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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的记得5月12号下午两点多,远在一千多公里以外的江县,在寝室睡午觉的季秋感受到床在剧烈的摇晃。
以为是梦。
第二天新闻铺天盖地而来。
季秋才知道昨天同一时间发生的事, 原来那不是梦, 是真的地震。
听父亲和长辈说过, 当年唐山大地震时,距离那里很远的城市都有微弱的震感。
之后就是放假。
季秋回到舅舅家,了解到。
舅妈有个亲戚在四川当地工作, 大地震发生之后,多方打听,怎么也联系不上。愁得不行。
这几天来,社会各界持续关注着新闻。季秋也每天和家人们蹲在电视机前, 看得眼泪汪汪。
内心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震动。
她渴望也像【创建和谐家园】叔叔,像医疗队和社会各界人士那样为这次的受灾地区做一点事情。
当地政府组织了捐款活动,季秋拿出了所有的家当, 五百块钱,去长林弄堂对面的银行兑成五张百元大钞。
小心翼翼放进钱包里。
从银行出来,季秋往公交站台去,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
路时予还是老样子, 穿着图案简洁的白色棉质短T, 黑色运动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一辆面包车驶来,挡在两人之间,季秋趁此移开了视线。
面包车开远了,路时予迈步走过来。
越走越近。
季秋垂着眼,感到无名的紧张。
终于。她看到那双运动鞋落进眼帘,头顶的声音问她,“去哪?”
季秋答:“捐款。”
阳光很热, 她没有打伞,晒在身上,耳朵烫烫的。
“我也去捐款。”路时予说。
季秋抬起头,恰好路时予垂着头看她。
视线一触,她轻轻说:“好多人都遇难了。”
路时予没有回答。他低头看向地上的影子,他和季秋的,一长一短两道影子。
风无声的穿梭,阳光铺洒大地。一切看似美好。远在千里之外的土地,却生灵涂炭。
十六岁的少年,意识到了肩膀上的担子有多沉重。
季秋伸手把吹乱的头发夹到耳后,随着这个动作侧头望向路时予。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不会为谁停留在某处。
有很多话,只能缄默在心头,让风带走,不留余地。
公交车来了,把他们带到了小广场,那里有一个方便民众,临时支起的捐款点。
人很多,大家顶着太阳,排着长队。
季秋站定在队伍末尾,看到路时予走到了另一列。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她时不时偷看几眼路时予,发现他都低着头看手机,像是在跟谁聊天,只好收回眼听队伍其他人讲话。
捐款有大人,也有小孩,人群中还有一个看上去还在读一二年级的小学生,捧着储蓄罐来的,说要把所有的钱都捐给灾区。
轮到季秋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她从钱包里取出崭新的五百块钱,放在桌上,趁工作人员登记信息的时候侧头看向旁边的队伍,刚好也轮到了路时予。
他从钱包里取出了好几张百元红币,工作人员数了数,似乎不太相信,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全部都捐?”
路时予轻点头,“嗯,两千。”
他在说两千的同时,季秋收拾好东西,往旁边擦了过去。
没有打招呼。
路时予视线偏了偏,又移回。
舅妈家的亲戚仍处于失联状态,情急之下去登报找人。过两天还是没有消息,舅妈准备去庙里祈福,顺便也为灾区祈福。
那座庙在当地有一定知名度,位于隔壁区的未名山,庙在山顶,叫未名庙。山很陡峭,也很高,前几年兴建,修缮了庙宇和通往山上的石阶,还有上山的缆车。
季秋的外婆信佛,在世时,季秋每年特定的日子都会跟随外婆前往未名山吃两天斋。
过去没有通缆车,爬未名山是季秋痛苦的回忆。但外婆脚力却很好,比年轻人还要有力气,听她说,在他们小时候交通没那么方便,常常挑着担子翻过这座山去对面城里卖东西。
对这座山,外婆那代人来说都是有感情了。
季秋有点想外婆了,也想为灾区饱受疾苦的灾民们祈福,跟随舅妈一同前往。
祈福这种事重在心诚。
她们没有坐缆车,从山脚一路爬到山顶,一早上出发,大中午才到。到了山顶,头顶烈日,汗流浃背。
在庙堂正门口东南西北各拜一次之后,进入正殿。
季秋闭着眼,掌心向上,弯腰磕头,跪拜三次。
最后一次,膝盖磕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发愿,“祝愿祖国大地山河无恙,舅舅舅妈两个弟弟和我的好朋友们身体健康,顺东叔平平安安,早日归家。”
顿了顿,季秋默念:“愿路时予平安顺遂,一生快乐。”
她不祝他前途似锦,也不祝自己能与他拥有一个好结局。
只祝他平安喜乐。
她祝福了所有人,唯独没有祝福自己。
舅妈抽了一张上上签,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了一半。也让季秋抽一个。
她渴望结果,又害怕提前预知结果,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笑着对舅妈说:“我就不抽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舅妈摸了摸她的头,夸她有志气。
后来舅妈拉着她去求平安符。
季秋给几个朋友都求了,保佑他们健康平安。
也包括路时予。
下了山回到镇上,在舅舅家吃了晚饭,季秋回到外婆那里,迫不及待把平安符拿出来,把装在小透明袋里的咒文和水晶石倒出来,装进红色的福袋里,抽紧绳子打了一个中国结。
中国结是外婆教她的。
说中国人都要会编中国结。
忽然,季秋神思一动。
从书包里翻出一张便签条,裁成窄窄的一条,用签字笔写下:Alwas have always will.
