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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马不吃回头草 025、六年眨眼间
一个春天接着一个春天的过去,眨眼之间,六年已过,蓝天大地未变,人却变化不少。
朱城以东的青吴山南麓,距离吴国十分近,站在某一处山巅上,能瞧得见吴国的田地。
吴国喜欢种植油菜,每到春天之际,站在那山巅之上,便能瞧得见黄灿灿的油菜花,盛开之时无比美丽,这种美景绝对属于大自然的馈赠,只有肥沃又神奇的土地才能供养出它们来。
距离那山巅不远,一处易守难攻之地,驻扎着将近一万兵士的营地。
这种小营地在边关有许多,几乎翻过几座山就能看见,这种小营地人数不定,经常有调动。
这个小营地是靠近吴国最近的地方,叫做黄沟营。
太阳在天上很是闪耀,这营地之中白色的军帐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显得格外刺眼。
蓦地,一批快马回营。马儿矫健俊美,皮毛泛光。骑在马上的人亦是各个精神抖擞,尤其那奔跑在最前的少年,英挺又强壮,五官周正,眼睛格外大,炯炯有神。
因为骑马快走而兴奋,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也隐隐泛红。
快马回营,后面的队伍自动的放慢了速度,然后朝着马厩的方向奔去。
那当先的马反而没有停歇,马蹄翻腾,直朝着营地后方奔驰而去。
穿过军帐,马儿的速度慢下来,马背上的少年翻身跃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跳下了马,马儿似乎也知道该做什么,立即停下来,不断的甩尾巴。
抬手擦掉头上的汗,元烁快步的朝着不远处的练功场走过去,他个子挺拔,玄色的劲装包裹着他结实的身体,随着他走路时,那衣服好像都会被他撑得炸开似得。
“秦栀,我回来了。”他快步的走,一边扬声喊道。声音高昂,犹如洪钟。
练功场上,一排固定靶矗立在山林边缘,后面便是茂密的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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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撑着弓箭,正在练箭。
只不过,从她的背影就看得出,她的弓箭撑得颇为费力,手臂在抖,已经坚持不住了。
元烁快步的走到她身后,抬起双臂,绕过她的身体分别扣住她的两只手,施力,那弓箭被彻底撑开。
下一刻,两只手同时松开,箭飞了出去,带着强劲的力量,准准的射在了靶子中心。
放开双手,元烁大笑出声,“我看你就放弃算了,练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你就不伤心?”
放下弓箭,秦栀转过身,六年过去,她早已不是那瘦巴巴竹竿似得模样。
长发也长了出来,乌黑茂密。唇红齿白,细眉如黛,那双眼睛尤为明亮,迎着阳光好似蓝天白云都在她的眼睛里。
弯起红唇,两颊酒窝浅浅,让她看起来更为甜美,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想亲近。
“你以为我是你么?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睡觉,我可不是你,我有一颗上进心,即便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我也执着追求。”把弓箭放回架子上,她快速的甩了甩双臂,累死她了,双臂发酸,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再看看自己的双手,细白的十指发红,惨遭蹂躏的模样。
“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已经在原地睡太久了,也不想起来,这样挺好。我不懂的你懂,你不擅长的我行,咱俩多互补。”元烁丝毫不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俩一直如此,十分契合。
无情绪的呵呵了两声,秦栀抬手挡在额头前,遮住炽烈的阳光,“抓住的那个探子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们要是不想留着他,就赶紧杀了。我看不得他们一点点腐烂掉,影响心情。”朝着山林的方向走,那里有树荫,能凉爽一些。
元烁跟在她身后,听她说完,他点点头,“有我在呢,你放心吧。不过,我还是得对你表示一下敬意,这么快就撬开了他的嘴。在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给你做谢礼,不然你受我一拜吧,大嫂?”
