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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见面寒暄几句,魏蔓蔓便将事情一说,“既是皇上的意思,姐姐也不敢擅专,便请了妹妹来。”
丽妃听罢思索片刻,却是问道:“姐姐可知道,皇上这是何意?”
“嗯?”魏蔓蔓愣了愣,“应是怜惜其他妹妹......”
丽妃摇头打断她:“皇上的性子姐姐也知道,一向不掺和后宫中事的,怎今儿个却一反常态,管起这等事来?”
这个问题魏蔓蔓已经想过,便将自己的猜测道出:“许是为了昭告对皇后娘娘的不满?”
丽妃点点头,肯定道:“如此便说得通了,这几年下来谁还看不清楚,皇上对皇后的态度还比不得对旁人好,这回,只怕皇上对皇后应是彻底冷了心了。”
又对着贤夫人意味深长道:“此次便是个信号了。”
什么信号?贤夫人与丽妃相视一眼,丽妃轻声道:“姐姐,您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闻弦音而知雅意,两人俱都笑了起来。
有成徽帝的话在前,贤夫人又拉了丽妃这个好帮手,两人做事倒也利索,不过短短半日功夫,便就拟出了宮宴当晚新的人员名单,并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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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前回到韶华宫,丽妃带着女儿大公主吃完饭,又陪着她做了好一会的游戏,看着天色不早,便回了寝殿哄她睡下。
看着睡梦中可爱娇软的女儿,她一颗心便觉宁静满足。如平时一样将身边所有人遣退,只自己一个人独留在内室。
给女儿掖一掖被子,她起身坐到梳妆台前,百无聊赖地拣着首饰玩。
“吱嘎——”听见身后细微的开窗声,她仍旧坐着不动。及至梳妆台前的镜子映出那人高大的身影,她才侧过脸,斜睨那人一眼。
那高大的人影从暗处走到灯光映照到的亮处,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来——竟是成徽帝身边的暗卫统领飞鹰!
他压低声音唤丽妃道:“英儿。”
丽妃郭英瞅着那张扔进人堆里便难寻的普通面孔,没好气道:“既来见我,还不把你那见鬼的面具卸下?”
飞鹰抬手摸一摸脸,无奈道:“皇上只允我半个时辰,我来看看你们娘俩便得走,这易容装卸不易......”
言下之意便是时间宝贵,不可浪费在这里。
郭英心里一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抱怨道:“皇上也真是,怎么就有那么多事让你去做,在宫外奴役你,在宫内又奴役我,咱们夫妻是欠了他么?”
飞鹰却捉住她手,有些尴尬地笑道:“确实是欠了的。”
郭英面上一红,却仍嘴硬:“那也还了不少了......”
飞鹰深知她的性子,不过是因夫妻许久未见面,她便嘴上随意念叨两句,并非真对成徽帝有怨,他不接茬便没事。
“我们三月未见,你确定要说这些?”飞鹰捧着她脸,眼中透出些许思念。
二人目光相对,郭英眼中也透出柔情来,手抚上他脸问道:“这些日子可辛苦?”
飞鹰摇摇头,捉了她手狠狠地亲了一下,刻骨的相思却只能隐忍下来,转而道:“小草儿呢?”
“睡着呢,”郭英牵着他转到女儿的小床前,“你瞧,长得越发像你了。”
飞鹰看着玉人儿似的小闺女,搂着郭英在她耳边道:“再等等吧,皇上英明伟略,想必不到两年,天高云阔,我便能带你们娘俩离开。”
两人诉了会衷情,飞鹰却又道:“你今日又去贤夫人处了?”
郭英靠在他怀里应道:“是,她找我商量中秋宮宴之事,”顿了顿又哼道:“皇上为了他的心尖尖,可忙坏了我们。”
飞鹰无奈:“你没说什么吧?”
“我能说什么,”她戳一戳他硬邦邦的胸膛,得意道:“我还帮着混淆视听呢,那魏蔓蔓听了我两句话便深信不疑,一点没往别处想。”
“我便是怕你这爱玩闹的性子搅弄风雨,”那根手指戳得越发狠了,飞鹰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却怕她娇嫩的手疼,“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有分寸便好。”
郭英不服气道:“我便是玩闹也看时候,咱们冰山上雪人一般的皇上,他的心上人,我敢出纰漏吗?”
