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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宦妻,本座跪了-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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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声应下,本想着自个儿奔上前了,不料只迈了一步,身后就有一道寒意目光投来,她不由麻了头皮,讪讪退至一边,摆了一个请势,恭敬道:“您请先”

      宽袖迎摆,戚无邪徐步上前,一个正眼都没留给她,颇为傲娇的登上了拾级而上的楼梯,花梨红木扶手被擦得纤尘不染,光滑锃亮,却还是生生受了他的一记轻蔑打量,薄唇轻吐:“换个紫檀的才多少钱?”

      姜檀心与夷则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紧随着提步跟上,蹬蹬蹬,一同往二楼而去。

      成衣铺迎上来的老板粉头油面,丹凤细眉,他紧捣腾着小碎步,腰肢轻摆,风一般卷来。往姜檀心身上一靠,呵气如兰:“小妹妹,做衣服还是买成衣?”

      戚无邪早已寻了软榻坐下,正喝着夷则奉上的汀溪兰香,那茶香似幽兰,回味干爽,谁晓得倏得让粉头男一恶心,竟觉着香茗有些烫嘴……

      搁下颇有些无辜受怪的茶盏,戚无邪半着阖眸,寒光一凌,他虽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但周遭的空气还是顷刻冷下来的。

      自然,谁心虚,谁知道。

      退开一步,姜檀心笑笑:“买成衣,湖绿色的挑一件我就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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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头男只扫了她一眼,便丈量出了她的周身的尺寸,还,还大庭广众的念了出来,一尺九!明明只有一尺八,难不成最近胖了?还有,还有胸应该有长啊……

      “等、等,老板,你过来一下”

      也顾不得戚无邪生得哪门子邪气,她一把揪过粉头男,拽到了角落,轻声轻语:“当然,我不是怀疑您的专业眼光,只是就这么一眼,难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我这身袍子大了一些,该勒的不紧,该松的不松,你要不胸加两尺,腰减一寸?”

      “开什么玩笑,胸加两尺,腰减一寸,且不说你穿不进,便是硬塞进了,哪里还有衣服的样子,太糟蹋衣服,万万不可!”

      粉头男惊叫一声,大声渲染了出来,姜檀心恨不得立即堵上他的嘴,从二楼窗口直接丢下去!

      戚无邪清了清嗓子,笑意满眸,优哉游哉的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此时这茶温正好,清香扑鼻,恰能一饮。

      姜檀心想掘一条地缝钻进去,她一把推搡粉头男:“快将衣服取与我,我先去试衣处”

      三面墙围,一面是用一块毡布挡起来的狭小空间,姜檀心迅速钻了进去,解开了身上东方宪的衣袍挂在了毡布之上,随后捏上了自己的腰,一手一托的慢慢丈量起来,不禁喃喃:明明只有一尺八的啊……

      “小妹妹,衣服给你”

      粉头男抽走了她挂在毡布上的姿色衣袍,递上了一件艳红刺目,张扬至极的血色长裙。

      “老板,我要湖绿色的,不是红色的”

      “抱歉,小店没有湖绿色的”

      “……那你把我方才自己的衣服还我”

      粉头男扭头看了看惬怀饮茶的戚无邪,吞了吞口水,嘿嘿一笑:“抱歉,扔了”

      戚无邪闻言,嗤笑一声,只觉杯中茶水愈加香甜了。

      “刷”的一声,毡布被里头的人大力掀了开,姜檀心面色如霜,傲骨铮铮,架着满目猩红,威仪万千的徐步而出。

      一如初见,她眸色流光溢彩,如火酴釄,燎人心塬,她适合湖绿色的淡雅清冷,却更适合艳红的张扬叛逆,不许隐藏,不要伪装,你本就是燎原的一把火,何不灿然焚烧这寂寂尘世,与我共进一尊遗世醴酒,共享一场盛世孤独。

