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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宦妻,本座跪了-第1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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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攸关,大局将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这样的闲心。

      究竟是胜券在握,还是必败无疑?

      觉得暖阁中杀意一现,小太监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并不敢对视“戚无邪”的瞳眸,而是小跨步上前,双膝跪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漆盘,呈上了紫禁门城防的详略图纸。

      东方宪端坐漆案之后,袖管长舒,眉间是得偿所愿的欣喜,还有一份固执的孩子气。

      娶她,是他此生的执念和儿时的承诺。

      相比起金銮殿中的焦躁绝望,东方宪显得轻松地多,但西山两地勤王师的叛变确实重创了他一手操持的局,甚至令他有那么一瞬间的一筹莫展。

      事到如今,狡诈如他,心思诡谲之下,双拳难敌四手,单凭戚无邪的一张皮相,他确实做不到真正的架空权力,操持权柄。

      他本有许多时间一点点渗透势力,可惜夷则宁愿自残手掌也不肯替他再做一张人皮面具,戚保本忌惮朝廷、叶家、拓跋湛的三方势力按兵不动,却因为姜檀心的无端闯入,诱引着戚保一路攻城掠地,一直打到了家门口!

      朝廷羸弱,兵弱将寡东方宪是知道的,他没奢望沿途的关隘城池能够阻挡住戚保的步伐。

      这一盘棋,赌就赌在人心,赢就赢在时机,只要戚保大军耽搁的越久,征途上消耗的越多,他东方宪的胜算便越大。

      可一切都被这只小狐狸搅的一团糟,三足鼎立的对峙战局一破,戚保追着她打进了京城,叶家竖起了汉室的大旗,跟穿越川蜀的拓跋湛争强陇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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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姜檀心,东方宪的面前摆上了一盘死局,却也因为她,出现了一丝转机……

      阖眼,再抬眸,已敛去本初的我,他拿捏着戚无邪的邪气,抛出风轻云淡的凉薄话语,将人心玩弄指尖,一寸一寸体探着他人的焦躁和畏惧。

      一份至尊,他一人独享。

      “都已经安排好了?”

      “回督公,是,李将军已备守士卒,重兵驻守紫禁门,城防火炮也均已到位,北门驻兵三千,东门驻兵二千,西门驻兵三千,誓与皇城共存亡!”

      摆了摆手,东方宪示意他暂且退下。

      京城分为内外成,外城九门,戚保攻破了位于西北面的靖武门,但显然,东方宪早已知晓骁骑营倒戈的消息,他毅然放弃了九门守卫,让靖武门的士卒做了必死的炮灰麻痹戚保,也为他争取内城布兵安排的时间。

      他将精兵扈戎安排在了内城的东西南北四门,紫禁门坐北朝南,是帝权的象征,是戚保大军毕竟的正宫门——他自诩清君侧,除佞臣,扶真龙天子登基为帝,那么天道助,人心合,不用旁门左道,他必走紫禁门无疑。

      京城守卫的绿营兵不过五千人,加之禁卫军和内宫侍卫,也不过区区七八千,勉强守住侧三门已是万幸,谁来担任紫禁门的重任?

      这个疑惑在姜檀心的心口盘旋,她脑袋上顶着沉重的凤冠钗环,心里更是沉甸甸的巨石堵着喘不过气来。

      决战紫禁巅的一场荒唐婚礼,她无力反抗,但对东方宪的愧疚之情也变成了无稽怜悯。

      她只觉自己越来越像他摆弄的玩具,她可以不会动,可以不会笑,甚至不用说一句话,就只要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来填补他心中的无边寂寞和恐惧。

      就像这般,她凤冠霞帔,喜烛红帐,可隔着一道珠帘的外头,确实他伏案埋首,生死令箭。她被金玉困在了无形的牢笼之中,听地见外头紧急的军情报,却没有能力阻止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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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的唇脂在唇瓣上浮出细密的褶皱,蜜蜡一般封住了欲言又止的口齿。

      “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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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谋还那么小,你不应该让他成了皇权下的牺牲品,你听我的,现在走还来得及,京城不代表江山,一时称帝也奠基不了百年的大殷江山,死守这座皇宫,根本没有出路……”

      苦笑勾唇,眉梢带开轻讽:“牺牲品?晨阳门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了,你,戚无邪,天下人,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就送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你可以这么对他,却狠不下心这么对小五,你可有想过为什么?”

      “……我……”

      “现在,你还是没有问过他,就火急火燎的想把他从这个位置上赶下来,美名曰保全性命,呵,不过苟且偷生罢了,沾染过九五之尊的人,放弃了权柄就等以万劫不复,等他长大了,潦倒穷苦,躲躲藏藏,永远脱离不了的噩梦,那时候你再问问他,他可愿意?”

