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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纪非言果然信守承诺，带着竺林森，把这个滨海城市最美的沙滩一一走遍，然后又带着她吃了海鲜大餐，一直到了晚上九点，两人才尽兴地回了酒店。

  纪非言定的房间是海景房，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波澜壮阔的大海，海浪的涛涛声似乎响在脚底。

  两人洗漱完后，纪非言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竺林森窝在他的怀里，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面前的大海。

  就在这时，陆璐发了条微信过来：森森，你看这个像不像蛋宝？

  那是一张海报的照片，竺林森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坐直了身子。

  那张海报上附了一个小型机器人的照片，比蛋宝大一个型号，但是外表跟蛋宝有90%相似，海报上的标题是：学习型智能机器人团团1.0发布会。

  下面还有一句小字：韩大姚伟教授历时一年打造，专为广大青少年设计。

  “怎么了？”纪非言见竺林森面色微变，问了一句。

  竺林森将那张海报放到纪非言面前，纪非言看了一眼，脸色也有些变了。

  “怎么回事？”纪非言问道。

  “上学期我有一门计算机课是姚教授教的，当时蛋宝遇到一个问题，我就去请教他，然后他让我把源代码给他看一下，他好知道问题在哪里……”竺林森越说，脸色越苍白。她有保护自己源代码的意识，这么久以来，她的源代码也只给纪非言一个人看过，因为她足够相信他，可当姚教授开口的时候，她虽然犹豫过，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因为姚教授在计算机学院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不仅课上得好，品行也是深受学生信任，她怎么会想到，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教授，竟然会觊觎她的东西？

  “师姐，收拾下东西，我们回学校。”纪非言拉着竺林森从吊椅上下来。

  “现在？”

  “不然我们怎么赶得上发布会？”纪非言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查了下飞机航班和高铁，飞机已经没有航班了，但是高铁还剩最后一班，他抬头看向竺林森，“师姐，身份证号码给我，我买两张高铁票。”

  高铁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时间有些紧，好在大晚上的路上车少，出租车很快就把他们送到了高铁站。

  “纪非言，我们是要去发布会闹场吗？”竺林森跟着纪非言上了高铁，忍不住问道。

  “你说呢？”

  “可是会有人相信我们吗？”竺林森很怀疑，毕竟姚伟在整个韩大都是极有威望的，他们对抗姚伟，感觉像以卵击石。

  “所以你今晚还有一个重要任务。”

  “什么？”

  “收集证据。”

  两人说着，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纪非言订的是两个卧铺，高铁的卧铺比普通火车豪华很多，两人是相邻的两个下铺。

  “电脑带了吗？”纪非言问道。

  竺林森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就把你的每一个迭代版本，迭代的功能、对应的时间都罗列出来。”纪非言说着，又问，“有多少人知道你在做蛋宝？”

  “陆璐和肖遇，还有你。”

  “明天让他俩到现场，给你做证。”

  竺林森点了点头，只要她一句话，他们俩肯定会来给她做证的，只是两个人都是她的好友，在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他们的证词有失偏颇。

  不过，事到如今，竺林森也没了别的办法，只能先按照纪非言的意思，尽量把证据罗列出来。

  “蛋宝现在，还有哪些缺陷？”见竺林森在认真整理证据，纪非言突然想到什么。

  “如果作为第一代雏形，它的基础功能算齐全了，可以进行简单的对话，也可以解决大部分数学题，会陪人下棋，还会唱歌，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解决，每次让它转圈，它总是会多转一圈，也不知道为什么。”竺林森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颇为愁苦，本以为这是个很容易解决的问题，可她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将圈数缩小了一圈而已。

  “姚伟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匆忙弄了这么个替代品，肯定没时间把所有的功能缺陷都查出来，这个小问题，他应该不会注意。”纪非言听了，眼中有一道光一闪而过。

  “你的意思是……如果两个机器人出现一模一样的缺陷，可以作为有利于我的证据之一？”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修复这个缺陷，如果只是一模一样的缺陷，姚伟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窃取别人作品的那个是你。”纪非言眯了眯眼。

  “可是，就算我们修复了，他也可以说是我们窃取了他的作品之后再修复的。”竺林森有些犹豫。

  “拿出一个有缺陷的产品来发布，本身就说明了他的问题。”纪非言沉思了会儿，“你把所有的缺陷都罗列出来，今晚我们看看，能修复多少，就修复多少。”

  纪非言也拿出了自己的电脑：“把你的代码发给我。”

  “其他缺陷可以修复一些，不过转圈那个，我觉得今晚有点难。”

  “没事，我先看看。”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竺林森忍不住困意，倒在床上睡着了。等她惊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她立刻坐了起来，发现纪非言还在拿着电脑敲代码。

