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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是家里不太平,大昨天才把人送走了。”
纪清媛觉得宋氏这些年行事不如从前了,以前不管如何,至少还要讲些章法,如今却像是病急乱投医,没了方寸。
当然,这些或许和她膝下独女的遭遇不无关系,也可能是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了,难免浮躁。
想到下个月纪容就要嫁人了,纪清媛就问起嫁妆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想到这些日子,沈妈妈带着红暖帮她绣嫁妆,她在一边看闲书去了,不由的有些心虚。
“准备的差不多了,四姑姑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沈妈妈吗。”
纪容敷衍她,纪清媛也探不出虚实,不由嗔她一眼:“有沈妈妈在,我的确是能省心不少,不过等几日我还是要过去给你过过眼,你这丫头,指不定糊弄我!”
又想到什么,补充道:“那些个嫁妆你不一定要自己绣,可还是要做做面子,至少放在上面给人瞧的是你绣的,不然会被人说闲话的,我那儿也还给你备了些添箱,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嫁妆按例在成亲当天,要放在厅堂给来宾参观的,谁家嫁女儿的嫁妆多少好坏,是要在别人心里过秤的,这是体面,也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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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暖帘大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微胖【创建和谐家园】低头进了门。
鹅蛋脸,杏仁眼,白脂肌,腰肢纤瘦,凹凸丰腴,一身橘红色的春衫将她的身段包裹得刚刚好,脸上未语先笑,嘴边两颗酒窝看着让人不由想要亲近。
纪容一见,就知道这是二表哥薛正泰刚过门的新妇谭氏。
“二嫂!”
没等纪清媛开口,纪容已经笑吟吟的喊了她。
虽说薛家和谭家的根基都在衡州,可她到底是远嫁京都,进府两个月,公婆待她亲近,丈夫与她相敬如宾,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京都的风土人情。
乍听得这一声“二嫂”,谭明慧不禁心口一敞,觉得很是亲近。
“这个就是我常和你说起的纪家四表妹,她啊是在我眼皮儿底下长大的,与你同我是一样的亲近!”
纪清媛笑着拉了谭明慧的手,又拉了纪容的手,早有机灵的小丫鬟搬了两张小杌子过来,纪容和谭明慧一左一右的在纪清媛身边坐了。
谭明慧目光好奇又不失礼貌的打量了纪容一眼,这纪家四姑娘生的明眸皓齿,一双眼睛水晶水晶的,像是会说话似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了月牙形,更是熠熠生辉,透着一股子灵动劲儿。
想到她刚才叫她的样子,谭明慧不禁就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纪容也觉得她生的面善,俗话说面由心生,对她这第一眼就多了几分好感。
“二嫂,来京都可还习惯?我这些日子也忙的脚不沾地,没有过来好好陪你逛逛。”
这话说的妥帖,谭明慧笑的温柔,“四妹妹,我听说你下个月也要出阁,不知道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晗章让我有空的过来帮你看看。”
晗章是薛正泰的字,按理说夫妻之间不应称字,但江南那边文风鼎盛,也有夫妻之间互相斗茶比文的事情出现,称呼丈夫字的也不是没有。
听谭明慧的称呼,纪容就猜到她应该读过不少书,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敬佩,不是读书多与少就能代表一个人的品性,而是纪容觉得,俗话说人从书里观,读书多的人,比只知道绣花的闺阁女子更能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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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儿媳妇关心侄女儿,纪清媛很高兴,轻轻拍了拍儿媳妇的手:“我刚才还问她呢,你又来,这一屋子的人都为她牵肠挂肚了,你说她该不该打!”
谭明慧望着纪容璀然一笑,这才对婆母纪清媛道:“母亲才舍不得打四妹妹呢。”
屋里说笑着,外面说薛正阳过来了。
“你瞧瞧,只要听说你四妹妹过来了,这泼猴指定在屋里待不住。”
屋里顿时一阵笑。
“你们笑什么呢,我娘给你们说了什么笑话不成?”
薛正阳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逗着屋里当值的冬梅。
冬梅捂了嘴偏过身去笑,纪清媛有些伤脑筋的指了他嗔道:“还不快点过来给你嫂嫂行礼,你四妹妹也在这儿呢,一天天每个正形,真是不让人省心。”
这话虽是说他的,可眼底却透着笑意,薛正阳憨笑了两声,给谭明慧和纪容拱了拱手,“嫂嫂不会和我计较的,四妹妹就更不用说了,她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
薛正阳说着,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
说着说着,薛正阳说起田庄的事,“就是去年我们去踏青的那个田庄,听说今春涨水,捞了不少河虾起来,要不我们过几天去看看吧。”
纪容就笑着问他:“去年你烤鱼,今年你烤虾,明年呢?”
