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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口气指了指季宇恒的车，“下红雨了。”
“啊？”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你认识那辆……等等，别告诉我是季宇恒来接你了？”
我转回身看着她，慢慢地眨了下眼睛，片刻之后又一下。
扬手就打，“我告诉你我认识你十几年了给我装可爱一点用也没有！”
闪身躲开她的攻击，“喂喂这么凶嫁不出去啊。”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谁要嫁……我说剩下的活可不少你敢就这么走了的话咱俩的友谊算是走到尽头了。”
我心虚地瞥了眼手机，“呃，我想说的其实是……季宇恒一直没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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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宇恒礼貌地提出送林宛回家，被林宛同样礼貌地拒绝了。
我在车子发动之后朝显然是在运动自己特权的季宇恒丢了个大大的白眼。只不过他的心情显然没有被我的嫌弃影响，笑完了眉眼问我晚餐想吃什么。
我掏出手机，本意是报复性地想查查看附近最贵的餐厅是什么，却没想到微信跳出了消息提醒。
“到PaloAlto已经一星期了，Stanford那边的手续也都办好，和其他三个海外学生一起合租了一套公寓。第一个无所事事躺在床上的夜晚，我居然如此想念你。”
这一点也不像楚欧成会说的话，这个家伙跟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也学不会该怎么说漂亮的情话，这句话也说不上有多漂亮，只是一点也不像他会说的话。
我死死盯着那行字直到它模糊不清，把手机丢回包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攥紧的右手用力到发抖的地步。
季宇恒没说话，甚至没在看着我。
我没有回信息。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如果说楚欧成的性格有什么特别鲜明的特点，顽固一定是其中一条。但凡是他认定的东西就死不悔改，比如我对他将来的人生毫无助益，比如即便是他头也不回的离去我仍旧对他神情似海。单纯讨论这点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太单纯，还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对我的了解仍旧停留在他的想象。
无论答案如何，都足以证明楚欧成根本不值得我任何感情。
可是问题的关键从来不在“值得”，我因为楚欧成而生的所有愤怒、悲伤抑或决绝，都不过证明了我仍旧“放不下”。
放不下吗……
我仰躺在床上，伸直手臂摊开手掌挡住屋顶吊灯明亮的光。晚饭结束我直接跟季宇恒回了家，他父母去南美出差，季宇怀也回了芬兰，偌大一幢别墅居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空荡荡正适合胡思乱想。
想起我第一次跟楚欧成去他家玩，想起和他一起去过的台湾和鼓浪屿，想起我们走了一整天之后背对背躺在床上，累得连翻身拥抱的力气也没有，想起那时候他的后背和我贴在一起，隔着衣物传来的温度，想起那时候他说我们还要一起去埃及、巴西、爱沙尼亚。
我说要去北欧，想去南非，想去智利。
事到如今，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打了半个滚拉高毛毯蜷缩起来，闭上眼睛，不想哭，只是累而已。
他怎么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想念，他随随便便开口，之于我却是千斤重担。
敲门声响起，我坐起身回头，看到的是季宇恒举起手轻敲门板，“我可以进来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耸肩，裹着毛毯盘腿坐在床上面对着他。
他转着轮椅来到床边，刚刚洗过的头发堆在衣领，把白色衬衫的衣领染出了一片透明。
我叹口气爬下床，“怎么可以不吹头发啊……”
“你帮我？”他挑眉，笑得温柔眼睛里却藏了点狡猾。
懒得穿拖鞋，我光着脚跑到门外让管家把吹风机送过来，站在季宇恒身后动作生疏地帮他吹头发。
他的头发就像看上去那样柔软，被水沾湿的时候乱七八糟地翘向四面八方，却一点一点地在我的手里变得乖顺服帖，墨黑发丝从我指间滑过的莫名亲密竟让我有了些许来历不明的满足感。
“我觉得我需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他在我关掉了吹风机之后说。
骤然安静的房间里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有回响。我把电线收好，倚在桌边，“关于？”
“关于我们的关系要保持到哪一步。”他从镜子里看我，眼神锐利。
偏头错开相交的视线，我并不确定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季宇恒讨论这个问题，“你的意见是？”
他转身面对着我，拉起我的手握住，轻轻叹了口气，“熙熙啊……我以为结婚并不是一件随便的事情。”
“所以？”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酝酿着风暴，风暴几乎将我席卷淹没。
“所以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池熙熙你真的做好准备成为我的妻子了吗？”
本该是挑衅的话语从季宇恒的口中说出，竟是意料之外的温柔，每个字从我皮肤上滑过，带起一阵阵触电般的颤栗。
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他拉着我的手用力，我顺从地低下头，直到贴上他等待的嘴唇，他低沉的声音在亲吻里直接送进我心底。
“盖章生效。”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四）
就像觉得眼下的处境还不够混乱一样，作为新人我要处理越来越多越来越繁杂的文书工作，季妈妈还会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确认婚礼细节，季宇恒瞅准了时机人间蒸发，除了去医院复健之外行踪成迷，不给我半点机会询问那天他语焉不详与我达成的究竟是怎样的协议。
就在这个当口，之前就给我留下了谜团无数的季宇怀还要来插上一脚。
难得的休假日，被我丢在客厅里的手机坚持不懈地震动，扰我一场清梦。
没有保存过的号码，我瞥了一眼贴到耳边，“喂？”
“来机场接我吧。”笃定的话尾摆明了不是疑问句。
