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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别吵,海棠来看看这个。”薛婉突然开口,抬头说道。
纪海棠见她拿着一本《毒虫记要》不禁微微一愣,上前问道:“你又看到什么了?”
这些日子,薛婉常在些偏门的东西里翻到一些关于治疗蛇毒咬伤之类的记载,但大多过时,在后世中都已论证并无效果,是以这一次,纪海棠也并无太当回事。
薛婉翻到一页,指着内容问道:“你看这个,书里说要让一个健康之人被毒蛇咬伤,待此人被治愈后放出血来,加上食盐、铁粉等物,分层加水后入药,或可解毒。”
纪海棠微微一怔,而后将那书拿过来,仔细瞧了一遍,皱眉道:“此法虽有记载,但并无用过的先例,只许多年前,我师父曾想用过一次,还未做完,那人便毒发身亡了。”
薛婉听此,咬牙道:“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这法子没用过,咱们试试不也行吗?”
纪海棠迟疑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而后她微微迟疑道:“可是要让谁被蛇咬呢?”
沈忠忙道:“我来!”
周瑾之拱手:“晚生也可。”
纪海棠听此,微微蹙眉,眼睛却看向薛婉,她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白,此事在场诸人中,薛婉是最合适不过的,因薛婉之前中过这蛇毒,按着这书中的理论,她若被毒蛇咬中,症状应该最轻,生还的机会也最大。
薛婉看向纪海棠,轻声道:“我来吧,我最合适。”
沈忠和周瑾之微微一愣,均是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沈忠道:“薛大小姐,我们家少爷把您当心肝肉疼呢,若是知道了……”
周瑾之亦道:“大小姐一非朝廷命官,二来又是女子……”
薛婉却十分霸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不喜欢欠沈淮安人情,这一次无论成功与否,都算我还他一个人情了。”
纪海棠看向薛婉,知道她是当真这么想的,不禁微微迟疑:“这到底是有些风险的,你确定?”
薛婉轻轻点头:“沈淮安不是带回了许多压制蛇毒的草药吗?以你的医术加上那些,应是无事的。”
纪海棠听此,终于缓缓点头:“如此,我需得先准备几日,配解蛇毒的药以及准备书中之物。”
薛婉点了点头:“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这之后,她又迟疑片刻才道,“此事还请不要外传,周公子和沈公子也是。”
沈忠和周瑾之均点头称是。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这些时日,薛婉反复在家中研读医书,心中隐约有了些把握,而此时,孔贞突然造访。
“阿婉,你要不要去看一眼沈淮安?”孔贞开口问道。
薛婉看向孔贞,孔贞不是个多事的人,于她与沈淮安之事,向来不曾置喙一句,今日这般说,定是有些事的。
“他前几日也开始跟修昀要锁了。”孔贞的眉头微微蹙着,眼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你们俩还真是一样的性子,你若这回再不去见他,这辈子也许再无相见之日了。”
薛婉微微一怔,纵然再怎么恨这个人,听到再无相见之日时,她心中竟还是有一丝刺痛的,想到过两日她也要以身试毒,她突然间忍不住想见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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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婉到时, 沈淮安竟然在练剑。
如今天气渐热,他只穿了件白衫, 在小院子里剑气如虹,剑影翻飞。
沈淮安的剑法以快著称,舞起来的时候, 剑影连绵不绝,气势磅礴,薛婉以前曾经很喜欢看他练剑,在边关的月色下, 他会趁着酒兴, 只舞给她看。
而回到京城后,沈淮安再也没有舞过。
现在的沈淮安更不该舞剑,舞剑会激发他体内的毒素, 可显然他现下并不在意。
薛婉推门而入, 便见小院里四处都是剑光, 中毒丝毫没有影响沈淮安的身手,他快的惊人,剑锋所到之处,树叶簌簌落下。
她靠在门前,等他舞完这一场, 才轻轻鼓了鼓掌。
沈淮安回头看向薛婉, 竟没有丝毫吃惊的神色。
他纳剑入鞘,走到院子里的桌旁,将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而后才道:“你来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是真的要死了。”
