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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丹砂拉了拉被子，还是难以置信，不过她倒是不得不承认，她的婠姐姐似乎长大了。
小时候，乔明萱还活着的时候，顾璎婠是侯府的嫡女，受尽万千宠爱，总是高高在上，总是胸有成竹，在她们这群人中算是中心人物，姚丹砂很是喜欢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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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顾怜月走在一起的顾璎婠，相貌丑陋，毫无生气，就像是个受了苦的丫鬟，那几年她们的联络不多，就连姚丹砂江湖远游的那天，顾璎婠也没出来送一送。
不过，姚丹砂似乎要对顾璎婠刮目相看了，这个婠姐姐，让她越来越喜欢了，她真想瞧瞧顾璎婠疗毒后能不能变得像萱姨一样好看……
正要睡觉的姚丹砂一拍脑袋，跳下床去，匆忙写了个纸条，向窗外吹了个特别的哨音，一只信鸽很快飞到她的床边。
姚丹砂将纸条绑在信鸽的腿上，拍了拍信鸽，“去吧，让师父快快来啊！”信鸽扑腾扑腾翅膀便飞远了。
初秋的清晨，虫鸣鸟叫，好不欢畅，顾璎婠昨夜晚归，可今天一早儿就被大自然这清脆的声音叫醒了，颇为享受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聆听这些美妙的声音，可窗外隐约现出了吵闹人声，顾璎婠皱了皱眉，睁开双眼。
“白葵。”
“哎，大小姐，我马上来！”门外传来白葵的喊声，还听到她似乎是在对别人大喊着，“各位姐姐、妈妈都安静些，大小姐刚醒来，我去去就来。”
白葵进来时，还不住地抬着袖子擦汗，气喘吁吁地来到顾璎婠床边，“大小姐，你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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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们都是老夫人弄过来的，老夫人说咱们落樱阁伺候的人太少了，所以派过来些人手，先让大小姐挑，剩下的分拨到其他院子里去。”白葵也是有点烦。
顾璎婠望着窗外的阵仗，唇边缓缓勾起一个笑容，可那双黑眸里不带任何笑意，“祖母当真是心疼我，想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也用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让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呢……”
“啊？这是……”白葵惊讶，“可老夫人说，这些人都是刚从外面买回来的，不应该啊……”
顾璎婠笑而不语，宅门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昨夜她和苏景黎做戏的事肯定也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了，老夫人在宅门里大半辈子，快活成人精了，怎么可能不管她这个名义上和世子交好的孙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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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顾璎婠出来，那些小丫鬟里有些显得惊讶，有些显得不屑，作为侯府嫡女，顾璎婠的长相的确是凑合了点……
她们脸上的表情，顾璎婠尽收眼底，她淡淡微笑，冲着众人说，“祖母派你们过来，我心里感激，可我这院子小，也用不着那么多人手，我挑几个，剩下的人就去别的院子伺候吧。”
“是。”众人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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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选中的五个人似乎都喜出望外，齐齐说道，“谢大小姐。”
顾璎婠笑着点点头，“你们来到落樱阁，便是我院子里的人了，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其中一个婆子胆大些，“大小姐，请问奴婢们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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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问的那婆子万分尴尬，只见顾璎婠脸上又浮现笑容，“你们愿意我来分也好，”她指着两个婆子，“你们两个，去后院里侍弄那片小菜园吧，”又指着那三个丫鬟，“你们三个，一个打扫院子，一个整理茅房，还有一个就作为替换，你们三个轮流干活。”
她说罢便要转身离开，可那五个人脸都绿了，一个丫鬟急忙道，“大小姐，这些不都是些小活吗……”
顾璎婠停住脚步转身，看了眼白葵，白葵便像是借了顾璎婠的胆儿一样，高声回道，“你们以为这些都是小活吗？大小姐最爱吃的菜都是从后院小菜园里摘来的，大小姐最喜欢在院子里散步，所以院子里不许有一丝灰尘！大小姐很爱干净，如果茅房有一点臭味……”
白葵凶巴巴地望着这些人，“大小姐心地善良，可我白葵可容不得奴婢欺负到主子头上来，打扫不干净茅房，小心我请你们喝汤！”
