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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缠着我吻了许久,直到口中弥漫血腥味才停下。
我笑望着他,「陛下还在生气?」
他用指腹摩挲我微肿的唇,沉声道:「你今日是来找我,还是来找他?」
我将食盒提到前头,「陛下那日说,我做什么都吃。我愚钝,做不来翡翠汤,只会做莲子羹。」
容泽瞬间整个人都放晴了一般,迫不及待地打开来,舀了一勺就要放进嘴里,却又听我道:「陛下都不怕我下毒吗?」
他的手停在半空,看向我的眸色加深了几分。
「瑞国皇室有奇毒,一滴可要人命,十滴可使湖中鱼儿灭绝。」我弯腰,手肘支在桌上,单手撑着下巴,冲他笑眯眯道,「陛下你猜猜,我有没有这个毒,又有没有放进去呢?」
他不答反问:「高若云,你想要我死吗?」
「谁知道呢?陛下杀了我家人,又亡了我的国,」我顿了顿,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我应当是希望陛下死的吧。」
容泽盯了我半晌,突然咽下那一勺莲子羹,隔着张桌子把我拉过去吻住。莲子羹被渡了过来,甘甜,带点苦,我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第一次做好像做得确实不好。
他逼着我咽下一半,才松口轻声道:「我就算死了,也要拉着你一起。」
声音很轻,也不知重几斤几两。
我还是低估了此人,这一碗莲子羹愣是被他口对口喂着喝完。喝完后,他把我压在桌案上行鱼水之欢。批好的奏折散落一地,某几页还能看到朱红的批注,像他在我身上盖下的印子。
我恍惚间听他在耳边问:「高若云,若是此刻我俩毒发身亡,算不算殉情?」
算什么殉情,这只能算同归于尽。
莲子羹自然是没毒的,我还没有傻到听高长风的话。
事后容泽为我穿衣服,我故意夺走他铺在桌上的龙袍披到身上,挑衅地扬了扬下巴,「陛下,我穿龙袍是不是要治个大不敬?」
他也不恼,甚至还不紧不慢地帮我穿戴好,「你若喜欢这身衣裳,便送你。」
自然是随便送,反正他想要几件都可以。
「那若是我穿出去,那些个大臣想要我的脑袋怎么办?」
毕竟现在前朝就已经有不少人看我不顺眼了。
「倘若你死了,我便去寻你。」他系好腰带,抬眼看我,「高若云,你当年那般待我,就别想如今我会放过你。」
我揽住他的脖子,咯咯笑道:「哦,所以陛下还要娶一个皇后来膈应我,原来是在报当年之仇。」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你会被膈应到吗?」
我覆上去在那已经破了的唇角又咬了一口,扯着嘴角笑:「但凡别人碰过的,不管这东西我喜不喜欢,我都嫌脏。」
7
容泽把这话听进去了,或许确实是爱我的身子,不仅没有去皇后的册封大典,反而跑这儿来折腾我,一下比一下用力。
我恼了,用指甲抓他的脖子,「陛下这么多力气没处使?」
他动作不停,俯身咬我的鼻尖,「我在你这儿没力了,晚上才好躲过去。」
呸。
「陛下还真是日理万机,忙得很。」
他失笑,「你再这样夹枪带棒,我要理解为你吃醋了。」
御书房那日后他就喜欢用这个话术噎我,我一刺他,他就歪曲意思说我吃醋。
委实不要脸。
我不理他,他就也不吭声,只在离开之际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总说我在报当年之仇,可当年你我之间有什么仇。」
我与他当年怎么算没仇呢?
