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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此时,她没有一丝旁的心思,只能寄希望于,他会好起来,最终安然回京。
最终还是没有落笔,不管此时说些什么,都过于惨白。
这件事很快就有了定论,圣上旨意,再派遣御医前往凉州,务必治好靖王。
却丝毫未有让靖王回京的只言半语。
这番圣旨要远传凉州,早朝时由圣上亲口言之,不过半日,便传遍了京城,洛伊儿听到这番旨意的时候,正坐在芳韵堂内,丫鬟的声音落下,就听见一声清脆的茶杯碎声。
众人迟疑看过去,就见一身袅袅绯白裙衫的洛伊儿正垂眸而坐,素手还停留原地,那茶杯在地面滚落成碎片,而她的衣衫上也被染了水渍,玉佩随意搭在衣衫上,越发显眼。
楚氏低低叹息一声,让众人下去,抬眸瞧着洛伊儿,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然而洛伊儿也不需要旁人安慰,毕竟所以言词都太过惨白,那人如今还一人躺在凉州,唯一的亲人也近乎放弃了他,她面色尚是泛白,却是勾出一抹平静的笑:
“娘亲,我有些乏了,先行回去了。”
楚氏无奈,除了说一句“靖王必会安然无恙”,也只能吩咐盼思等人好生伺候着。
夜色渐深,云霞苑的灯却是一直未熄,暖暖暗暗的灯光从纱窗上透出,洛伊儿【创建和谐家园】了一夜,眸子里神色明明暗暗,在天际泛起一丝光亮的时候,她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眸色凉沉坚定。
细数着时间,带着盼思等人去给楚氏请安,待所有人都下去后,她一直坐着未动。
楚氏看着她平静的神色,心底莫名升起一丝不安,皱眉看向她:“伊儿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洛伊儿低垂着眸子,素手搭在双膝上,久久不言。
楚氏一顿,抬手合上账本,心底那丝不安越来越重,她微拧起眉:“伊儿,你怎么了?”
洛伊儿终是抬起眸子,一字一顿道:“娘亲,我想去凉州。”
“荒谬!”楚氏直接拍桌而起,被她的一句话又惊又怒,她皱着眉头,面上不悦之色丝毫未遮掩:“伊儿,别胡闹了,快回去休息!”
洛伊儿似早就料到她这副神色,平静地打断了她:“娘亲。”
楚氏一顿,她扶着张嬷嬷,忍着心底的情绪,看向洛伊儿,坐在那儿的女子眉眼精致如画,肤如凝脂,此时却只是平静着神色,似乎早已下定了决心,楚氏让一众下人退出去,才着急怒道:
“不可能!往日娘亲什么都依着你,却绝不允许你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楚氏看了四周一眼,略微压低声音道:“伊儿,你别胡闹,不管靖王如何,你都是侯府嫡女。”
她话中似乎有话,透着莫明些许薄凉,洛伊儿心底清楚,便是靖王当真有了不妥,侯府定会将她摘出去,凭着侯府和楚氏,她便是想再入一王府,也未必不可。
可就是因为如此,她心底才越发涩意,她从不是非他不可,他纵使身份尊贵,也不是无可替代,便是旁人,也都可以在紧要关头选择放弃他。
洛伊儿轻颤着眼睫,眼角蓄上了泪珠,轻轻眨眼,便顺着眼角滴落,她声音微低又轻柔,让人不忍拒绝:“娘亲,我想去看看他。”
楚氏一僵,愣然看着她这女儿,她自幼便生得一副美人胚子,越长大越精致,惹人移不开眼,礼仪极佳,曾得圣上称赞,若不是当年那道圣旨,侯府门槛定都会被媒人踏破。
她往日素来清明,知晓如何该是对自己最好,楚氏几乎从未为这亲女操过心,便是她后来对靖王动了心思,楚氏也不觉不妥,可是偏偏靖王此时遇到此事,将所有事都陷入难题。
面前素来乖巧温顺的女儿,此时低头无声地落着泪,比大哭大闹更让人心疼,便是说话也声音极轻,似不愿让人为难,可偏偏就是如此,楚氏才彻底犯了难,她不忍拒绝她,却也不愿她去那危险之地。
楚氏视线落在洛伊儿的指尖,那处紧捏着帕子,青筋微起,指尖泛着些许的白色,带着几分美意却又分外脆弱,洛伊儿抬了抬眸子,眼底湿意尽显,余了些许无助之色,楚氏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别开眼不去看她,却又听见她一生低低的“娘亲”,带着几分恳求,让楚氏眼眶微湿。
楚氏闭了闭眸子,瘫坐在椅子上,她别开眼,一字一顿道:“此事,我不会帮你,若是你有能耐,便去就是。”
她终究是松了口,垂眸恍然间,她似想起曾经,她也曾如此过,不过是为一人动了心,便卸下了所有的高傲,曾对旁人苦苦低求过。
洛伊儿看着楚氏别开眼,心底微泛起酸涩,她颤了颤眼睫,又有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含着些许歉疚:“……谢谢娘亲。”
楚氏不愿看她,洛伊儿扶着盼思的手,站起来,低低服下身子,外面阳光依旧,透着窗户斜照进来,刺得洛伊儿眼睛生疼,她微阖了眸子。