薛婉敛目,她方才脑子一热便冲了过来,可见着沈淮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道:“孔贞说你准备把自己锁起来,我便想着,若是如此,也该见你一面了。”
“是啊,再过些日子,我这儿也得落把锁,叫沈忠每日来送个饭算了。”沈淮安笑道,平静说道,“你既然来了,那我恰好可以交代交代,,等我咽了气,还请帮我将尸体连同这柴房一把火烧了,落个干净,也不会再传染旁人。”
重活一世,他们都是看淡生死的人。薛婉如此,沈淮安更是如此。
不知为何,薛婉看着这样的沈淮安,心中竟有一丝不忍。
他双臂都缠着绷带,隐约透出血水,手背上也是一块块的紫斑,脸色泛青,明明该是走到绝境的那人,却偏偏仍是一脸的平静无波,像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不会。”薛婉脱口而出,“你不会死的。”
沈淮安微微一怔,竟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薛婉一时气结,只后悔自己脑袋发热地跑过来做什么,沈淮安这人显然是没救了的。
沈淮安的手不经意攥紧,他看着薛婉,眼里的情谊呼之欲出,可声音却还是克制的:“我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薛婉皱了皱眉,直觉觉得沈淮安说的不会是什么容易答应的事。
“薛大小姐可不可以送我一束头发。”沈淮安低笑道,“我听说,若想下辈子做夫妻,便要这一世先将两个人的头发束在一起,再放在胸口上下葬。”
薛婉微微蹙眉,她并未料到沈淮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宣之于口,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沈淮安,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为何喜欢我?”
她看着沈淮安,轻声问道:“你文韬武略,于朝中是举足轻重的地位,李昭对你十分依仗,你手握兵权,是封疆大吏,这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妻子没有?便是远在京城的公主殿下,也始终对你念念不忘。可我呢?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既不温柔贤惠,对你的仕途也无甚帮助,如你这般野心勃勃之人,为何要执着于我呢?”
沈淮安低头,沉默不语。
“若你只是执着于我这个人,那我送你一缕头发,你可就能放下执着?”薛婉轻声说道,“但下辈子,我并不想和你做夫妻。”
沈淮安浑身一颤,抬头问道:“为何?我对你的情谊你难道看不到吗?我为你出生入死,想尽一切办法讨你欢心,我只求给我一个机会,可是你却一辈子都不肯给我!”
他越说越气,心中无限的委屈一股脑透出来。
薛婉笑了笑,突然轻声说道:“沈淮安,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我们做过夫妻,可最终成了一对怨侣,到头来,不过成了彼此的痛苦。你若也曾黄粱一梦,大约只是因为执念吧。你我性子相左,若凑在一处,早晚还是要反目,倒不如及时止损,才是放过彼此。若,这只是你临终前的一点想法,那我成全你也无妨,但若你能活着,可愿释然吗?”
“怎么会是黄粱一梦!”沈淮安上前一步,想要去抓薛婉的手,却被薛婉躲开。
他愣了愣,看着薛婉眼里盈盈的泪光,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怯意。沈淮安不敢开口问,他觉得薛婉已经知道了,知道他就是那个上辈子害她被鸩杀,害她心死的男人。
沈淮安注视着薛婉的目光,他浑身颤抖着,突然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心中万千思绪一齐涌上心头。
“阿婉……”他怯生生地唤了一声,“我不是……”
他想告诉薛婉,前世许多事并非他的本意,可是刹那间,沈淮安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这般愣愣地看着她。
薛婉闭了闭眼,她突然间有些疲惫,许多事说开了想来也不过是给彼此徒增烦恼罢了。
“我今日来,其实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想了一个新的方法医治你,过几日待你解了毒,你我之间便两清了,自此沈淮安再不亏欠薛婉,薛婉也不再亏欠沈淮安,如此可好?”说罢,薛婉转身要走。
“我不!”沈淮安心中涌出一丝恐慌,他终于听懂了薛婉的意识,也正因为听懂了,他才更加癫狂,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我之间就是得这样互相欠着,你还不清的薛婉,这辈子我救你的,你还不清!”