我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忍住嘴边的脏字，“季大少爷，你家不是有司机吗？”
“司机陪我可爱的弟弟去医院了啊。”理直气壮的口吻，仿佛我的问题和他的答案之间真的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我认真地思考直接告诉他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出租车会不会造成谈话破裂的严重后果……等等我又是为什么非得在大好周末把这种毫无营养价值的对话进行下去？“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出租车吗？要知道等我开到机场的时间你可能已经到家了。”
季宇怀笑了，声音低沉却带着与他张扬做派截然不同的温和，“什么，池熙熙你居然会开车？”
气结，“……所以你打这个电话真的只是因为闲得无聊？”
他笑得更欢，“我在咖啡厅等你，快到停车场的时候给我电话吧。”话音未落就切断电话，动作快得我连拒绝也来不及。
这是威胁！彻头彻尾的威胁！
我愤怒地踹掉了脚上的拖鞋，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一次深呼吸，再一次，再一次。然后垮下肩膀颇为消极地找了跟发圈把头发在后脑扎成马尾，只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就出门。
季宇怀真的非常擅长打乱我的状态，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无法确定他究竟出于有心还是无意，而无论是那一种可能性都令我心惊。一个季宇恒已经够我头痛，他真的不能别来添乱了吗？
我在下高速之后的第一个红灯给他打了电话，没有注意控制自己不够友善的口气。
“马上来。”他收线前仍是话尾带笑。
我又一次悲伤地发现自己对这样总是笑着跟你说话的人，根本没脾气。
从这个角度考虑，楚欧成真是不够聪明。
和我上次在机场看到季宇怀一样，他仍旧没有什么行李，自在潇洒毫无旅途劳顿的模样，仿佛只是刚刚结束午餐，他在看手机，直到我把车停在他面前时候才抬头。
“早安。”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朝我绽出个笑容。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了。”等他系好安全带就一脚踩下油门。
他把墨镜挂在衬衫领口，“我打电话的时候你才起来吧。”
静静地丢他一个白眼。
“啊呀呀，好凶啊。”他戏剧化地耸肩摊手，笑得好不愉快。
在我回嘴之前，扔在档位杆旁边的手机时机恰好地响起，“季宇恒”三个字怎么看都有点凑热闹的意味。
季宇怀和我相遇的视线里有些意味不明的挑衅，他动作极慢地拿起电话，像是在考验我会不会阻止，或者季宇恒有多少耐心。
他按下了接听键，“Hi亲爱的你有什么事？”
我忙着注意路况，没心情猜测电话那边的季宇恒什么反应，却能确实感觉到身边人近乎恶劣的愉快。
“你可爱的未婚妻小朋友来接我了呀。”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他蓦地拖长音调以一种令人讨厌的甜腻口气说：“怎么，你应该误会吗？”
他从后视镜里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如同利刃将我刺穿。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好奇心害死猫
我不知道季宇怀安的什么心，在挂掉季宇恒的电话之后，他一手撑头看着窗外，一直保持愉快心情只差哼个小曲。这直接导致我原本就未消散的起床气更加严重。
把车停在季家别墅门前，我根本没熄火，更别提下车的打算。
“不进来坐一会儿？宇恒应该也快到家了。”他瞥了一眼【创建和谐家园】说。
“用不着，我们俩有的是时间另约。”
他的眉毛拧了起来，却也没说什么，退后两步朝我一挥手，“那么再见。”我觉得他有话没说完，虽然我的目的就是把他想说的话堵回去，真的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我还是扬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再见。”我一挑嘴角，扬长而去。
好奇心害死猫，我这个人一贯惜命。而且我有种感觉，季宇怀虽然喜欢把所有情绪都放大表现，他在心机深重这一点上也绝不比季宇恒逊色……某种程度上我已经有些后悔招惹这对兄弟。
明明下定了决心的。
没开出多远我就把车靠路边停下，第一次切实体会到“孤身一人”意味着什么。不仅是我的喜悦或痛苦无人分享，而且当我像现在这样动摇且迷茫之时，连一个告诉我“坚持下去”的人也不会有。
哪怕是告诉我“算了吧”也可以啊……
我靠着车门坐在地上，累得好像走过了一万一千里路。眯起眼睛死盯着一颗从马路边沿冒出的不知名植物。如果我直接回到车上，老妈会因为座椅上的灰尘和沙砾好好揍我一顿，但没关系，她也没有哪次真的下手。
我满心只剩疲惫，甚至没有力气去维系愤怒和憎恨。但我似乎选择了一个最糟糕的地点陷入自己的情绪，这里离季家太近了，近到季宇怀无需别有用心也能看见，更何况他十有【创建和谐家园】已经别有用心。
而我居然在他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才注意到有人靠近。
逆光的季宇怀一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我。
我等他问我在干什么，并且做好了准备置之不理。可是这些姓季的家伙都非常擅长出乎意料，他根本没开口，只是朝我伸出手。
只犹豫了一小会儿，我就把手放在他手心，让他拉着我站起来。
“你亲爱的未婚夫随时都会经过，除非你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坐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在我站好之后他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我的手。
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想退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抵上车门。
他低声轻笑，只笑了两声就恢复了空空荡荡的表情，“你不想猜猜看吗？”
“猜猜看你是不是还没脱离青春期，仍旧保持着和弟弟抢玩具的习惯？”可以定义为危险的距离让我心里的烦躁不断扩大，挤走了最后一点维持礼貌的意愿。
他叹口气，“你管自己叫玩具？我真是伤心啊……”
说的就好像你真的会伤心一样。
他挑着眼睛看我，前倾的身体确定无疑地表明了他在打什么主意。在我考虑如果揍他会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的时候，尖锐的刹车声打断了他的动作我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