      四目相觑,各有眷心,那日,你我一色红袍,谁曾想,只一次回眸对视的默契,便成牵扯一生的白首姻缘。

      放下茶盏,戚无邪立身而起,步态轻乏行至姜檀心的身前,他抚上她衣襟上的暗金绣花,一水并蒂千瓣莲,抛声轻浅:“本座喜欢,就是这件”

      054 逼杀马嵩,男男成婚

      已近傍晚,姜檀心几乎扫荡了整楼的东西,才勉强消了肚中怒火,也终于接受身上这件艳丽红袍。她细有观察,比起戚无邪的骚包红,她还是比较矜持内敛的。再加袖口的金丝滚边、襟口繁复的绣工也算合其心意,除了有人手段奸险,被迫遂了他的意令她有些反感外,其余的多瞧上一眼,便也打心底里接受了。

      只可怜夷则捧着累得小山一般高的东西,一边走路,一边艰难地维持着平衡,从前头看去,几乎连脸都瞧不见了。

      下了楼梯,走到最后的柜台商铺边,戚无邪有些走不动道了,他盯着一罐儿唇脂瞧了半饷,似是犹豫非常,踯躅难抉。而此时的姜檀心向后一仰身,朝其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听似诚恳的建议:“督公风华绝代,便是女子也是自愧不如,在您面前,用这些的就是庸脂俗粉,哪及您魅惑无双,俊美无俦?所以这等东西您不用,就由着别人糟蹋了,别怕犹豫,下手吧,绝不丢人!”

      修长如玉的手指夹开瓷盖子,他用不甚尖锐的拇指指甲,滑过了中指的指腹,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指下一挤,划口渗出了几颗殷红的血豆子——豆子充盈变大,最后滑下一道血痕,准确无误的滴落在唇脂瓷罐之中。

      他无视摊主惊诧的目光,自顾自勾起一抹被血浸透的唇脂,对案台上的镜子细细描绘唇形,抿了抿唇,直到一股血腥之气萦绕鼻下,他才满意地勾起唇角,抛下一枚金叶子,抖了抖宽袖离开案柜。

      掌柜得呆若木鸡,表情蠢笨,他暴突着眼珠子,就这么呆愣愣看着戚无邪离开……

      “走吧,嗅着血味本座有些饿了,去寻些吃食,你可有什么爱吃的?”

      “有……”

      姜檀心摸了摸鼻尖,讪讪答了一句。她跟着戚无邪的脚步出了闻香楼,从后头看着他独行消瘦的身影,忆其方才的诡异之举,她不由颤了颤,搓下满臂的鸡皮疙瘩,无奈补上一句:“有也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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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一提的是,戚大督公不管吃什么,上哪儿吃,都坚持自我独特的风格:无论多么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摆与眼前,他总会叫上那么一小罐子细磨白砂糖,以备不时之需。

      小碟子细筷子,要吃的菜得小跑几步才够得到,这顿饭姜檀心是越吃越不是滋味,不轻不重的搁下碗碟,她站起身推开了身后的大敞窗,伸出脑袋往下一探,朝着街边的千里香混沌挥了挥手:“活计,上头来一份!”

      “好嘞!醉姿楼包间儿一份千里香……马上来哟”

      擦桌摆凳的小伙子,往肩上一甩麻布,端着滚烫的瓷碗,一路颠送着,小跑进了二楼包间,刚要像平日里一般吆喝,可抬眼瞅见里头的情形,他素来利索的油嘴有点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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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谢了”

      接过姜檀心抛来的五个铜板,小伙计搁下馄饨碗,挠了挠头,他偷偷瞄了一眼首座的红袍男子,心中一悸,小声说了一句“回头我来收碗”便迅速脚底抹油,夺门而出。

      “哎呀,真香,这馄饨叫千里香,京城独一家,有些冒名的都不及他家的好吃,还有城北的豌豆黄,得认准了老豆子的牌子,水井胡同的油炸桧,必定是一对夫妻的小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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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烫!”

