是手背被电了下，慌张收回手，缩紧了肩，双颊绯红，发丝落了几缕掩在耳边颊侧，看起来羞羞答答，就仿佛是在热恋中的女人。
不远处柜台里，两小姑娘又开始碎碎念。
“【创建和谐家园】，看错了！居然真的是女朋友吗？”
“看起来很像呢，越是不经意的肢体接触越是说明问题。”
“不是吧，那女人看起来那么……那么土……”
“也不是啊，我刚距离近，看见那女的皮肤超好的，五官也不错，要是好好打扮下肯定很漂亮。”
“才怪！土就是土，审美这种东西从小培养的好吧？反正我看那女的就一点都配不上那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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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鞋柜前，三个蹲着的客人中，其中一位男士忽然望来的目光，阴鸷骇人，让碎碎念不停的两小姑娘瞬间吓白了脸，缩肩低头，呼吸都不敢大喘下。
周甫峻也从惊讶中回了神，见仅见过一面的相亲对象，始终不敢回头看自己，底气很足地觉得，是严素已经有男朋友，却骗自己说没有，欺骗他感情。
顿时怒了，他一把抓住严素胳膊，强行将人转过来：“严素，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你这是什么行为？想脚踏两条船？”
严素：“……”
脸上刚被梁政撩那一下的羞红还没褪，黑框眼镜后，杏眼瞪直，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恶人先告状，只觉得自己被问懵了。
脚踏两条船？
谁？
她？
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情商这么高了？
一只修长无暇的手，从严素背后绕了过去，轻轻一下，拍掉周甫峻的糙爪子，勾住严素胳膊，就往怀里一带。
薄唇微翘，似笑非笑的，梁政视线越过严素发顶，睨着对面人，“这位先生，麻烦管好自己的四肢好吗？”
垂下眸，温柔望眼怀里的女人，他声音越发得轻懒，透着不经意的宠溺，“您的行为，会吓到我的女伴。”
严素：“……”
震惊抬头，二十七岁的脸，愣是被吓出了三岁小孩的呆萌表情。
像只愣愣的红眼小兔子，扑腾一跳，跳进了某人心里，撞一下，就让人心花乱颤。
梁政咽咽嗓子，忍下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冷光镜片后，干净漂亮的丹凤眼，轻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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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素又是一愣，心跳渐渐失了准头，还没等她意识到。
旁边周甫峻气笑了：“女伴？女朋友就女朋友，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亏李姨总跟我们家说你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女人，没想到，看着那么老土保守，原来严素你还挺婊——”
“哈尼，你快看我这么穿好不好看？”
后面一扇更衣室的门打开，走出的少女，运动裙拉高，露出白花花的大腿，T恤下摆卷上去弄成个小揪，小腰柔软，外套搭在肩上叠成披风样。
浑身青春洋溢，站在全身镜前面，扭动摆了几个姿势。
半天没听见男朋友回应，少女扭头，跺脚皱眉：“哈尼？”
梁政和怀里的严素，动作整齐划一，望完那边的娇嗔少女，再望回旁边瞬间安静的周甫峻。
三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