      从愣怔无语,到一声轻叹,姜檀心睫毛低垂,投下一道剪影。

      “那你可愿意?”

      “不愿意”

      斩钉截铁,东方宪握笔的手泛出青白的指骨,一如此刻在姜檀心眼中,他对权柄的留恋和渴望。

      “宁愿身死魂灭?”

      “何以见得?”

      姜檀心久久沉默,她心中的猜想挥之不去,本不打算开口问他,想从平日里的战报中听到自己想要的,可决战在即,有一个人,有一队人马跟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迹。

      “你威胁了叶空,对不对?”

      此言一出,她本以为至少会松一口气,可她发现,等答案远比猜测答案要更加焦虑。

      东方宪狡诈的眸光霍然一现,他搁下手中的御批朱笔,脊背一靠,颇为慵懒地靠身椅背,掀起眼皮凝固了眸光,轻笑道:“谈不上威胁,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无关风月,天地可鉴,降兵叛将,忠肝义胆,小师妹,这十六个字你信么?”

      掳走姜檀心,本就不是为了威胁什么人,可天下自作多情的人太多,削尖了脑袋要往危险上凑,坐实了“要挟”二字的人不是东方宪,而是她口里的叶空。

      对于这个男人,东方宪原以为是姜檀心又惹出来的一段情债,可当他指天为誓,无关风月,只为情谊真心时,东方宪不禁改变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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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死亡,人往往才会诚实。

      姜檀心心中梗刺,叶空不计代价追寻她来京,她并不吃惊,反倒是她亲手组建的那支兵卒队伍,竟然用了“忠肝义胆”四个字,不禁让她喉头发酸。

      她给不了他们军功爵禄,甚至没有太多的军饷发放,她带着他们远走他乡,为了一个她都说不清的目的征伐刀兵。她曾为这支队伍考虑过打算,如果愿意留下来,便并入叶家的铁军中,如果不愿意,便发放银两各自回乡。

      但她没有想到的,这区区五千人抛却了曾经过往,家乡亲人,只为跟着一个银枪将军,不计生死的困束京城!

      这种又惊又喜,有悲又怆的交杂五味,怕也只有她一人品得出其中真心。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她问了,他也答了。

      消失的队伍再度出现,为了姜檀心驻守紫禁门已成了落地砸坑的事实,那戚无邪呢?他又在哪里?

      *

      呵一声,驱马急行

      山道小路上,两匹黑色战马溅泥狂奔。

      马儿已奔驰了昼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一个拐角处马蹄子颤抖打滑,整个马身竟斜斜地飞了出去,倒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马背上的一袭红衣飞身而起,脚尖轻点一侧的树干,稳稳当当地落地。

      他扭头看去,只见躺在地上的马匹口吐白沫,马眼如环,不禁眉头一蹙,瞳孔染上三分嗔色。

      太簇勒住马头,喝声急停,他滚鞍【创建和谐家园】疾步跑了回来,看了看地上的死马道:“离这里最近的驿站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主上先骑属下的马回京,我明日便赶到京城!”

      自打知道姜檀心失踪的消息,戚无邪便一言不发,周身笼着的杀气生人勿近。虽然知道东方宪的心思,她定是平安无恙,甚至过得比外头军营里粗粮窝头,枕席卧底的生活要好上太多。

      可也正因为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才有一股无名的火从胸腹中冒了出来。

      该死,他真该死!

      不执一言,戚无邪抿着薄唇,俊逸无俦的面容寒如冰霜,冻结了眉心天成的魅邪,也定格了嘴角边张扬的杀意。

      他掸尘而行,擦过了太簇的肩头,朝着他身后的马匹走去,冷言留下了句话:“你回东厂,重启十二暗卫,除了姜檀心,本座还要东方宪的命”

      太簇扭身捧了个手,垂首道:“是,属下得令”

      戚无邪走到马边,还没有扶鞍上马,便已察觉马匹周身的颤抖——马儿跑得大汗淋漓,热气直喷,它的四肢不停的踉跄,不安的扭着头,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也要翻倒。

      长眸威胁地眯成一条线,恼怒的杀意从刺目的红袍外满溢而出,马儿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惊慌失措地撩着马蹄子,不停地往后退去。

      太簇见状吃了一惊,忙上前勒住马缰,一边呵声一边往前拽动。

      可这畜生就是怎么也不肯挪动脚步。

      戚无邪向来没有什么好脾气,更没有什么好耐心,对于人尚且不爽便杀,何况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畜生。