薛正阳知道这是纪容在笑他,索性对谭明慧道:“嫂嫂,到时候你也去吧。”
谭明慧初到京都,听说这些事,觉得很是有趣。
她也不过十六岁,正是事事好奇的年纪,在府里又没有个说得上话的小姑子,虽说日子和美,可到底闷了些。
如今听纪容和薛正阳说起出去踏春,她自然是高兴的。
听了薛正阳的话,她又有些犹豫,“可是晗章才去翰林院,他去不了……”
女子出嫁从夫,没有丈夫忙的不行,当妻子的却还四处游玩的道理,谭明慧不免失落。
薛正泰去年就中了进士,又考了庶吉士,刚好至前给皇帝拟诏书的人丁忧回乡,薛正泰就顶了他,进了翰林院。
虽说只是个七品小官儿,可到底也是皇帝近臣。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能成为庶吉士的都有机会平步青云,明朝万历年间内阁首辅张居正,就是庶吉士出身。
薛正泰如今也才十七岁,如果三年之后,他绩核优异,运势好的话或许能到六部任职,不过纪容觉得,薛正泰很大的可能会被外放历练,为下一任新君做储臣。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测。
现在薛正泰除了十日一次休沐一天,几乎没有时间休息。
谭明慧和纪容差不多年纪,又离家远嫁,纪清媛叹了一口气,笑着对谭明慧道:“到时候你也去吧,或者问问泰哥儿,他近来能不能调到休沐,你们几个一起去田庄上玩玩儿也好,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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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嫁之前,父亲母亲都反复叮嘱她,嫁了人就不比从前了,服侍公婆要尽心尽力,不可忤逆之类的话说了一大堆,她也一直收敛本分,不敢逾矩半分。
没有想到婆母待她竟然……说是视如己出也不过分。
“母亲……”谭明慧声音有些哽咽,“母亲不如也去走走?您操持着这一大家人里里外外的事儿,也没有得空出去走走,要不您和妹妹弟弟他们一起去,我在家里看着。”
纪清媛长吁一口气,欣慰的笑了,“我总说泰哥儿娶了你是福气,你也的确没有让我失望,好孩子,你既然嫁到了我们家,那就是我的闺女了,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啊,巴不得有个闺女承欢膝下,和容姐儿一样!”
纪容听着,也不禁红了眼。
像是戳到了心里的软处,谭明慧伏在纪清媛的膝头就哭了起来。
“母亲!”
这一通折腾,屋里的人都红了眼,纪容抹了眼角的泪,笑着去拉谭明慧的手,“嫂嫂,我们是一家人,在这儿你不用拘束的,四姑姑从来都盼着能有个闺女在身边知冷知热,以后我不能常在她身边,有你在我也放心了。”
一番话说的诚恳真挚,谭明慧心里暖暖的,朝着纪容点头,“我会的,四妹妹以后也能常回来的。”
“哭哭啼啼的,我看着就不舒服,你们先哭,我在外面,等你们哭完了再进来。”
薛正阳永远都能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搞得屋里低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纪容“噗嗤”一笑,谭明慧也破涕为笑,纪清媛指着儿子笑的说不出话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如同冬日的暖阳,让人心中慰藉。
看到这一幕,纪容真切的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何想要嫁个普通人,或者就是从小就羡慕四姑姑生活的氛围吧。
这样的环境,干净,舒适,温暖又真实。
可她的身份,终究注定了她与这样的平静生活无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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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纪清媛摆手道:“不过去玩半日,权当凑个热闹,到时候我提前把府里的事情安排好,咱们一家人出去走走,听说西山的桃林很漂亮,这正是花期,到时候咱们也顺道去走走。”
谭明慧听着,不禁眉眼开朗,笑着应是。
薛正阳就嘟囔道:“真是搞不明白,你们怎么能又哭又笑的,莫非是去过蜀地,学过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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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没有去过,被纪容堵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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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好像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欢乐就足够了。
纪容在薛府吃了晚饭才坐着马车回了纪府。
和谭明慧越接触,纪容就对她越喜欢,走的时候,谭明慧让人去拿了几方新帕子给她,是她自己绣的,说是衡州那边时兴的花样子。
纪容瞟着的确样式别致,且不管是不是衡州时兴的花样子,单单凭着她有这份心,纪容就觉得弥足珍贵了。
她也送了谭明慧一方自己的帕子,这也算是用了“手帕之交”的意思。
第176章 珠胎暗结
回到纪府,纪容听说了件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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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安伯府虽说已经不比从前了,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裴锦妍在家里小住,作为女主人的朱氏自然是要出来打个照应的。
只是她怎么会突然想到在他们家来住,纪容不禁好奇。
秋葵比谁都兴奋,“小姐,我去看看。”
纪容想了想,叮嘱她小心些之后,就让她去了。
朱氏从外面回来,见纪柔在帮着哄元哥儿,元哥儿睡得正熟,她心中大定,净手之后接过孩子,温声对纪柔道:“小厨房里做了枣泥糕,你去吃点儿吧。”
纪柔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应了声好,出了屋。
她捏着手里的香囊,有些犹豫,片刻后才重新正了正色,把荷包贴身放好。
不是她狠,实在是她不用点办法,就没法在府里好好活下去,她这也是无奈之举。
秋葵趁着夜色爬了秋水堂的屋顶。
秋水堂比棠华苑小一些,只有三间正屋,院子里种了几棵梧桐树,正在抽枝发芽,吐出点点新绿。
正屋内室,裴锦妍正站在床边,一边的纪姝嘴张的大大的,几乎能吞下一个拳头。
“不是吧,都这么大了!”
秋葵仔细的看着裴锦妍,她撩着衣裳,露出个圆滚滚的肚子……这,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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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姝,我该怎么办啊,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就没法活儿了!”
裴锦妍几乎要哭出声了,纪姝这才渐渐的反应过来,“这…你这是怎么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