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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树开花了?夫人会去烟雨轩?!
不过看着初慧傻乎乎的,想必也问不出什么话,沈妈妈出了春平院,往烟雨轩去了。
烟雨轩里,真是一反平常的热闹。
周氏一身素裙,惨白的面色因为过于激动而浮上病态的潮红。
仔细的看,不难发现,周氏的身体微微发颤,如同院子里的玉簪花,在风中轻轻的打着颤。
茹妈妈见她不大好,忙上前斟了一杯茶奉给周氏,周氏却把茶杯推了回去,摇了摇头。
“我不渴。”
这三个字说的有些吃力。
卫氏伏在地上哭着,任凭服侍的人如何去拉她,她也不起来。
周氏眉头紧锁,骨头有些酸软,可心里有股子倔劲儿在撑着。
她问卫氏:“你已经如愿进了纪家,你在外面生的孩子也认祖归宗,我已经对你极大的容忍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说完这话,周氏就忍不住咳了起来,身子摇摇欲坠,如同经年久病,经不起一丝搓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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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老神不守舍的,明明有个绝佳的地方你不走,偏偏要走这里!”
纪宏端茶喝了一大口,纪沅垂眸拂着茶盅里的浮茶,书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纪宏看着小厮续了茶,正要开口说话,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荣生走了进来。
他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纪沅,纪宏冷声呵斥了他一句,荣生这才低声道:“二爷,烟雨轩那边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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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宅不宁是大忌,大家族的衰败往往都是从里面开始烂的。
他这些年没有过问过二哥的后院之事,一则是因为他是弟弟,不好管到兄长屋里来,二则是周氏和卫氏之间不过是小打小闹,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他都随着他们去闹腾。
见荣生一副出了大事的样子,纪宏心里不淡定了,蹭的站了起来,问:“是为了何事?”
荣生支支吾吾的,又睃了一眼三爷纪沅,“听说是因为卫娘子去求夫人赐她一个名分,夫人不肯,就……就赐了卫娘子一杯鸩酒。”
这下不止是纪宏了,就连一边泰然自若把玩着棋子的纪沅也吓了一大跳,这可了不得了!
纪家这样的书香门第闹出了人命,说出去会让人看笑话不说,只怕纪家二房有个外室的消息也要被抖了出来,到时候他的官声也要被牵连。
两个人一起赶去了烟雨轩。
院子里站了不少的丫鬟,进了屋,纪宏就看见了一地的碎瓷片,他步子太急,差点踩到地上的四处漫延的茶汤污水,屋子里乌烟瘴气,闹哄哄的。
卫氏伏在周氏的脚边,哭的几乎气绝。
“夫人,求您了,我对二爷一片赤诚之心,上天可鉴啊,您哪怕是看不惯我,也求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别怕福哥儿夺了将来嫡子的地位,我们母子只想有个遮风躲雨的地儿,绝无二心啊……”
她啜泣着深吸了两口气,鼻涕眼泪吸得滋溜响,如梦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低声喊着,“二爷过来了,二爷过来了,卫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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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夫人!我不是怕死,我就是割舍不下,心里牵挂得紧,我知道您是个好人,就算我去了,您也不会亏待了两个孩子,可我就是舍不得,舍不得二爷……”
周氏没有见过这么能装的女人,既然纪宏也过来了,就让他好好欣赏一下他心目中温柔贤惠的卫氏与众不同的一面吧!
她退了一步,把自己的脚从卫氏的怀里抽了出来:“好了,二爷已经过来了,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
卫氏这才抬头,面露讶然,眼睛红肿,她跪趴着上前,抱住纪宏的腿哭道:“二爷,你不要怪夫人,她没有逼我,是我……我不想给二爷丢人,才去求了夫人赏我个名分,夫人不是有心想让我死,那鸩酒一定是假的,你不信我喝给你看看。”
她有些神志恍惚了,转身就要去拿如梦手上的那杯鸩酒,屋子里一阵低呼声,纪宏眼疾手快的上前就抓住了伸手要去拿酒杯的卫氏。
“你干什么,这是能开玩笑的吗?”
周氏心里仿佛有什么滑落,她抓不住。
“这什么酒我根本不知道,是卫娘子求了我,我才过来的,二爷,你不会觉得是……”
“够了!”纪宏一声暴呵打断了周氏的话。
纪沅目光阴沉的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他拦住纪宏:“二哥,先让卫娘子下去吧,这时候她在这里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乱。”
纪宏不说话,卫氏垂头,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见丫鬟进来扶她,哀戚的哭着出去了。
少了卫氏在这儿哭嚎,屋里安静多了。
纪宏盯着周氏打量,目光里充满了质问,愤怒,还有……后悔?
