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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容猛地摇头,捏紧袖下双拳,当下立刻挥去了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半晌儿,她挽唇松缓地笑了下。
怎么会呢?
这一世的薛砚之,尚未封王,暂且只是三皇子,从前可是见都不曾见过她一面的。
第045章 他也是重生的
一时之间,方才的那一场不期而遇给苏婉容带来的不安,这才稍稍缓和。就吩咐探春将食盒端来,把里面的枸杞土鸡汤喝去半盏。
又想着现在这个时辰饭堂那边大抵快用好了膳,彻哥儿也该回了。等下督促他再练上两幅字帖,今夜便早些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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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外面来了个后生,说自己是三皇子的人。瞧着面生,没姑娘吩咐我不敢放他进来。却是托付给我一封信笺,让我务必转交给姑娘手上。”
探春恰巧此时离得近,听得这话,却是诧异地问:“这三皇子不是老爷邀来府中叙旧的么?又不认识咱屋姑娘,这深更半夜的,怎的会送什么书信过来呢。莫不是给弄错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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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行云流水地只写了短短十八个字。
“前生未能有缘,痛之,悔之。还待重结,来生追愿。”
苏婉容读完,浑身顿时僵住,手指紧紧攥着信纸边沿,脸色煞白一片。
探春瞧见四姑娘面上有异,下意识抬眸去看信中内容。岂料那四姑娘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飞快地收了手中信笺,猛地攥紧背去身后。
探春愣了愣,错愕道:“姑娘?”
苏婉容紧抿住双唇,背脊僵直着,久久不再言语。
她的心头突突乱跳,犹自在为方才匆匆瞥见那一行诗词感到惊怔不已。
倘若在这之前,苏婉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以为,早间堂屋前的注视是自己敏感过度。当她看清信笺中内容之后,她几乎可以确定了。
写出这句诗词的人,显然不是刚刚从滨州归来的三皇子。
那是十几年之后的齐王。
那个曾经狠心弃她于后宅自生自灭的,她上辈子的结发夫婿。
苏婉容双眸微敛,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重生而返的不单单只有她一人,还有将来要被封作齐王的薛砚之。他同自己一样,想必也是带着两世记忆的。
何其讽刺。
她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地想要避免与他三皇子的正面接触。却依旧算不过命运捉弄。
薛砚之此时亲自找上门来了。像是硬生生揭开她心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逼着她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前尘旧事。
可是呢,既然阴差阳错地已经给了她重活一场的机会。
苏婉容这辈子不信天,亦不信命。
就是命运有意戏耍于她,她也偏要放手一搏。明明知道上辈子那条路是错的,她就是拼尽所有也不可能再一次踏上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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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告给外面的人,就道姑娘我看不懂信上内容,也请三皇子莫再做出送信这等引人遐思的事情出来。三皇子固然身份尊贵,又与父亲交好,可依旧是个外男,而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私底下与其书信往来,被人瞧见,怕是让人说了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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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走后,苏婉容屏退了探春,自己走进内阁,再度摊开手中的信笺,仔细翻看,却是若有所思。
待重结,来生愿?
此人心中莫不是竟打算与她“再续前缘”?
苏婉容羊脂般细嫩的玉颊上却是泛起一丝冷意。
回想起来,她当初刚刚嫁入王府时,也算与那薛砚之情投意合,夫妻二人相敬如宾。
但是呢,齐王母亲对她庶出的身份却占了王妃位置一直不满。寻了一个又一个佳丽美妾千方百计地塞进王府后院。总是因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她吹毛求疵,好一番的嘲弄挖苦。
上辈子的她,十六七岁的年纪,脾气倔心气也高。受不得这个,更不愿意听薛砚之的话低头服软。与婆家关系越闹越僵。
薛砚之是个孝子,自然帮着母亲。后来两头难做,逐渐厌于处理后院琐碎。
从前多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竟是帮着母亲斥责起她的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过失。直至后来小妾上位,将她直接摈弃于冷院,任她自生自灭,再不做理会。
思及此,苏婉容唇角微微勾起,讽刺一笑。
前世她如花似玉的年纪,不谙世事,毅然决然离开自小宠她护她的父亲,喜悦期待地嫁入你齐王府。在偌大的后院中无依无靠,满心满眼都是对你齐王的信赖。
可她最后又换来什么样的下场?
你上辈子那般待我,如今又想同我重归于好,难道不觉可笑?