      掌风一扫,马脖子便和马身分了家,滚烫的血液减了太簇一脸,也渐了戚无邪一身。

      殷红的血融于他的血色红袍中,须臾便没了踪迹,好似他本就是一口血腥的深井,只有他包容尘世间一且杀戮,镇压枉死的咒怨和冤魂。

      长长一声马嘶在山道中显得十分空旷,回音缭绕山林之间,惊起了休憩在树梢的几只林中鸟雀。

      余音渐消后,由轻到急,由近到远的马蹄声突然响起,从下山道上竟然有马匹奔了上来,细听声响,大约有三匹。

      戚无邪朝太簇看了一眼,意味明确。

      太簇点了点头,心照不宣。

      他们站在路边,等候着来人。

      马匹飞驰而来,在飞速掠过他们面前之时,太簇果断出手,掌心三个石子飞速打出,打在了马匹的额首之上!

      马匹吃痛长嘶一声,前脚一折,纷纷跪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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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首琼鼻一点像极了姜檀心,只一眼,他便认出了来人是谁。

      从林中飞身而出,一揽手将人从失控的马身上救下了下来,稳稳当当落在地上,他并没有立即松开了手,反而捏上了女子的下颚,迫使她抬起了头。

      多年不见,曾经的小女孩也出落婷婷,青葱般的年纪勾勒了姣好的容貌,她长得三分像姐姐,却更有自己的几分清冷孤傲。

      “为什么是你?”

      姜禅意仰着头退了一步,只觉戚无邪捏过的下颚冰凉一边,她的小脸略有些苍白,压下惊魂未定的心,螓首微偏,毫无惧色地对上了戚无邪的眼睛。

      时隔多年,她一如从前般,即便对戚无邪的“杀父之仇”已然释怀,可她曾如此欺骗过他,也深知姐姐“死”后的两年时间,他遣派了东厂暗卫对自己劫杀追踪,让她过了许久东躲【创建和谐家园】,提心吊胆的流浪生活。

      单凭这一点,对他,她也友好不起来。

      理了理襟口,她背手再后,仰着脑袋直视戚无邪,轻讽道:“不是我,难道还是姐姐不成,督公寻我这么久,早些日子突然便放过了我,小女子感恩戴德,特来言谢”

      戚无邪面色一沉,冥黑的瞳孔愈加深邃:“你知道,本座现在没有那个心情”

      姜禅意清冷抬眼,瓷娃娃般的面容灿然一笑,她耸了耸肩,扭身牵过身后的两匹马来,漫不尽心地交到了戚无邪的手中。

      她看了看太簇,直言道:“是我师傅叫我来的,他前几日夜观星象,今日有尧舜桥的天象,怕有星沉地动的劫难,也是异星逼宫,帝星有难的征兆,他说戚保动手必在今夜,故派我前来接应”

      太簇闻言不解道:“何为尧舜桥?”

      姜禅意摇了摇头,点了点昏暗未明的天色道:“我并不知晓,大概是天灾前的示警天象,不过师傅早有安排,我姐姐的安危你们大可放心,详情我们广金园再谈”

      戚无邪余光出扫向她,言问:“是小五?”

      太簇听得一头雾水,倒是她意兴阑珊地笑了起来:“不愧是腹有经纬,手握奇谋良策的督公大人。不错,是宫里的小五偷偷给我和师傅传地消息。当日东方宪扮作你的样子在军营外掳走了姐姐,一直将她囚在浮屠园中。小五也跟着一块回了京,他顾念师兄弟的情谊,却也担心姐姐的安危,所以暗地里联系了我和师傅,请我们将消息带去陇西”

      姜禅意一边说一边翻身上了马,她双手攥上了马缰,浅声道:“小五托我带给督公您一句话,他说他愿意肩挑起匡扶汉室的重则,江山路是由骷髅白骨铺就,以一人殒命而不忍,白白让苍生黎民多少战火十几年,这是小慈悲,并不兼济天下的大爱,他愿意征伐复国,只求督公一件事,待京城城破,饶过东方宪一条命……”

      她言罢,戚无邪已翻身上马,留下了冷漠的背影。

      他要的事,他预判的结果一步不差的衔接,严丝合缝,珍珑棋局的终盘剿杀皆在他的心线之间。放小五走,等他见识过真正的乱世烽烟,蹀血被难,他才会有真正的帝王之心,汉家王朝才会有复国的未来。

      为了汉室,他受千夫唾言,更受爱人的怫然一指,算计局势,猜度人心,最后把姜檀心也放在了珍珑棋局之上,让她带着叶空,一路引着戚保攻往京城。

      他做了每一件该做的事,而每一件都臻善臻美,恰如这一些只是历史洪波的推手,他也仿佛只是其中的浮游一芥,不是操盘弄局的始作俑者,而身不由己的顺势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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