我少时如此嚣张跋扈,哪怕容泽的存在只是任人欺侮,那也只能是我来。我总在不开心的时候打骂他,用尽各种手段折辱他。起先他问我为何,我知道只有这么做我心里才痛快一点。
他默了许久,跪伏到我跟前,将袖子捋上去露出纤细苍白的胳膊,「若是公主心里能痛快一点。」
这般作态我如何痛快,反而气得把他踹倒在地,「难不成你们昌国是送了个奴隶来吗?」
他撑起身子,抿唇道:「公主心里不痛快。」
「那你知道该如何让我痛快吗?」我蹲下,捧起他的脸,温柔地笑道,「反抗,容奴。没有反抗的欺辱一点乐趣也没有。你看我的那些哥哥就是因为我会反抗,才个个乐在其中。」
可那些年他从未反抗过,于是也就没有乐趣,于是我后来都不想再打他。
而如今,若是他觉得当年没有仇,那我就要来好好算算现在的仇。
说实话,我不爱我那些父兄,每一个看着都不是一国之君的料子。更何况他们个个都疏远我,连亲情都没有几分可言。因此容泽灭了我的族人,我没有恨,也谈不上痛快。
但他亡了我的国,将我变相软禁在这深宫里,我恨极。
他一遍遍强调我是个公主,就像在提醒我即便是个公主,也是个亡国公主。
我这个公主,连我的子民都没有保护好。
高长风也想复仇,听了我那日的话后,靠着与生俱来的油嘴滑舌勾搭上了几个朝中的大臣,暗中一点点扩张自己的势力。至于兵权,他把目光放到了秦晔身上,顺带着就让我也注意注意秦娴。
秦娴,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她进宫做了皇后,容泽连着两日歇在她的坤宁宫。只不过是白日在我这儿,晚上去她那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恶心谁。第三日,秦娴派人请我过去,说是想见见我。
我一早放过话,我不算后宫之人,也就不归她管,前两日的请安我也未去。她倒好,先来招惹我。
再到了那儿一看,明贵妃也在,见我来了捂着嘴偷笑。
这小妮子。
秦娴长得端庄大气,穿着身皇后礼服坐在那儿,颇有点母仪天下的味道。可这第一句话就触了我的霉头,「久闻长宁公主容色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这话怎么就和容泽那日说的一样呢。
我不吃这套,「皇后娘娘这话稀奇,你我早在瑞国皇宫就见过,客套话也不是这样说的。」
当年我父皇有意给她和我一个皇兄赐婚,她同她的哥哥闹到宫里来,就是不愿意嫁,说什么不愿意踏入深宫,只愿找个寻常人家平平淡淡。
秦娴有些许尴尬,「是本宫冒昧了。」
「确实是娘娘冒昧了。」
她还有更冒昧的,找我来一趟就是想替我向容泽讨一个位分,就这还要征求我的意见。她这是看容泽老往我这儿跑心中有气,特地来膈应我。
我好笑道:「倒是多谢娘娘多管闲事。虽然宫里女眷稀少,但倒也不必把主意打到本宫头上来。娘娘若是这么闲,大可为陛下办个选秀,多物色几个新人进来,也好让这宫里热闹一点。位分这种东西,本宫实在不稀罕。」
话说得难听,秦娴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正巧我也待不下去,说完这番话就起身走了。
刚走出坤宁宫明贵妃就追了上来,面有恼色,「高若云你刚干嘛这样说话啊,皇后娘娘也是看你可怜为你好。」
我一脸见了鬼的样子,「赵明明,我和你很熟吗?我今日身上穿的可还是云锦做的衣裳呢。」
「你不必故意说这种话气我,我看出来你这人就是嘴硬心软。」她说着杵了杵我的胳膊,「而且我都听说了,你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失宠小半个月,还是特地跑到御书房示好才罢。先前我确实对你心有不满,但看你如今这么卑微,又听说你小时候过得凄惨,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
她这小脸上还真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给我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今日和秦娴这么干,就是在可怜我?」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皇后娘娘心善,觉得你有了位分的话日子能好过一些。不然你看现在前朝后宫都在说你狐媚惑主……」