“都是我不对,我不会说话,你别恼。”飞鹰哭笑不得,忙哄起人来。
郭英收了手,换了声气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说着又笑起来,“皇上难得对一个姑娘上心,我也想看看他‘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样子。”
这话分明是当初成徽帝说飞鹰的,那时飞鹰正因为她沉郁消沉,后来他们缘分重续,飞鹰剖白心意的时候与郭英说过。谁知她这也记恨上了,总想着找回场子。
“你呀,”知道她只有在自己面前才全然放松,什么都敢说,飞鹰也不愿意拘了她这点自在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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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午后,包括沈珺悦在内的一些后宫透明人便都接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宮宴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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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雨殿的其他宫人更是喜不自胜,她们主子终于又能走到人前了。
玉环则有些疑惑,伺候着沈珺悦净面擦手,口中纳闷道:“这宮宴听闻是贤夫人一手主导的,她怎么就想起来主子了呢?”
“才不是她想起来的呢!”玉璧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进来,截断玉环的话道。
看她喜形于色的样子,沈珺悦懒懒道:“说吧,又打听到什么了?”
“是皇上的意思,”她凑过来欢喜道:“宫里都传遍了,咱皇上说了,中秋佳节该阖宫同庆才是,便让贤夫人将宫中所有主子都聚齐,一个都不能落下。”
沈珺悦从看见那张花笺时,心中便有所猜想,玉璧的话不过印证了她的想法。
“皇上这是......”玉环看一眼自家主子,她毕竟跟着沈珺悦在避暑山庄待了那么些日子,心想皇上绕这么大圈子,不会就是为了让她家主子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宮宴上吧?
“好了,”沈珺悦撩开额前的碎发,嫣然笑道:“想这些,不如想想那一日穿什么戴什么好罢,左右不过两三日了,玉环去叫染紫过来,你们几个一起帮我掌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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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环应声去了, 玉璧却还有话说:“主子, 那花笺上可还说了,这回宮宴允许宫妃献艺之事?”
沈珺悦不以为意道:“你这丫头打听得还挺仔细,是说了, 如有意在宮宴上展示者,便报上名去。”
“那您......”玉璧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沈珺悦一看便知这丫头在想什么, 好笑道:“我便算了,哪来的技艺, 别到时候闹出笑话来,便真成了献丑了。”
玉璧想想也是,况且皇上对她家主子已然上心,今日不同往日, 好似确实也没必要再走这样的路子,倒是她想岔了。
此事按下不提, 那既然不献艺,便一门心思比美吧。
几个宫女被沈珺悦带动, 别的事情都撂下了,只管投入到打扮她们主子的大业中来。
玉环跟染紫将沈珺悦在避暑山庄新做的许多裙子翻出来, 玉璧则捧出妆奁、匣子, 挑着最新最漂亮的首饰摆出来, 天慧也被拉过来,帮着一起琢磨搭配。
几人兴致勃勃,力求将她们原本就美貌过人的主子,妆点得比传说中广寒宫上的嫦娥仙子更动人, 好在那中秋宮宴上艳压群芳。
哪个女子不爱美,这回便是沈珺悦自己也是卯足了劲。她心知这次宮宴上成徽帝必定会当着众人的面特别注意到她的存在。
如果她又是一副低调朴素不惹眼的妆扮,那就太不合时宜了。既然成徽帝已经打算将对她的不同摆到明面上,那她也得有所改变,至少得让人瞧见,即便单论相貌,她就很有资格成为皇帝的“宠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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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笺一派发,阖宫都沸腾了,多少个在这两三年间被忽略个彻底的后宫女子捧着花笺喜极而泣,只觉自己又有出头的机会了。
傅瑾韵仿佛魔障了一般又哭又笑,原本妖艳的高鼻深目,这一激动起来便略显狰狞。
看得她的贴身宫女怪害怕的,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去劝道:“娘娘,您快别这样,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怎么还哭了呢?”
“是,你说得对,这是大喜事,我不该哭,”傅瑾韵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接过贴身宫女递来的帕子胡乱擦了擦满脸的泪痕,满怀希望道:“苍天有眼,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
她眼中重燃起对未来的渴望,又拿起那花笺反复地看,目光中爆出灿亮的光彩,语出坚定:“我要献舞!”
没了皇后那个嫉恨于她的毒妇在,皇上一定能够注意到自己!