      饶是方才已经吹过了,她还是让薄皮褶子里的肉馅烫了舌,吐不出咽不下,她急得直跳脚!她张着嘴,使劲往里头扇风,未加咀嚼,囫囵而下,四处找了一圈,她一把抢过戚无邪手里的凉汤,仰脖子灌入口中,让一股凉意追着食道里的肉馅而去,生怕烫坏了肚子。

      抿了抿唇,心下呐喊:怎么有一丝血腥味,难不成是烫破了嘴皮了么?

      伸出舌头去舔了一圈,姜檀心眸色流转之际,无意间瞥见了戚无邪的脸色——她心中咯噔一声,扭转有些僵硬的脖子,她尴尬的看了看手里端着的汤碗。

      只见瓷碗壁上头,有一个依稀可辨的红唇印,一半已然被自己舔得差不多的,还有一半大概是戚无邪薄唇上的细小纹理,仍甚是清晰。

      姜檀心琢磨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次好像真的是自己不对,占了他点便宜,不过那也只是一丁点!斟酌用词,呃了一声,姜檀心诚恳一笑:“对……”

      她话只一字,戚无邪便悠悠站了起来,他目不斜视,朝夷则道:“吃不下去了,走吧”

      “你!”

      姜檀心目送他优雅起身,绕过了自己,直径往外头走去。

      “主上,这下去哪儿?”夷则匆匆跟上。

      “回东厂”

      “……”

      袖袍扬起,只在一个转身之后,他便笑意盈然,嘴角抑不住的上扬,今日,还算有趣……

      *

      第二日,是戚无邪定得安排。

      他管着自己在情花孽海中小憩打盹,她管着自己坐在石台阶梯上嗅闻书香。

      褪去了鞋袜,姜檀心赤着脚,高坐在石台之上。她游荡双脚,踢着情花池中的血水,将它当成明澈溪水一般戏耍,波纹粼粼,掀起黏稠的血腥之气。

      她的手里捧着一卷书,是一本违禁之书,被本朝所禁,写得是大周朝的人文风物,礼仪周全。

      自从鲜卑人定鼎中原之后,他们焚烧了一批不利于外族统治,关于思想教化类的书籍,禁了一些写有人文风物的名家杂谈笔记,只留下医术药理之类实用的书下来。姜檀心在马府呆了那么几年,该读得书一本不落,却鲜有寻到那些珍贵孤本,没想到戚无邪的离恨天倒是有不少。

      情花瓣谢落,由着血水冲来,一片两片沾上了姜檀心的脚尖,她莞尔一笑,绷起脚尖,伸出纤指取下一瓣来,沥干了血渍,情花瓣褪去血色后是触目的艳粉,她将花瓣夹在书册的中间,轻笑一声道:血水落花春不在,地狱人间。

      卷书在手,姜檀心螓首微偏,瞄向一边侧卧小憩的人间阎王爷,她心中一叹,终究是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缘。

      一如初见时的惊艳,他的姿容越完美,他的残缺便越遗憾,兜兜转转,有时候,她甚至会忘了他是谁,忘了他是宦官奸佞、无根阉人,忘了他是叛国贼戚保的儿子……她只记得他一袭夺目红袍,右手持着紫檀慈悲,左手攥着情花噬情,善恶一手,各是极端。

      真得要和他对食么?答案是否定的。

      情花界,情海孽,她不是渡他的佛,她确定,他应该也不彷徨,这本就是一场荒唐,彼此心知肚明,却为何还要纠缠不清?

      暗自叹了一声,为了成全自己的乖张不羁,牺牲两个人的半生爱欲,是,他无所谓,可她呢?