我烦得直接打断她,「能狐媚惑主也是我的本事。再者,我过得好极了,可真用不着你们可怜。你这么相信秦娴这个大善人就离我远一点,我嫌晦气。」
赵明明偏不,还缠着我叽叽喳喳。不知秦娴与她说了多少我的过往,竟能让她的善心如此泛滥,泛滥到把我那日在湖边的话理解为我担心她的安危好心提醒。
不是的,我那句话的意思是,那种情况下我完全可以把她推下去,然后称地面湿滑她自个儿掉下去的。结果赵明明还是不信,道明白是我童年不幸才养出这般不坦诚的性子。
我恍然大悟,原来秦娴把我的过往添油加醋和赵明明说,就是为了让她可怜我。她知道我最厌恶别人的怜悯。
呸。
虽然我没心思争宠,但这份大礼不还可说不过去。因此几日后容泽来我殿里,我随口提到白日在御花园见到了秦晔和秦娴在聊天。
秦晔出征在即,这段时日常来看望他的宝贝妹妹。
容泽半躺在榻上把玩我的头发,闻言眯了眯眼,「你怎么突然提起他?」
我伏在他胸口,百无聊赖地画着圈,「陛下不是总好奇我平日做了些什么吗?与其让那些奴才报告,不如我亲口说给陛下听。」
「那你说来听听。」
「秦将军与我是旧相识,我便与他闲聊了两句,我祝他早日凯旋,他祝我保重身体。不得不说,秦将军是个难得的好儿郎,相貌堂堂,又文韬武略……」
剩下的话被容泽打断,他掰过我的下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你这是故意让我生气是吗?」
「哪有的事,」我笑着咬了咬他的下唇,「我是看秦将军英明神武,身边却没有个体己人,怪可怜的。陛下得了空,不如为他指一门婚事?」
「你倒是为他着想。」容泽话里听不出情绪。
我只笑:「我做了这么久的祸国妖女,偶尔帮一帮陛下,陛下不喜欢吗?」
容泽要秦晔为他打仗,若是再加一门婚事就更加保险。
他听了,揽过我的腰发出几声闷笑,「高若云,我喜不喜欢,你心里总该是清楚的。我更希望你好好想想你心里的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呢,我不过是看秦晔这么宝贝他妹妹,想往他身边塞个女人膈应这兄妹俩罢了。
高长风曾与我说,秦晔极其宝贝他的妹妹,当年得知秦娴被赐婚时情绪比谁都激动。但这俩人确实是亲兄妹,旁人也只能说兄妹情深,不敢推论别的。
我却敢了,那日在御花园瞧见他拉着秦娴的手,眼中的情谊分明不是兄妹之情。
我本还想多看一会儿,结果赵明明这厮正巧过来,很没眼力见地凑上来问我在看什么。她的那个视角看不到秦娴,只能看到秦晔,我没答话,就听到她道:「秦将军这是有了心上人了?那个眼神和陛下看你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嘛。」
我惊得回头,随即瞪了她一眼。
「你别用这种眼神瞪我。」秦晔和秦娴早就不见了,她还在叭叭,「当初陛下把我禁足后我就对他没好感了,所以懒得和你抢。高若云,我和你说,童年不幸不是你的错,陛下也是真心对你好,你啊,也别总是浑身带刺……」
我狞笑着打断她,「我看今日天气也不错,宫里该死个人了。」
赵明明又溜得飞快。
我觉得这人比我还不正常,多少有点大病。
8
赐婚的诏书下去了,那时离秦晔出征还剩十天不到,他反对的情绪很激烈,在朝堂上慷慨激昂地说了好长一串话,却没用。
听闻秦娴得知此事时脸色煞白,在秦晔进宫时期期艾艾道:「哥哥能成家立业,我也无憾了。当初我一意孤行想要嫁他,才苦了哥哥背负骂名。现在能有个嫂子替我照顾哥哥,我心中愧疚才少了几分。」
高长风与我学她的模样学得活灵活现,我笑得隔夜饭差点吐出来。他近日在宫里活络得很,美其名曰帮我打探消息方便争宠,实则探知前朝与后宫的关系,尤其是秦娴与秦晔之间。
不知秦娴是如何见到的容泽,总之一见倾心,非他不嫁。而秦晔最宝贝自己的妹妹,所以才会在那日大开城门,因为这样他们秦家才能不被治罪,他妹妹才有可能入宫。
当真是妙哉,我瑞国竟亡得如此轻而易举匪夷所思。
这就难怪秦娴进宫后千方百计讨好容泽,又是送吃食又是嘘寒问暖,我还奇怪这情从何来,原来早在几年前就已情根深种。
高长风最是愤怒,知晓真相时恨不得直接拿把刀去做了秦晔,最后为了兵权才硬生生忍下来,转而发愁如何让秦晔归于他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