  “你一夜没睡？”竺林森有些心疼。

  纪非言将电脑递给她，道：“师姐，你看看，我用这个方法，能不能解决蛋宝转圈的问题？”

  竺林森立刻清醒了，拿过电脑认真地看了起来。过了会儿，她蓦地抬头，将电脑放在一边，然后兴奋地扑到纪非言身上：“纪非言，你怎么这么厉害？”

  鉴于其他人还在睡觉，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纪非言仍能感受到她的雀跃，一晚上的疲惫似乎也因她的这一抱而得到缓解，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侧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亲，笑道：“大概是因为我有一个更厉害的女朋友吧。”

  “我哪里更厉害了？”竺林森有些不好意思，“你解决了我解决不了的问题，难道不是比我厉害？”

  “当然不是，我可设计不出这么一个可爱又智能的机器人。”

  竺林森被夸得脸都红了，然后听纪非言道：“去洗漱吧，再过一会儿，韩市就到了。”

  “嗯。”竺林森松开他，拿上洗漱用品去了卫生间。

  37

  她的战役

  两人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姚伟的发布会是九点钟，两人赶回学校，竺林森回到寝室，让蛋宝重新运行了一次，然后小心地装到了书包里，和陆璐一起下了楼。

  肖遇和纪非言一直等在楼下，四人一起去了发布会现场——计算机学院的多媒体教室。

  一到教室门外，竺林森意外地看到了一群熟悉的面孔，全班同学一个不落地等在外面，竺林森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纪非言，只见他笑了笑：“我们可是来砸场的，当然要人多势众。”

  竺林森一阵感动，她看着面前可爱的同学，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们……就这么相信我？”

  “你是我们的班长，姚教授的品行我们不清楚，但我们清楚你的品行就够了。”李之辰笑道。

  “是啊，班长，别怕，我们挺你。”史晓锋握了握拳。

  其他同学也做出了握拳的手势。

  “进去吧，等会儿姚伟要来了。”纪非言说道。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去，里面已经有学生助理在接待学生和媒体记者，看到这么多人一起来，以为都是来捧场的，满脸笑容地将一群人引到座位上坐下。

  多媒体教室很大，可以容纳几百号人，前面几排是记者、学校领导、社会各界知名人士的专座，此时此刻，已经有部分人落座。

  其他座位则基本都是韩大的学生，姚伟在韩大的名气响亮，有不少支持者。

  偌大的多媒体教室，已经有一大半的座位被学生坐满了。

  竺林森坐下没多久，又有陆陆续续的学生走了进来，前面几排也慢慢坐满了。没过一会儿，姚伟也进来了，他似是很满意教室的盛况，笑容满面地走到前面，和第一排的人一一握手。

  姚伟走到了主讲台上，往台下扫视了一圈，待看到竺林森时，他眼神微微一变，不过脸上却仍然洋溢着笑容，想必是有足够的信心，觉得竺林森只能哑巴吃黄连。

  竺林森忍不住握了握拳。

  纪非言察觉到了竺林森的情绪波动，温暖的手心覆到竺林森的手背上，侧头在她耳边道：“师姐，别怕。”

  竺林森摇了摇头：“我没怕，我只是纳闷，为什么有些人可以这么厚颜【创建和谐家园】？”

  竺林森这话问得天真，纪非言忍不住笑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傻师姐，这种人怎么会知道‘厚颜【创建和谐家园】’这四个字怎么写？但是没关系，我们会让他知道‘身败名裂’这四个字的写法。”

  纪非言这话说得自信，竺林森的心里却有些打鼓，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如何能够让功成名就的教授身败名裂？

  发布会很快开始，首先是主持人先对机器人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又隆重介绍了“发明者”姚教授，然后就是姚教授的个人秀。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张PPT，姚伟一页页地介绍着这款机器人的功能、特性……

  姚伟一边介绍，一边现场演示机器人，机器人可爱又智能，让现场的人都兴奋了一把，恨不能立刻拥有一个。

  最后，他说：“团团1.0还不是最完善的版本，却是我一年的心血，之所以现在推出，是我认为它已经能满足大部分用户的需求，也希望用户可以给我积极的反馈，让我可以根据用户的真实建议，将它做得更完美。最后，我想感谢下我的学生，尤其是竺林森同学，在我打造团团的时候，给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团团的成功面世，离不开你们的心血。”

  竺林森的脸涨得通红，姚伟这一句话，轻轻松松就将她这个原创者，变成了给他打下手的学生，完全撇清了她的关系。

  “【创建和谐家园】！”一旁的陆璐恨恨地骂了一声。

  “接下来是现场提问时间，如果大家对我们的机器人团团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哦！”主持人站到台上，笑容满面地道。