折好,塞进了福袋里。
暗恋就是这样卑微小心。
害怕他知道,又害怕他不知道,更怕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季秋去弄堂口的水果店买了一袋水果拎去老韩叔家。
韩婶坐在门口洗衣服,季秋叫了一声,“韩婶,我来看看你们。”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买什么水果。”韩婶笑着站起来,“我给你搬把凳子。”
“别,你别忙,”季秋摆手示意她不用了,走进屋里,“我给你把东西放桌上。”
她巡视了一下屋里,路时予不在。
出去了吗?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季秋拿了把凳子坐在韩婶旁。
“你韩叔去店里了,小路一大早也出门了,说是和朋友约好了出去玩儿。”韩婶撩起袖子抹了把汗。
季秋瞧了眼盆里的衣服,没有看到路时予的。韩婶低着头搓着衣服,叹了口气,“这孩子下个月就走了,还挺舍不得的。”
老韩叔和韩婶本来有一个孩子,小名叫小松,季秋叫他“小松哥哥”。小时候来外婆家玩儿,总喜欢跟着小松哥哥后面跑。
后来小松结交了几个狐朋【创建和谐家园】,偷家里钱,家里不给,就去社会上偷。
韩叔韩婶打也打,骂也骂,韩婶以死相逼,也没有挽回儿子的心。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在一次室内【创建和谐家园】的时候,被发现之后杀了女主人和两个孩子。
从【创建和谐家园】出来,韩叔没有掉一滴眼泪,咬着牙恨声说老韩家出了这么一个败家子,是他们做父母的失责,小松死不足惜,他和老伴的后半辈子也不会安宁。
韩叔一夜间掉光了所有头发,韩婶在医院躺了大半年。
每次外婆说起他们家的事,叹息一声“你韩叔韩婶命苦啊”。
季秋不清楚路时予是否听闻过韩叔家的遭遇。
也曾想过,像他这样的家境,满可以住上比这里好一百倍条件的房子,镇上不是没有,往市区方向的房子很多人都抢着买。
为什么偏偏挑选在老韩叔家里呢?
答案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了。
但季秋却知道,路时予的到来,给韩叔和韩婶带来了很多慰藉和希望。
说起路时予,韩婶满脸微笑,话也多了不少,“我问他,他爸怎么让他来这里的,他给我说,他爸觉得他不好管,让他来这里锻炼锻炼。我就说,他爸肯定很忙,没有很多时间陪伴他对不对,我们和他相处也有一年了,没觉得他不好管,反而很懂事听话,人也孝顺。”
季秋忍不住想起之前听到的八卦。
以及她自己和路时予相处的这段时间发现,他是个看上去冷酷,实际上内心温暖的人。
她看到过他和韩叔韩婶讲话的态度,也看到过他主动和这里的居民打招呼。
没有一点点的高傲自大看不起人,永远都是带着淡淡的疏离却又十分温和。
要不是长得出众好看,他穿的那些衣服也都很低调,有一次季秋还看到他蹲在街边吃麻辣烫。
这样接地气的路时予,很难想象他在燕京过着富家公子哥的生活。
但季秋也真见识过。
是跨年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