作此想的后妃又何止她一个,八月十三,景瑞宫收齐了有意献艺的宫妃呈回来的单子,贤夫人与丽妃并坐在榻上,翻着那一叠边看边想着该怎么排。
“献舞的竟有这么多?”看着按技艺、项目分类堆叠的单子,魏蔓蔓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她对丽妃愁道:“不曾想参与的这么多,这可如何是好,排谁不排谁的,恐到时候记恨于你我。”
丽妃心想你贤夫人又哪里是真怕这个,不过是懒得费神安排罢了。
面上却仍笑道:“这却好办,便按位份来罢,由高到低,全都给排上。至于最后皇上还留不留,她们还愿不愿意上场,也非咱们能左右的。”
魏蔓蔓拍手道:“如此倒好,也省的你我白白担了恶人的名头。”
两人又就各种节目穿插讨论了半晌,最终才确定了名单。
谈完正事,魏蔓蔓喝着茶,忽然叹了口气。
“姐姐这是怎的了?”丽妃见状奇道。
魏蔓蔓搁下茶碗,执了丽妃一手对她说:“咱们姐妹向来心无芥蒂的,姐姐知道的便也告诉你了,只妹妹千万别往外说。”
丽妃反手握住她手,情真意切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妹您还不知么?有什么话您便说吧!”
魏蔓蔓凑近她,紧盯着她面上表情,徐徐道:“听闻,皇上让司礼监拟高位妃嫔封号,此事妹妹可知?”
丽妃瞪眼惊道:“竟有此事?”又忙追问“皇上要晋封哪一位?”
观她面上神情不似作伪,魏蔓蔓才继续道:“这便是姐姐叹气的缘故,这几日怎么也打听不到,本宫心里装着这事,七上八下的。”
丽妃拧着眉,犹豫道:“这......消息可真?”
怕她误会,忙又道:“不是妹妹不信姐姐,只是您看,皇上回来都好几日了,也不见往后宫来,这怎么会忽然又要晋谁?”
“姐姐也觉奇怪,但只一点,这拟封号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魏蔓蔓拍一拍丽妃的手,忧心忡忡道:“宫里皇后与路婕妤那事之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本宫只怕又出个兴风作浪的。”
丽妃对她这番表现,却只在心中好笑:说什么怕兴风作浪的,不过是怕别人崛起危及她的地位罢了。
而这贤夫人之所以愿意同她说这些,不过是因她“生大公主时候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的原因罢了。
她当然没有伤了身子,只不过拿这话糊弄其他人罢了。只是众人瞅着她自生了小草儿之后,皇上偶尔也会到她韶华宫来,她却再未有孕,于是便都信了这传言。
魏蔓蔓与她“情同姐妹”,丽妃便惯常在她面前卖惨,久而久之魏蔓蔓大概也信了个七八分。
“唉,”丽妃叹道,“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便是又出了哪个新人,左右也与我无甚关系。”
魏蔓蔓急了:“妹妹怎么能这么想,便是不为你自个,也得为大公主想想啊!”
她压低了声音道:“说句诛心的话,公主毕竟不同皇子,母以子贵,女却以母贵,你要是早早认命了,小草儿的前程怎么办?你也不愿意她随意配个驸马,待......以后,没有父母兄弟撑腰,她可能过得好?”
魏蔓蔓绝不允许丽妃不争,她还指望丽妃给她当枪使呢!
瞧她面上略有动摇,但仍缄默不语,魏蔓蔓恨铁不成钢,缓缓抛出一句刺心的话:“皇上可至今未给公主赐名......”
她自认此言一出,丽妃作为一个爱护女儿的母亲,必定不能再保持平静、无动于衷了。
果然丽妃手一紧,力道几乎捏疼了她。
她却不知丽妃在心中翻着白眼:小草儿之所以未取大名,不过是因她本就不是盛家人,皇上将给孩子取名的机会还给他们做父母的,只等出了宫,小草儿便能有自己真正的姓名。
但是戏还是要做的,丽妃嘴唇颤动,气苦道:“那姐姐说,妹妹该当如何?”
自觉得逞,魏蔓蔓心中得意,面上却摆出又真又诚的样子,“莫怕,只要你我姐妹同心,日后......”她脸微微带了一抹红,“若本宫能有个皇子傍身,你我便都有靠了,小草儿也能有个兄弟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