顾璎婠倒是有些诧异，白葵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不过想一想，白葵本就活泼爱笑，只不过是跟着她过了几年的苦日子才性格有些收敛，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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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璎婠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们，好像是在笑，可又让人打心底里害怕，“那你想和我到祖母那儿去问问，我让你做杂活儿，她会不会心疼？呵，我这个侯府小姐当得可真是差劲啊，总是让人忘了谁是小姐谁是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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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凝重无比，顾璎婠笑望着她们，“几位还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
哪里还敢有人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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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正要行礼下去，顾璎婠却叫住她们，望着那个被打的丫鬟，口气颇是担忧，可一直微笑，“你这样的大小姐脾气，我真担心你将来嫁不出去啊……”
她缓缓道，“今天，你来负责打扫院子和茅房，其他两个做监督，如果我看见一丁点灰尘，”她笑得恬静，望着那两个丫鬟，“我不罚她，我会惩罚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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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五个人哆哆嗦嗦地行礼，各自下去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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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以为自己比小姐还金贵吗！”白葵现在都还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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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葵像是说错话一样捂了嘴，“小姐，是我说错了……”
“不，你做得很好。”顾璎婠投去一个鼓励的笑容，她们主仆二人受人欺负太久，如果不强势一些，怎么能保护得了自己？白葵这样做她真的很安心，至少白葵是个好帮手。
“大小姐为人公正，治家有方，妾身真是佩服……”
一个娇柔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顾璎婠转过身去，“曹姨娘？”
曹姨娘衣着朴素，可是那一张美人脸却是占尽了光彩，她脸上的笑容自信却也不失对顾璎婠的尊重，她身边的顾摇晴就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甚至是有些怯懦。
顾璎婠心中冷笑，这母女俩可是一点也不像，顾摇晴是傻了点，这曹姨娘却是个人精。
上次顾摇晴那笔账还没算，这会儿又和曹姨娘主动过来，是想干什么？
曹姨娘上前，给顾璎婠行了大礼，谦卑笑道，“大小姐，妾身和三小姐前来瞧瞧您，真是打扰了。”
曹姨娘转头见顾摇晴仍低垂着头，便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三小姐，你不是一直说要来给大小姐请安问好吗？怎么这会儿却又害羞起来了。”
这话说得好听，不过是掩饰顾摇晴的失礼。
“摇晴见过大姐姐，给大姐姐请安。”顾摇晴局促地行了礼。
顾璎婠望着她们俩，淡淡一笑，“三妹，曹姨娘，你们客气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客人，我巴不得你们来走动走动呢。”
说罢便引着她们进了门。
一番寒暄后，曹姨娘发现顾璎婠的态度平平淡淡，不像是还记恨着顾摇晴送她手镯的事，可就是那样淡然的笑容让曹姨娘心里更没底。
“曹姨娘，我想，你过来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吧，不妨直说。”曹姨娘好一阵话家常，可顾璎婠都淡淡地接话，让曹姨娘尴尬地停下后，顾璎婠才开门见山。
曹姨娘看了眼顾摇晴，眼眶里逐渐涌上泪水，坐在椅子上的她直接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
“曹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人知道了，说我这个嫡女在欺负姨娘吗？”顾璎婠没有拉她起来，口气淡然。
曹姨娘声泪俱下，“大小姐，上次三小姐受人所迫，做错了事情，险些害了您，这段时间我们没有来找您，一颗心也是放在油锅上煎熬着的，实在是苦啊……”
一旁的顾摇晴也红了眼眶，她不敢哭出声来，只是一直拿着帕子擦眼泪，啜泣的样子很让人心疼。
可顾璎婠却一点也不心疼顾摇晴，顾摇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一次和百次是一样的，都有可能让她永无葬身之地。
顾璎婠知道曹姨娘怎么可能只是来认错的，便给了她个台阶下，“姨娘，有话可以好好说，我一个女儿家能把摇晴怎么样呢？再怎么样，她都是我的亲妹妹。”说罢便吩咐白葵扶她起来。
曹姨娘听顾璎婠的话音，似乎是不太追究了，稍作挣扎，还是被白葵扶了起来，仍然抹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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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月难道就不是她的亲妹妹吗？还不是害得她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顾摇晴也是她的亲妹妹，还不是听了顾怜月的话来害她？就算是被威胁的又怎么样？