这几乎还是她第一次任性,可是,她指尖轻碰到腰际的玉佩,温润的触感不变。
她真的想去见他。
不管结局如何,总归不愿留下遗憾。
那日大火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都曾不顾危险冒火救她,她活了两世,都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唯恐走错一步,可她也想要赌一次,赌她的运气不会那么差,赌他能够安然无恙。
胜,便极可能是一生恩宠富贵。
输,便当那日他不曾救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侯府剧情会慢慢减少
昨天有人问我,是不是要完结了
怎么可能呢!
温王还没有解决,皇后还没有解决,还有洛芋,还有好多剧情呢!
我想写个甜文,所以我尽可能地让男女主之间没有误会
但是,两人这个时候应该感情比较……好了吧?(也许)
更何况,没有挫折的爱情,是不完美的(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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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伊儿借由庆雅公主进宫, 庆雅公主看见她时,也轻轻叹了口气, 将她领进宫中,就告诉了她,皇上此时正在太后宫中,她若是想见皇上, 便要从半路拦下他的仪仗。
宫中景色依旧,御花园里的花丛被修剪得栩栩如生, 只是几乎所有宫人都沉默着,低着头忙着自己差事, 一股子压抑的气氛。
如今谁都知道, 圣上最宠爱的皇子, 靖王殿下染了天花,在凉州城不知生死, 天花传染极强,朝堂上也多有大臣劝阻圣上不要将靖王殿下遣回京,圣上本犹豫不决,可是太后的突然病重, 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即使靖王一派人如何上奏,圣上皆置之不理。
即使如此,宫中也无人敢大声喧哗, 毕竟那可是皇上的亲子,就算皇上狠心不让他回京,心底又怎么可能不悲痛。
洛伊儿站在御花园的小径上, 四周繁花盛开,皑皑微遮住她的倩影,听着不远处传来一阵的击掌声,她眸子里的神色越发浅淡,手心紧张地有些糯湿,捏紧手中的帕子,丝丝汗意浸湿手帕,她低垂眸子,缓缓跨步上前。
銮驾里,景帝乏力地捏了捏眉心,如今靖王染上天花,凉州之地无人前往安抚,朝中大臣皆为自己一派着想,恨不得靖王殿下就此丧命于凉州。
再加上太后的突然病重,皆是让他烦心,偏偏近些时候,靖王一派的人连番上折,御书房的案桌上已然摆满了一落,每日都有大臣求见,皆为靖王一事。
景帝叹了口气,想起靖王,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愧疚,了过无痕,却突然,銮驾顿了顿,皇上身边的近侍皱眉出声:“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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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侍瞧着仪仗前头跪着的人,有些为难,洛小姐是宫中的常客,他自然也是识的的,他心下有些了然她是为何而来,心底叹息,终究他转过头,冲着銮驾内低声道:
“皇上,前方跪着齐侯府嫡女。”
御花园里满园绽放着各种类的花,那里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大道,皇帝仪仗的必经路,此时那里跪着一个女子,她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却让人莫名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坚定。
洛伊儿看着停下来的仪仗,久等不到皇上开口,心下一片冷然,果然是皇家,父子亲情太过脆弱,她闭了闭眸子,复又睁开,双手交叠,头贴着手背叩下,坚定道: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仪仗有片刻的安静,銮驾里的景帝暗下神色,最终还是掀开帘子,露出面来,他瞧着不远处跪着的女子,她似乎因为靖王的事情,而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发髻也只带着一支玉簪,未施粉黛,却依旧清丽脱俗。
景帝似乎从她脸上看出当年那人的影子,他眸色微闪,暗沉出声:“洛氏,你可知阻拦圣驾是何罪名?”