周氏笑着回应纪宏的目光,他在后悔什么呢?后悔娶了她?娶了她一个恶妇?还是后悔没有早点遇见卫氏,后悔……
周氏一直在笑,笑着笑着,有晶莹的泪珠从她已经初显老态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纪沅一脸肃然,冷静的问守在屋里的茹妈妈:“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茹妈妈看也不看纪宏,对着纪沅微微福身,道:“刚才是卫娘子让人去请了我家夫人,说自己已经悔过自己当初做的事,她千不该万不该,可木已成舟,希望夫人能原谅她,到烟雨轩同她喝一盅,算是冰释前嫌,往后她自请离开。”
纪宏却一把打断了她的话,“三弟听她说什么?她是周岚清屋里的,难不成还能说她主子的不是?周岚清是不是个好的我不清楚,卫氏为人如何我还不清楚吗?休要在这儿胡编滥造,卫娘子从来没有说过后悔同我一处……”
“二哥!”
纪沅有些不悦的喊了他一声,“你不要感情用事,事情的首尾总要弄清楚,你这样只会蒙蔽自己!”
周氏垂眸,眼底如一潭死水:“你觉得我会处心积虑去害一个什么也算不上的女人?”
“你当初害的琼姐儿落水,我不仅没有和你追究,还替你遮掩,没想到如今你又起了心思,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替你遮掩!”纪宏低吼着,如困兽般焦躁。
周氏脑子里嗡嗡作响!肩膀抖得厉害。
纪宏竟然把这件事算在了她的头上?
茹妈妈看不下去了,她是周氏的陪嫁,她之所以尊敬纪宏全是因为周氏,否则他纪宏算个什么东西!
“二爷,您这话就不好听了,我家夫人嫁到纪家已经快十六年了,哪怕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无凭无据,空口白牙的就说五小姐是我们家夫人害死的,这话未免有失妥当吧?”
茹妈妈的声音有些尖锐,纪宏见一个下人也敢顶撞他,面上有些难看,也不同茹妈妈说,转头看向周氏道:“周岚清,这就是你屋里的下人?你就是这么教她们规矩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若是不想做纪家媳,那现在一纸休书还不迟!”
茹妈妈这下是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倘若不是为了留最后一点面子,她几乎想要撸起袖子把纪宏打一架了。
她一扫往日的温和,厉声道:“二爷,你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就要休了我们夫人,您读的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要知道你这是宠妾灭妻,是可以告到顺天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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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安静下来,却骤然间响起一道惊恐的尖叫声!
第047章 善妒
“夫人!”
“二嫂!”
纪宏的耳朵被刚才那声尖叫刺得耳膜都在疼。
还没有回过神,就看见所有人都朝着周氏涌了过去。
周氏被人群包裹在了中间,有人喊着:“快去请郎中!”
又响起一道声音:“吐血了,吐血了……”
“嗨呀,这叫什么事啊!”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如天雷般从他头顶滚过,纪宏懵懵懂懂的从满心愤怒中渐渐清醒过来。
他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浮出水面,脑子渐渐清醒起来,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宋氏摸着眼泪走了过来,“不用去请大夫了。”
纪宏如遭雷击,矗立在那儿,良久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他无法相信,周氏……在他眼皮子下就这么没了?
茹妈妈痛哭着冲了过来,手脚并用的扭打着纪宏,丫鬟婆子们见了,连忙扑了上来,拉开了茹妈妈。
纪宏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直愣愣的站在哪儿,挨了茹妈妈好几下,脸上被挠出了两条血印子。
“我们周家是瞎了眼,才会把姑娘嫁到你们纪家来……”
茹妈妈被捂着嘴架了出去,纪沅此时无暇理会这个,上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周氏。
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脉搏,试了试她的鼻息,已经毫无反应。
纪容心里有些不舒服,眼皮子跳的厉害,转过一条胡同,就听见红暖欢喜的道:“就是他,四小姐看看是不是?”
纪容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蜷缩在角落里。
斑白的头发,满是补丁的袍子却看得出来是洗过的,只是这颜色已经无法辨别,纵然这人一身的污垢,却也无法掩饰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睿智的光芒。
“可是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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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抬头看过去,又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这姑娘生的倒是眉眼动人,只是与他有何关系,既无关系,何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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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睁开眼,见她还在这儿站着,找了自己的水囊来,仰头喝了两口,慢悠悠的起身,杵着一根葫芦拐杖作势要走。
红暖不由的急了起来,“咱们就让他这么走了?”
纪容笑而不语,数着那老头的步子,第十步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啊?”
纪容心下一喜,面上不显,不疾不徐的道:“是天意。”
老者看了一眼这小丫头片子,顿觉有趣,“何为天意?”
纪容看着他浅浅的笑了,声音徐缓:
“明年春,淮北必水患。”
老者的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他目光犀利的认真打量了纪容一眼,眼中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你如何知道?”
纪容抿着唇笑了:“段先生,既然是天意,何来如何?”
老者被问得语塞,竟然无力反驳。
当初他能告诉永昌伯水患之事,想必也是心有社稷之人,她不知道这一招能不能生效,可也只能兵行险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