她们根本没有拿她当亲姐姐，她又何必手下留情呢？
亲妹妹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曹姨娘偷看了顾璎婠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很是平静，便继续说道，“妾身和三小姐在侯府里人微言轻，等同于丫鬟之流，赵姨娘和二小姐一手遮天，我们不听命于她们，在侯府的日子还怎么能过得下去……”
“大小姐你也知道赵姨娘的手段，前些年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妾身虽然没胆量帮你一把，可从未向府里其他人一样落井下石啊！”
这话说的不错，赵姨娘和顾怜月敢明着欺负顾璎婠，其他人都是暗中给她使绊子，曹姨娘和顾摇晴却从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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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璎婠望着曹姨娘，微弯的眼睛里散发出慑人的光芒，她笑道，“曹姨娘这番心意，我领了，至于你说赵姨娘和二妹的话，我就当做没听见，你们走吧。”
一听顾璎婠下逐客令，曹姨娘有些慌，“大小姐，其实妾身是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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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房里有一丫鬟叫做绿绮，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如花似玉，也都是妾身没有管教好，她竟然和老爷……唉，老爷多年没有再娶妾，府里只有妾身、赵姨娘、魏姨娘三个，再多一个为老爷开枝散叶也好，可是……”
她口气中充满了忧虑和恐惧，“前几年老爷也曾带进府来几个女子，可都在快要成为姨娘的时候死了，这事儿我不说，大小姐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赵姨娘她眼里容不得人，妾身只生了三小姐一个，魏姨娘一直安分守己无所出，所以我们两个才能在她眼底下苟活着，绿绮跟了妾身多年，妾身实在不忍心看着她有那么惨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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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这曹姨娘还是个好心眼的？顾璎婠怎么都不会相信，“曹姨娘的意思是，赵姨娘还不知道绿绮的事？”
曹姨娘点点头，“是的，老爷来妾身这里，多半都是让绿绮伺候的，妾身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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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大小姐，”曹姨娘连忙说道，“虽然大小姐刚刚翻过身来，有世子爷和四皇子殿下保驾护航，大小姐无论如何，前途都会无可【创建和谐家园】，妾身说一句不该说的，大小姐本就尊贵无比，二小姐怎么能比得了？”
顾璎婠盯着曹姨娘，这个女人可真行，从来不把强势的一面摆出来，在赵姨娘面前做小十几年，从没有一丝怨言，其实相比较于赵姨娘而言，顾焕之更喜欢这个曹姨娘，因为她实在聪明，懂得投其所好，比如，她可以亲自把女人送上顾焕之的床，让绿绮在自己院子里和顾焕之欢好。
曹姨娘眼眶中的泪水又涌上来，“妾身自知卑贱，攀附不起大小姐，可在这侯府之中也只是想找一颗大树，得到些庇佑，能让妾身平安终老，让三小姐得到个好归宿，这就足够了。”
“所以，曹姨娘将绿绮之事告诉我，是什么打算呢？”顾璎婠不理会她的表忠心，反而单刀直入地发问。
曹姨娘一愣，这个问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语气有些乱，“所以，所以妾身，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告诉大小姐，只是，只是想让大小姐能多多庇佑我们母女，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妾身都会照办，必定感激不尽。”
顾璎婠笑了笑，“曹姨娘说哪里话？但凡我可以，一定会为三妹打算的。”
听到顾璎婠如此说，那便是相信她了，曹姨娘暗自松了一口气，和顾摇晴一同起身告别。
顾璎婠送了她们出门，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唇边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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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曹姨娘真的是人微言轻，不敢明着和赵姨娘相争，可不代表她不觊觎侯府正妻之位，如此她的最大对手便是赵姨娘，她不敢斗，于是就瞅上了最近翻身的顾璎婠，她想借顾璎婠的手，来除掉赵姨娘。
顾璎婠冷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不过，把这池水再搅浑一点，她还是乐见的。
中午在正厅吃饭，顾怜月在闭门思过没有来，赵姨娘仍是那般孝顺地为老夫人夹菜，可老夫人却有一丝疏远之意，她没有接赵姨娘夹来的菜，反而自己动手，让赵姨娘尴尬地退到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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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态度的反差让赵姨娘更是眼中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