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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眸子,轻声喃喃:“苏氏的下场居然都没能给这府中的人警醒,呵……”
玲珑接话:“总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小姐又何必替她们惋惜。”
洛伊儿扶着她的手,目不斜视:“倒不是惋惜,只是蚊子多了,也令人心烦。”
纸伞早就被玲珑接过来,一群丫鬟落后五步,远远地跟着,深深埋着头,当下人久了,就能明白一个道理,谨言慎行,不该听话的时候就要当自己是个聋子。
六月的天,上一刻还是艳阳天,下一刻便是倾盆大雨,淡青色的烟雨砸在纸伞上,油纸伞上的墨色油画渲染开,枝头的树叶经不住垂落,玲珑变了脸色,望了望天,将洛伊儿护在纸伞中,自己淋了满头的大雨,她看着不远处的凉亭,着急道:
“小姐,我们先去凉亭避避雨。”
一行人被大雨拦在了凉亭里,玲珑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水,才仔细打量着洛伊儿,见她除了衣摆处,其余地方都未沾上雨水,才放下心,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小姐突然走到凉亭边,伸出玉手接住一捧雨水。
就在玲珑疑惑的时候,就见她突然转过头来,指着外面的地面,对着玲珑轻柔地笑:“瞧,地湿了。”
玲珑眸子微微睁大,朝一旁的竹林看去,这外面的地面都已经被打湿了,更何况是竹林里的泥地,那岂不是走过便留痕。
趁着雨势减小,玲珑连忙护着洛伊儿回了院子,之后,又赶紧去查刚刚的事。
天色渐暗,红豆从外面走进来,行礼后道:“小姐,刚刚渠福院那位在小花园里遇到侯爷,将侯爷请去了。”
红豆说这话的时候,撇了撇嘴,不知心中如何想法,渠福院那位是二小姐的生母,邱姨娘,往日后爱占些小便宜,尚有些恩宠,不过是因为她会看眼色。
府中除了清姨娘外,邱姨娘身份便是最低的,她曾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后来在年龄正好时赐给洛煜安做贴身丫鬟,也许正是出身的问题,她总有些小家子气。
等到楚氏嫁入府中后,直到怀上了长子,无法侍寝,才由楚氏做主,提了邱氏为姨娘,当时的侯爷和楚氏似乎还因此置气,却不知为何,侯爷一直不喜邱氏,连带着对二小姐也淡淡的。
邱氏也知,在侯府后院,真正做主的是楚氏,所以在那些年,她日日请安从不落下,伺候主母用膳也不假人手,也许也是因为她的懂事,她后来才有了二小姐。
直到她有孕后,才免了请安,也就此,楚氏罢了所有姨娘的请安。
所以,听到红豆的话时,洛伊儿不免有些惊讶:“邱姨娘?”府中现如今只有三位姨娘,在外拉人这事,只有当初得宠的苏氏做过,而邱姨娘和关姨娘却从来都是极老实的。
红豆点头:“对,侯爷似乎是想去芳韵堂的,却半路上被截去了。”她猛然咬唇闭嘴,意识到自己不该非议主子。
洛伊儿却没有在意这点,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她微蹙着眉,倚靠在紫檀木椅上,一手搭在椅柄上,指尖无意识地从椅柄上滑过,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意。
玲珑见她如此,低头道:“小姐,下月便是七月了,二小姐的及笄礼快到了。”
洛伊儿恍然:“那便是了。”
府上二小姐洛芙的生辰在七月二十八,如今不过只剩一月有余,夫人和侯府都丝毫不提此事,也无怪乎二小姐和邱姨娘会急了。
洛伊儿摆摆手:“罢了,此事娘亲自会处理。”
……
也许是因为今日下了雨,外面有些沉闷,夹杂着夜间的凉,冷风沙沙作响,落云阁里点着一盏暖昏烛灯,上面挂着一层灯罩,发出淡淡的光。
屋里只有洛茜和碧玉两人,洛茜坐在床榻上,看着眼前的神色尚有不解的碧玉,蹙眉道:“如何?你可有把纸条送到她的房里?”