      她自小在仇海中漂泊,独自应仗,疲乏不堪,曾经信任的人一朝之夕变成了天大的讽刺,她渐渐心慌。她也渴望被珍视,被人收藏,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漂泊,可毕竟独木难依,所以她更想找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将脆弱的后背交给他,两个人背脊相靠,四拳出击。

      这样的搏杀才肆意畅快,没有心惊,不会胆颤,这样的复仇才肆无忌惮,没有后顾,没有猜忌。

      姜檀心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如此想着,已然背离了初衷,这些戚无邪能够做得,她为何还不愿?

      纠其根源,两字足矣,不爱。

      问世间情为何物,鸳鸯白骨,不过三餐一宿,可他和她本是两个世界之人,食有差,衣有别,怎么爱,又如何爱?

      收回复杂丛生的眼光,姜檀心停下了嬉水的踢摆,她静静垂首默想,不禁为自己感到好笑,她原以为自己和戚无邪最大的距离,是因为他是阉人,却没想到这一点比如生死两线,人间地狱的距离,太过微小,微小得令她视若不见,置若罔闻……

      暗息之间,只听戚无邪悠悠开口,他的声音掠过情花丛,挟了情花的鬼魅诱惑,吹皱池波,撩动心弦。

      “不用三天,你明天即可走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姜檀心听到了她想听得,却不想心里生出了不一般的滋味,还未来得及辨清情绪,他又补上了一句:“宫里的姜檀心替你周旋了三天,本想你已逃之夭夭,至少不在京畿境内了,若他知道你这般辜负了他,不知道心情如何”

      心中纳罕,原来死狐狸打得是这个主意!倒也难为他了,身形与自己相差极大,做自己的替身还能瞒过两天,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谋了多少个鬼主意,他这般的人精若想自己脱身还不容易,怕只怕为了她,错过了逃脱的时机。

      “他现在如何?”姜檀心追问。

      “皇上交给东厂了,说剔骨剜肉尽管招呼,只有说出你的下落,才能给人一个痛快”

      “你……你没有这么做!”

      “呵,臣可不敢抗旨”

      “戚无邪!”

      姜檀心蹭一声站了起来,赤着脚,她直奔白玉亭台,身后是一串脚掌印,金莲纤足,殷红血色。

      阖着眸子,戚无邪周身淡薄的凉意,灭不了姜檀心此时的怒意,他抬眸一眼,不咸不淡的问道:“他是何人,你早已无亲无故,何必挂及外人?”

      “外人?他是我的二师哥,从小陪我一块长大,他就是我的亲人,还有小五,昨天同我一起的那个小娃娃,还有我的师傅,您的上僚,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在乎,我心疼!”

      “你既撕开了马嵩的伪善面具,怎会不知冯钏何许人也,一丘之貉罢了,论起亲疏来,马嵩才是救你与山林荒野的恩人,如今你反要置他死地为父母报仇,这么说起来,冯钏可不是你的亲人,他应该是……下一个你要手刃的仇人”

      戚无邪说得很慢,似是深思熟虑,又似乎是存心推波助澜,促涨她的怒气。

      “这个不劳督公费心,我姜家的仇自有后人来报,孰人是仇家,我心中一本明帐,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如果扳倒马嵩之事督公想要退出,我也绝无二话,一个人照样可以叫他生死无门,既然督公已经想通了对食之婚,那么皇上那劳烦您去交代,东方宪在哪,我现在就要带他走”

      “进我东厂门,何有活着出去的道理?”

      “……”

      “……”

      “算我……求你”

      她绣拳紧握,绷直的手臂,牵扯肩脊的力量。她躬下了身体,微微低首,肩下锁骨深陷,本该是雪肌冰骨,一弯诱人的弧度,无奈生生曲成了一种叫卑微的屈服。

      她从不屈服,从未认输,为何变了?为何变了!

      戚无邪阴沉着眸子,深潭无尽,吸纳了她所有的不甘和隐忍,这样的委曲求全,这样的低声下气,叫他太不快活!他从未想过一个人便是一个人,她一直无谓不屈,狂妄叛逆,她一向如此,怎么会,怎么会轻易为了一个男人甘愿做自己不齿不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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