薛婉停下脚步,回眸看了沈淮安一眼:“若是还不清,我便把命赔给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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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命赔给你,换一个下辈子再不相遇,如何?”薛婉嘴角微勾,轻声道,“沈淮安,亏欠不亏欠,自来不是你说的算的。”
这之后,她头也不回,转身便走。沈淮安目送着薛婉离开的背影,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日后,纪海棠通知薛婉可以开始了,薛婉再次来到周家,这一遭她是和薛平打过招呼的,只说是周家小姐热情相邀,自己要在周家住两日。薛平如今不太管薛婉的事,听此,心中虽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薛婉到了纪海棠那儿,只见笼子里一条金环蛇安安分分趴在笼子里,吐着信子,解蛇毒的草药已熬好,放在桌子上。
纪海棠见薛婉来了,便道:“此药服下后,你便会昏睡三日,醒来后,我才会为你放血。你若准备好了,咱们便开始。”
薛婉点了点头:“那么开始吧。”
金环蛇毒性极大,薛婉刚被咬了,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一口气喝干了药,很快昏昏欲睡起来。
这一睡,果然是三日,她醒来时,天色才刚亮,纪海棠趴在她的床前,薛婉推了她一把,她便懵懵懂懂的起身,瞧着薛婉醒了,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你可算醒了,这金环蛇的毒性果然厉害,差一点我还以为你要醒过来了呢。”
说着,纪海棠忙取了刀和碗来。
“现在我要开始放血了,你可撑得住?”纪海棠问道。
薛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来吧。”
两日后,纪海棠将解药端给沈淮安。
药里尽是血腥味,沈淮安皱了皱眉头问道:“这里面加了什么,这么腥?”
纪海棠翻了个白眼:“都烂成这样了,还挑三拣四。”
这两日,沈淮安的状况明显越来越糟,他两只胳膊几乎溃烂,且开始往胸膛和腰部蔓延,他心中知晓,自己命不久矣。
他是看过那三进院里的人是如何煎熬痛苦,沈淮安并不准备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他早已想过,若有一日他全身上下都烂的差不多了,便直接了断了自己,只是不知到了那日,薛婉会不会为他流下几滴眼泪。
“快点喝了吧,喝完以后大约会睡上数日,待睁开眼,便什么都好了。”纪海棠笑道,“要么痊愈,要么嘛,估计你已经投胎了。”
沈淮安听此,微微一笑:“我若投胎,定然要再投身回京城去。”
纪海棠难得听沈淮安说闲话,此人在外人面前向来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很,若非一副皮囊还不错,就这般的脾气,早就得罪纪海棠了。
“为何要去京城?”纪海棠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般才能离阿婉近一些啊。”沈淮安说罢,将药一饮而尽。
纪海棠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一把夺下碗,转身便走:“难怪薛婉懒得理你,这般肉麻,实在恶心。”
沈淮安低笑:“这般的话再不说,只怕我也没机会说了。”
说罢,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薛婉捐了两碗血,又补了好几日才好了些,可沈淮安却一直没醒过来。
纪海棠天天都会过去把脉,可每日回来,神色都比之前更凝重些。
薛婉问她为何,她迟疑半天,才终于答道:“药是起作用了,也不枉你以身涉险,只是他中毒颇深,看脉象,还有许多不定之数,我没有把握他能不能醒过来。人啊毕竟是得进食喝水,他若一直不醒,饿也饿死了。”
如此又拖延了几日,薛婉终于忍不住亲自去看他。
只见重重叠叠的幔帐之中,沈淮安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中毒多日,眼底一片铁青,皮肤却是泛着灰白的黄,气色十分不好。
薛婉安安静静看着沈淮安的侧脸,她许久没这般打量过这个人,沈淮安生的高挑瘦削,躺着的时候,却像个小孩子,喜欢蜷缩着身子,睡容是从未有过的恬静。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别死了。”
“你若真的死了,那这辈子我都得记得你的好,忘掉上辈子你做的坏事。”薛婉轻笑起来,“我这人记仇的很,别想让我原谅你。”
睡梦中的沈淮安安安静静的,没了醒着时候的锋利,倒叫薛婉看着更顺眼了。
薛婉疑惑地蹙眉,“说起来上辈子我陪你出生入死,你弃之敝履,这辈子我躲你还来不及呢,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你到底在执着什么,你明明心中无我。”
说到这,薛婉十分惨淡地笑了笑,“真是可笑,到了如今,想到这,我仍然觉得很难过,我以为边关数年,便是再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也该有感情了吧,可是为什么一回到京城,一切就都变了呢?若你实在对我无意,咱们和离便是了。可和离你却不敢,最后送我的竟然是一杯毒酒,沈淮安你这个王八蛋……”
这般说着,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薛婉任由它们自脸颊上滑落,一滴滴地砸在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