碧玉弯着腰,整个落云阁十分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她刻意压低声音:“今日她到膳房值班时,奴婢亲自放进去的。”
洛茜依旧没有放下心:“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吧?”
“小姐放心,奴婢是绕着近路回来的,那条小路平日走的人很少,当时大家都在值班,不会发现奴婢的。”
洛茜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她一手扶着栏杆,半阖上眸子,遮住眼底的情绪。
碧玉咬唇,想到小姐让自己今日做的事,心里满是不解,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让奴婢送那样的字条到小喜房间?”
洛茜突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冷意,吓得碧玉浑身一个涩缩,就听见她冷笑道:“我只是讨些利息。”
碧玉疑惑:“那小喜真的会来吗?”
“会来的,毕竟……”洛茜低垂下眸子,毕竟她用的可是那人的笔迹。
她与那人朝夕相伴七年,对那人再是熟悉不过,曾为了心底羞于难言的情绪,她曾一点点临摹他的字迹,却没有想到,竟会在这时用上。
小喜……
洛茜眼底微凉,前世清姨娘去世后,她身边留下的丫鬟,却在后来,出现在宫中。
她不知道姨娘的死是否与小喜有关,可是这一世,她一定要杜绝所有可能,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她眼底划过一丝狠厉,让碧玉缩了缩肩膀,咽下口中依然不解的话。
等到碧玉退下后,房间里只留下洛茜一个人,她从床上下来,轻步走到灯盏前,拿开上面的灯罩,猛然升高的烛火照在她脸上,在她眼帘下印出一些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莫名让人发寒。
她面无表情,拿起一旁的剪刀,对着烛蕊一剪,屋中瞬间暗沉下来,在黑暗中,她慢慢走到床榻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将自己紧紧抱住。
膳房值班的人几乎是最晚回房间的人,小喜回去的时候,整个院子已经安静了下来,她静悄悄地打了水,洗漱一番后,没有打扰其他睡着的人,躺进了被子里。
她翻身之际,突然从枕边摸到一张纸条,她一顿,从床上坐起,看着一旁熟睡的几个膳房的人,她皱了皱眉,这纸条从何而来?
她暗自观察了半炷香的时间,确定其他人都是熟睡,并没有半分异样,她伸手拿过桌子上的灯盏,靠在窗边,对着黯淡的烛火,打开纸条,她猛然瞳孔一缩。
这字迹……是主子的……
小喜脸色微变,将字条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这是主子的字迹无疑,只是……主子为何突然会传信给她?
她沉下神色,将字条卷成一团,面色无常地放进口中,待咽下后,她才闭眼重新躺在床上。
字迹是主子的没错,只是,主子之前传令皆是派人传话,为何这次是书信?主子那般谨慎的人,不该如此才是……
隔日是小喜休息,等到众人皆起床后,她才慢腾腾地从床上起来,她洗漱好,像往常一样向院子外走去,她走到花园里,与人说了一番笑,不到午膳时间就回了房间。
她虽然已经让人去问了主子是否有传令给她,但是,为了确保万一,她必须前往纸条上所说的地方。
洛茜如何也想不到,即使她知道小喜是那人的暗子,即使她用了那人的笔迹传达了指令,可是却依然没有彻底取信于小喜。
不过,对于她来说,只要小喜来了,那她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云霞苑,盼思匆匆走进来,掀开帘子,见洛伊儿还在用膳,她敛下脸上神色,走到一旁亲自持筷为她布菜。
洛伊儿见她进来时的神色,就知她查的事情是有结果了,她又用了两筷子,才停下,轻柔道:“撤下去吧。”
扶着盼思的手臂走进内室,屏退下人后,洛伊儿卧在软榻上,倚靠在窗边,接过她送上来的碧螺春茶水,才抬起眸子,道:“说吧。”
“小喜那边有消息了,”盼思知道小姐重视这件事,没有停顿地继续说:“今日我们的人看见小喜去了花园,同人谈笑了一番后,就回房了。”
“而之后,有人见到花园里的那人从侧门那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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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思皱了皱眉头:“她去了外面的一间糕点铺子,很快就出来了。”
“奴婢让人查了小喜和那丫鬟的来历,发现小喜在府中已经待了五年了,而那个丫鬟则是与小喜一同入府的,最重要的一点是……”
“那个丫鬟似乎有个哥哥,她哥哥每隔三日都会向温王府送菜。”
盼思话音刚落,屋里便传来茶杯与桌面相碰的清脆声,她惊得抬起头看向自家小姐。
洛伊儿脸上的笑意早已淡了下来,微凉的话从她形状姣好的粉唇中淡淡吐出:“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小姐?”