苏婉容盯着手中这封信笺,一时觉得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讽自己上辈子的愚昧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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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至香炉前,抬手一掷,眸光漠然地盯着火舌顷刻舔燃薄薄的纸张,袅袅升起一缕白烟,未几,便化作灰烬。
第046章 英雄救美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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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是曾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堂屋时短促的一瞥,他几乎便能料定她也是记得自己的。
他费尽心思提前赶回来,为的就是能够给她一个解释。可是她竟见也不愿见自己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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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走过那些过往,他们曾经也相识,相知,相守。就算他走错了一步,上辈子负了她。可他心里始终有她,今生有意弥补,断然不甘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分道扬镳,一刀两段。
好容易争取到一个离她这样近的机会。他想要好好把握,就算她不能完全谅解,他也总是要把时隔两世,心里的话面对面地同她讲个清楚。
下定了决心,次日清晨,天方蒙蒙亮。薛砚之连自己身边长随也没告知,就无法克制地孤身一人直接赶去苏婉容所住的西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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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容闻言娥眉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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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现下这个时辰,他急着过来究竟还想要做什么。
可无论他们二人上辈子发生过什么。身份摆在那里,她一太傅府庶出姑娘,却是不敢让贵为三皇子的薛砚之在外面等的。
更何况,依照前世苏婉容对薛砚之的浅薄了解,此人极有耐心。有些话,倘若现下不说明白,她倒是真见不得有人长此以往地继续纠缠下去。
苏婉容低垂下眸,如此思忖了半晌,终是对那探春说道:“三皇子既亲自来了,我若不去瞧看一眼总是不好。”
苏婉容留探春守在屋中,迈出厢房时,就见那薛砚之孤身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前院之中,负手而立,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却见薛砚之身材修颀,整个人芝兰玉树一般的霞姿月韵。观其容貌,峨冠博带,目若朗星。腰间束着云锦白玉带,看上去贵不可言。
同一张俊美无涛的面庞,是她上辈子钦慕至痴迷的模样。可如今瞧见,除了感慨,内心却是波澜不惊的。
苏婉容在薛砚之身前站定,垂首福身:“婉容见过三皇子殿下。”
语气得体而恭敬,神色疏冷而寡淡。让人揪不出错处,可偏偏就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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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着她,半晌儿,却是扯唇苦笑一声:“婉婉,何必呢,你明明认得我的。”
苏婉容也笑了,笑得云淡风轻。
“三皇子的话婉容却是听不懂的。婉容与三皇子昨日堂屋初次相见。当时在场人多,婉容也看不真切,怎么能说是认得呢。”
说到此,她顿了顿,淡声继续道:“只我与三皇子非亲非故,三皇子这般唤我闺中小名,恐怕有些不妥。”
听苏婉容这般急于同自己撇清关系,薛砚之拧眉,审视地望着她。
眼前的姑娘眸光盈盈似水,巴掌小脸娇嫩莹白,两片樱唇饱满红润。就这么亭亭袅袅立在他眼前,自有一派说不尽的娇柔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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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看了两世的姑娘,他的债,他肉中的刺。他已经打算以一辈子补偿她,又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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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你莫要骗我了,你记得我的。倘若你不记得我了,昨日就不会那般避我如蛇蝎。婉婉,你我上辈子近十年的夫妻情分,却因我一时糊涂,姻缘两断。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我二人既重活这一遭,是老天给我机会好好补偿你,婉婉,我……”
“三皇子。”
苏婉容蹙眉打断,面上仿佛带了几分无奈。
“三皇子的话我一句听不明白。父亲欣赏三皇子才情,平日时常在我耳边夸赞,我自然也如父亲一般敬重三皇子。可这也不代表三皇子可以不顾男女有别,对婉容说出这种让人困扰的不当言语。倘若三皇子没旁的事了,恕婉容不奉陪了。”
落下这句,苏婉容挥袖转首便要离开。
愣在原地的薛砚之眼见面前盼了两世的人儿,化作香影就要离他而去。
就是薛砚之来前一再告知自己要平心静气。到了这个时际,他却很难继续维持昔日里的温润洒脱。他没有踌躇,几步向前,抬臂就将她拦下。
苏婉容没料到薛砚之会忽然一把攥住自己的手,玉颊霎时间染上薄怒。
她停住脚步,转回身,目光清清冷冷地望向他。
“三皇子自重,请放开婉容。”
薛砚之紧抿薄唇,阴沉着脸盯住苏婉容冷峭莹润的明眸,却未言语。
苏婉容企图挣脱。
薛砚之虽则也算个文弱书生,从未习过武艺,可到底是个男人,制服一个十四岁的姑娘显然还是绰绰有余。
她挣扎,他不但没松手,反倒默不吭声地攥得更紧。力道之大,让苏婉容禁不住闷哼一声。
“婉婉,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此生我定不会负你!”
薛砚之面上有沉痛之色,握着苏婉容的手腕顺势往前一拉,竟是欲要将她纳入怀中。苏婉容神色骤变,下意识惊呼出声。
可谁知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力道凭空出现一般,骤然将二人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