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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是主子身边的小厮闻笙，跟了主子五六年了，负责院中花草。是个热心肠，奴婢们养的花儿草儿的生了病，都是找他帮忙看的，上回奴婢养的君子兰都快死了，经他的手竟又活了过来。还有，奴婢们不能出府，每每缺什么东西也是托他带……”却儿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多话，忙噤了声。
“负责院中花草……”皎皎垂眸，想起了自己七岁时亲手在花想楼种下的那株凌霄花，光阴似箭，它已陪她度过了八个酷暑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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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院中帮花草撒药驱虫的少年，思索纠结了许久，想问不敢问但又记挂着自己的花。皎皎抬眸看向自己身边的却儿，她同她相处了一上午，能看出来却儿是个心性单纯的小丫头。
她想了想，小心轻声道：“却儿，你能帮我问他几句话吗？”
“能的！”却儿一想到自己能跟他说上话了，十分兴奋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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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少年朝屋内望了望，竟径直走了过来停在门口，躬身行礼：“奴见过姑娘，花草讲究多，亲口问了才能知晓症结，奴怕误了姑娘的花，便斗胆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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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谨慎起见，她并未让少年进门，小心翼翼地措辞，“我之前种过一株凌霄花，可无论我如何浇灌，它的枝条还是有些纤弱。”
闻笙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出声问道：“土壤光照都正常吗？姑娘施肥频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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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可剪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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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利于凌霄花生长，通常会在早春之时修剪掉一些孱弱枯枝以及多余的枝杈，如此，养分集中，枝条便会粗壮些。”他笑呵呵地拱手，“姑娘是没剪枝吧。”
“是。”皎皎抿抿唇，有些懊恼，“从前我舍不得剪，总觉得它会疼。现下才明白，原来竟是我害了它。”
“姑娘不必自责，凌霄花生命力顽强，来年开春姑娘记得修剪便是。”闻笙面上带笑，暖融融的。
来年开春……皎皎苦涩一笑：我如何还能回花想楼去为它修枝？
“多谢你了。”她回过神来，弯着眸也不敢说太多，便命人退下。
她看着那个沐浴着阳光的背影，对这个总是乐呵呵的少年印象不错。
生得不错、性子也好，怪不得一众寡言婢女见了他都会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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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微风轻轻，可床上的少女眉尖紧蹙，仿佛睡得并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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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咒语般，震耳欲聋。
她哭着摇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眼前一道银光闪过，那个谪仙玉人似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只见他僵硬抬手，捂着她的唇“嘘”了一声，语气阴森可怖：“继续哭的话，我也会丢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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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丢掉我、不要……
她无力地喃喃，满心都是无助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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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已经熟悉了一些的四周，缓缓松了口气。皎皎擦了擦面上的泪水，还控制不住地哽咽。
院内寂静无声，透着些许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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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傍晚，天边晚霞灿烂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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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经意偏头，兀地看见院门外站了个熟悉的人：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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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在院门处，瞥见了一片血腥，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地上的人被打得没了人形，下人们在旁看着，无一人敢移开目光。
残阳如血染了半边天，一如地上刺眼的那片猩红鲜血。
“奴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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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惊恐地瞪大眸子，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我们明明上午才说了话的……
地上的人虚弱地动了动手指，像是想伸手去够宋命的衣摆：“督、督主，奴真的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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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能被称为督主的便只有……他竟然就是那位东厂督主？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太监？！
她瞳孔一缩，看着他淡淡掀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杖毙。”
第3章 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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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棍挥下，地上之人只在挨第一下时有些细微的反应，再没了动静。
“督主，人没气了。”
她木然地站在那，身上各处仿若没有知觉一般，耳边嗡声阵阵，眼睛呆滞地看着那滩烂泥。不等宋命出声，便有人低头上前打扫干净，动作十分熟练。
宋命淡然抬眸，那片鲜红，从始至终都未看一眼：“偷东西的下场，都记下了？”
“记下了。”下人们开口应下，好像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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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想楼里也偶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小厮，罗三娘只把人赶出去了事，他竟直接将人杖毙。
到底是跟在身边五六年的小厮，说打死就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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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了吗？”宋命缓缓开口，转头看向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
“啊？”皎皎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忙摇了摇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后悔……”
男人垂眸看着她的发顶，撩开袍子蹲下。他笑笑，拂去她发间的花瓣：“我不会后悔捡了你回来，你也不能后悔跟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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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命将那片花瓣放在她掌心，哄猫儿似的缓缓道：“玩吧。”
她看着手中那抹粉色，目光渐渐落在他的手上。修长如玉，青筋如虬，满是力量感。
昨夜，就是这只手拉她上马，带她远离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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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逐渐走远，她抬头呆愣地望着那个背影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督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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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房中，那股血腥气就仿佛缠在她身上般，满屋子都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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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儿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濯月轩后院有个小园子，行吗？”
“嗯。”她点点头，起身跟着却儿走了出去。
清风拂在面上，带来些许清朗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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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这些花。”
“这荆芥还是闻笙知晓下等奴仆生病请不起郎中后，特意在每个院子都种下，让他们拿来入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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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的人啊，说打死就打死。他可是主子身边的老人，主子也……”
“嘘！不要命了？快少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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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想起上午遇见闻笙时的场景，他满面笑意，谈起花草时神采奕奕，眸中尽是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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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绿意红花，石路廊桥，本极其雅致，皎皎却莫名觉得有几分阴森。不光是此处，整座府邸都似被一团黑气笼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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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月光浅淡如水，虫鸣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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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漆黑，窗上枝叶暗影晃动，张牙舞爪透着些阴森诡异。皎皎本就怕黑，加上白日亲眼看见打死了一个人，心中更是害怕。
她本能地将自己埋进被子中缩成一团，望着那缕映在地面上的丝丝月光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睛。白日里还好，可一到夜深人静之时，皎皎总能回忆起被信任之人抛弃时的无力悲伤。
她感觉自己此刻仿佛是海面上的一叶浮萍，在无边无际的波澜壮阔中无根无依，风浪随时都能将她撕碎。
屋内陈设摆列被黑暗缠绕变化，逐渐变得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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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唤她起来帮自己燃盏灯，却兀地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异样声响。皎皎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子，后脊渗出丝丝凉意。
“啪”的一下，还伴随着阵阵指甲划过门板的沙沙声，好似有什么野兽就要破门而入。
她苍白着一张脸，眸色惊恐地缩到角落，再也顾不得什么，颤着声唤道：“却儿？”
隔间传来匆匆脚步声：“怎么了姑娘？”
皎皎看见却儿的身影如蒙大赦：“我听见门口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