  竺林森第一个举起了手。

  也许是她长相比较出挑，更也许是其他人还没想好自己要问什么问题，很快就有志愿者把话筒递到了竺林森手上。

  姚伟面色微微一变，看向竺林森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竺林森能从他微妙的眼神中读出一丝警告和不惧。她的内心有些紧张，脸上却没有露怯，只见她将话筒递到嘴边，清澈的嗓音在多媒体教室里慢慢响起：“姚教授您好，我相信您一定会认得，我是您刚刚感谢过的学生竺林森，我一点都不意外姚教授会感谢我，毕竟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将我的作品占为己有，并且堂而皇之地开起了发布会。”

  竺林森话音刚落，现场顿时一片寂静，一道道惊诧的目光投到了竺林森的身上，姚伟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竺同学，团团当然有你的一份功劳，我从未想过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你这话说得，未免让老师伤心。”姚伟很快就调整好表情，故作叹息。

  姚伟这话一说，看向竺林森的不少目光，都变得有些复杂。竺林森的知名度在韩大并不小，但与她不熟的人还是下意识地相信平日里德高望重的姚教授。

  竺林森并没有受那些目光影响，而是继续冷静地道：“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上午好，我是数学系大三02班学生竺林森。我在入学的第一学期，开始了智能机器人的独立创作，历时两年多，终于在上学期完成了第一代雏形，彼时我遇到了一个问题，特意向姚教授请教，姚教授借此向我索要了源代码。我以为姚教授是为了更好地帮助我，但是没想到，几个月后的今天，姚教授却在这里开起了智能机器人发布会，这让我深感震惊，因为这款机器人，除了型号比我的机器人大，外形、功能、特性都跟我的机器人有99%的相似度，我不禁想要请问姚教授，侵占学生的作品，是否是一个教授该有的行为？”

  “竺同学简直是一派胡言，各位不要相信她。上学期竺同学上了我的课，我见她天资聪颖，特意让她加入团团的项目，没想到她却打起了团团的主意，想要把团团占为己有！”姚伟气得脸色铁青。

  主持人见形势不对，连忙示意志愿者将话筒拿走，可志愿者刚上前一步，坐在竺林森外围的几个男生突然站了起来，把志愿者拦住了。

  那是竺林森的同班同学。

  竺林森更加握紧了话筒，音量也提高了：“我的机器人叫蛋宝，我的室友亲眼见证了它的迭代过程，它的每一个版本，我都记录了功能和缺陷，我的手机里还有我每一次购买硬件设备的消费记录，姚教授说团团历时一年，那我应该是在最近一年才参与了项目，那么请问大家，为什么我的购买记录，早就出现了？”

  竺林森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了蛋宝：“大家请看，这是我的蛋宝，它花了我两年多的心血，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将它窃取！”

  竺林森的这段话铿锵有力，让姚伟的面色剧变，只听他忍无可忍地道：“保安，将这个一派胡言的女生请出去。”

  纪非言见了，施施然站起身，将竺林森手中的话筒拿了过来：“大家看到了吗？姚教授恼羞成怒了！他心虚了！如果机器人团团真的是姚教授自己的作品，那么他不应该这么害怕，他应该拿出证据，和竺林森当场对质，好好打竺林森的脸。”

  “你……”姚伟被纪非言这番话气得面色发红。

  “是啊，姚教授，如果你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赶竺林森走？”李之辰站起来，接过纪非言手上的话筒。

  “姚教授，请跟竺林森当场对质，不要输了一个教授的风范！”史晓锋紧随其后。

  一个又一个的学生站起来，要求姚教授和竺林森对质，一时间，连保安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人请出去。

  竺林森看着那些人，除了她的同班同学，还有陆璐、肖遇和纪非言的同学……她的眼眶微微发热，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我不需要跟一个品行不好的闹事学生对质。”姚伟脸色发青地道。

  “姚教授，您这话，我可就不能认同了。竺林森是我校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当时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韩大，进了数学系，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学校的模范生，品行之优，大家有目共睹。”就在这时，一道令竺林森震惊的嗓音响了起来，竺林森循着声音回头，发现灭绝李竟然来了这里，还为她出头！

  竺林森简直不敢相信。

  这个时候，就连坐在前排的校领导都没有吭声，小小的学生对抗资深教授，简直是以卵击石，学校必定会站在姚伟那边，所以她也不敢奢望这次真的能【创建和谐家园】成功，可她没想到，灭绝李竟然站在了她这边。

  竺林森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灭绝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姚教授，竺林森同学的品行我可以担保，不知姚教授是否可以跟她进行对质？如果竺林森当真污蔑了姚教授，我们院里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