洛伊儿没有理会她的疑惑,凉凉的目光投到窗外的栀子花上,用旁人听不清的声音低声喃喃着:“我便说,她又怎会毫无动静……”
若是她猜的没错,那么洛茜定然会有所动作,而且能让自己觉得小喜定然与她有关。
洛伊儿眸光一闪,她突然转过头来,看向盼思:“盯着小喜,瞧着她最近是否会朝落云阁、梨园等方向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给各位小天使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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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洛伊儿从芳韵堂回来时, 小喜那边就得了消息。
“是青灵传回来的消息, 昨夜里, 她瞧见碧玉偷偷摸摸溜出落云阁, 她便跟了上去, 然后在离落云阁不远处,她看见了小喜。”
洛伊儿眸子里神色微深:“两人可有交谈?”
盼思摇头:“无, 青灵说,碧玉只是出去了一趟, 甚至都没有和小喜见面,匆匆路过梅林后,小喜才到梅林,在梅林里待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 才回去。”
洛伊儿听罢盼思的话, 沉默了片刻, 似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哎,青灵不得用了。”
盼思低头,没接这话,心底却觉得小姐说得没错,暴露的暗子便已然失去了她的价值。
洛伊儿抬眸, 浅浅笑道:“她不是想从落云阁调出来吗?”
青灵如今不得洛茜信任,在落云阁中渐渐没了地位,她自然受不了如此差别待遇,早些日子就央求玲珑给她带句话, 希望洛伊儿能将她调出来。
她嫩白的指尖抵在碟子里的桂花糕上,轻轻捻着,盼思瞧着那成了碎末的糕点,眸色微闪,片刻后,移开了视线,低下身子,就听见小姐轻柔的声音:
“告诉她,此番事了,我便放她出府。”
洛伊儿遥遥看向东南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柔柔的笑,收回视线,她轻捻着手中盼思刚交上来的纸条,撩了撩眼皮,将纸条复又交于盼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明意味道:
“让那人照着这字迹再临摹一张纸条,就写着……”她贴近盼思的耳畔,轻声说了几个字,她眸眼弯弯,里面笑意愈深。
处于侯府东南方向的只有落云阁里,住着两位主子,洛茜昨夜里直到等到消息,方才歇息下。
自从上次五小姐随着三小姐出府了一趟,回来后便很少出着落云阁,此时洛茜听着楼上的动静,从梳妆台择了一支玉簪插入自己的发髻。
碧玉在一旁为她添上两抹胭脂,府中其他人可能都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但是大小姐自然不会忘记,因为今日是她生母清姨娘的生辰。
清姨娘在府中地位尴尬,自然不会有人特意记得她生辰。
洛茜素来清冷的面庞上,今日也带了些许温情,她朝着碧玉吩咐道:“将我之前缝制的那两身衣裳带上。”
她打开梳妆台上的锦盒,里面是一串珍珠手链,清姨娘喜欢圆润饱满的珍珠,当时在楚氏身旁当大丫鬟时,楚氏也知她喜好,素来赏赐,也会投其所好。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后,清姨娘整日素衣裹身,都不曾带些首饰了。
洛茜抚着那珍珠手链,眼底似有些落寞,这条手链还是她未重生之时,她鼓起勇气向父亲讨要的,当时的洛芙还排遣了她一句:“大姐尚在豆蔻年华,怎么会喜爱这物。”
这串手链虽饱满漂亮,却的确不适合她。
即使重活了一世,洛茜想到当时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觉得心中一凉,虽然当初父亲最终还是将这条手链给了自己,可是他那意有所指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