洛伊儿抬起头,视线落在景帝下颚处,她道:“臣女知晓。”
景帝淡淡皱眉,面上一丝温情也无,他有些烦躁:“你此番前来,也是为了靖王一事?”
女子神色平静,似没有看到圣上神色已隐隐有些不悦:“是。”
景帝甩袖,神色微冷:“朕已经说过,此事不得再提!”
素白的衣裳染上污色,洛伊儿心底渐渐泛起凉意,指尖悄然捏紧,她抬眸看了圣上良久,遂又重重叩首:“臣女请旨,前往凉州照顾靖王!”
景帝一怔,皱眉看了她良久,他原以为她此番前来,也是如同那些人一样,求他让人将靖王护送回京,却没有想到在旁人都唯恐不及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要凑上去。
景帝回过神来,斥道:“胡闹!天花又岂是儿戏?”
靖王身为景帝最宠爱的皇子,此次遭遇天花,他又怎会不心疼?若是其他人这样请旨,他早就派人送去凉州了,只是……
景帝移开视线,似乎不想再谈,洛伊儿声音陡然提高:“皇上!从四年前的那道圣旨后,臣女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她在提醒他,如今这样,早在当年那道圣旨后,就已然注定了,她将是靖王之妻,本就该同他共度难关。
她俯下身子,近乎于地平,她清脆的声音坚定,似乎早已下定了决心:“臣女请旨,前往凉州照顾靖王殿下,求皇上恩准!”
起身,叩首:“求皇上恩准!”
视线似乎渐渐模糊,眼角落下一滴泪珠,砸在地上,额头叩在鹅卵石地上,已经微红,她声音里却没有一丝迟疑:
“求皇上恩准!”
前往凉州一行,危险甚大,谁也不知她会不会也感染上天花,能不能活着回来,心底终究也是些许惶恐的,眸子里水意盎然,神色却越发坚定。
景帝紧紧握住銮驾的扶手,眼底神色愈暗,他似乎看到当年跪在宫门外的楚氏,一声声的诉求:“……求皇上恩准。”
御花园里一片死寂,景帝看着前方一直叩头的女子,神色越发暗沉,心底情绪久久无法平息,地上的石子路不平,洛伊儿已经能感觉到膝盖处泛起疼痛,额头更是尖锐疼得她眸子中湿意更盛。
又一次伏在地上,景帝的声音才传出,暗哑低沉:“罢,你若是非要去,那便去吧。”
“明日,朕派人送你前往凉州,你还有一日时间考虑。”
洛伊儿在他话音落下后,便开口道:“臣女谢皇上恩准!”
她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眼底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景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帘子,銮驾又重新起,从她身侧行过。
銮驾刚刚过去,她蓦然身子一软,险些倒下,她一手撑在地上,等着仪仗走远,眼睫轻颤了颤,身后有人走近她,声音里不见往日的温和,带着些许阴鸷:“为何一定要去?”
洛伊儿抬眸,眸子里水光涔涔,她直视前方,淡淡道:“温王殿下,我与靖王殿下本该一体。”
她之前的话不是妄言,从四年前圣上的那道圣旨后,她便已经没有后路了。
齐侯府绑在靖王这条船上,已经太久了,她们下不来。
更何况,她心系那人,对那人安危多在意。
方瑾瑜捏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在她话音落地之后,他看着她的头顶,眼神一点点变凉,似初雪融化,渗入骨子里的凉,眼前的人儿,他放在心底多年,不曾舍得她受一丝委屈。
可是,如今她跪在这条小道上,却是为了另一个人,不顾生死!
他站在她身后,看不见她额头处的伤,却能看见她指尖的嫣红,眸色更凉,他一字一顿冰冷道:“他活不下来的。”
……
隔日,一道圣旨下:齐侯府嫡女封永安县主,赏黄金万两,田地千亩……即刻起,前往凉州!
一道圣旨出,满朝震惊。
而齐侯府和楚氏一族似乎早有所预料,景帝在朝堂上下旨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唯独他们平静跪地接旨,温王站在大殿的前方,微垂着头,面色冷寒阴鸷一片,整个大殿内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