“你是不是想公开自己的床帏秘事?虽然这营地人不多,但各个都是光棍,应该很爱听这些事儿。”走到树荫处,秦栀倏地转过身,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眼睛很清澈,毫无攻击力,可是那笑在元烁看来却很瘆人。
“这些事儿你能不能忘了?你说咱们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干嘛盯着我房里的事儿?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别有用心。”说着,元烁抬手抱住自己的胸,警惕的盯着她。
双臂环胸,秦栀依旧保持着那笑,“是你的小妾怀疑你我有私情,故意在我面前提起的,谁会打听你那些事儿。”六年过去了,元烁也长大了,所以这个世界正常公子哥该有的他都有,譬如通房丫头和小妾,不是正室,但也足够给他用了。
“她说什么了?胆子还真是不小,敢在我不在的时候乱嚼舌头。太安逸了,非得给她点教训不可。”一听,元烁不禁瞪眼,他最忌讳的就是下人搬弄是非,做那些里挑外撅的事情。
“算了吧你,一年才回去两次,三四个女人等着你一个,已经够辛苦的了。随便她们吧,只要不给你戴绿帽子,都不算大事儿。”秦栀很明白她们是什么心理,在王府中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她也很清楚,十分难熬。
“不咒我难受是不是?不过,你是不是真有什么想法儿?我哥可六年没回来了,其实想一想,你也挺不容易的。要是你真有什么想法儿,待父亲回来了,你就和他说说,说不定有转圜的余地。不看别的,就看你这么多年在边关做的贡献,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别人不容你,还有我呢。”元烁又说起这个,其实这么多年来,他说过几次了。
“王爷也三年没回来了,也不知在做什么。我的事情呢,搁置,不提。元少尉今日可有什么收获?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回去看书了。”用得着她的地方,就是审讯各种犯人。
六年来,她一直跟在元烁的身边,如同他所说,她是他的左膀右臂。而且,她现在在边关还算颇有名气,许多严刑拷打之下都审讯不出的犯人,她都能用其他的方式审讯出来,多个将军身边的军师也对她颇为推崇。
她似乎又做回了她的本行,但又有很大的不同。暂时来说,她还是觉得很不错的,总比在王府发霉要好得多。
“又去看书?下午我没什么事儿了,咱俩骑马去?”元烁挑高了浓密的眉毛,提议道。
“算了吧,上次从王府搬过来的书还有一半没看呢,我去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了,你就继续折腾自己吧。”微微摇头,她抬手挡在额头上,然后走出树林。
阳光炽烈,让她的身体瞬时暖了起来。
修长的身体,配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六年来,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优雅稳重,不管做什么都稳操胜券的样子,不急不躁。
那些上了年纪阅历过人的军师谋士也一样,似乎觉得她看不透。
但殊不知,这个此时刚刚成年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略微苍老的灵魂,即便她想躁动幼稚,也根本提不起力气来,她是个老人。
好马不吃回头草 026、做回老本行
这个营地,有一顶属于秦栀的军帐,就在营地的后方,距离练武场不远。
回到军帐,阳光也抛却脑后,军帐前后左右的四个窗子都开着,轻风相送,很是凉爽,比外面要好得多。
军帐的地面用砂石铺上,压的格外平坦。
有一张床,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但是上头却有一个天青色的睡袋,手工缝制,有一定的厚度,这是白桃和素雯亲手缝的。各个营地奔波,她都随身带在身边,即便炎热的夏日,她也得睡在睡袋里才行,不然总是会觉得冷。
床头的一侧,有一个架子,架子上都是书,因为太多,那架子好像都要塌了似得。
走到床边坐下,修长的身体随意的倚靠着床头,姿态漫不经心,却是很好看,与众不同。
随手把之前没看完的书拿过来,翻开,金制的书签卡在那里。
书签是特别定制的,栀子花的样式,这是去年这个身体生日的时候,元烁送给她的。
她彻底变成了这个秦栀,用着这个身体,用着她的身份,连生日过得也是这个身体的,属于她自己的过往,都远去了,彻底不存在,就像她做的一场梦。
拿下书签,她开始看书,在这边关六年,她所见识的并不多,关于这个世界,她都是在书本上了解的。各方面,都不曾落下。
无法走的太远,书本似乎也是她的王牌了,所以她也很享受。
时间静静而过,秦栀也沉浸在书本之中,不似元烁,看着书就会犯困,她反而会一直保持精神高度的集中。
这都是在那个世界积累下来的,有时忙碌时,一个星期会背五六本书,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
长此以往的,她也形成了习惯,看书学习时,是绝对不会犯困疲劳的。
太阳偏西,大地也没那么炽热了,军帐里也一样,凉爽下来,这种温度让人感觉最舒适了。
蓦地,有脚步声传来,秦栀转头看向帐门的方向,下一刻便有人敲门。
“秦姑娘,少尉请您过去。”传话的是元烁手下的兵。
“好。”回答了一声,她拿起书签夹在了看到的页面,然后把书本合上放回原位。
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裙,她举步走出大帐。
天色已经有些微暗了,这营地看起来也肃穆之相,但秦栀却觉得很有安全感,因为人多,武力值也比较高。
朝着主帐的方向走,军帐不是很多,所以也很快的便到了。
大帐门口,守着的是元烁手底下的兵,都很年轻,年龄与元烁差不多。
元烁虽说现在只是少尉,但他身份特殊,实际情况来说,他来到哪个营地,都比将军亲临还要让人紧张。所有人都担心他发现了什么不对,会直接呈报到王爷那儿去。
其实他们想错了,元烁最讨厌的就是在背地里打小报告,他若是看不过去,会直接说。
守在门口的兵士直接给推开了帐门,秦栀走进去,看到的便是坐在那儿猛灌茶水的元烁。
“怎么了?”走过来,秦栀面色淡然,看她如此稳重的模样,元烁心里的焦躁也不由得平缓了些。
“进山的巡逻队遇到了一伙形迹可疑的人,叫住他们准备询问的时候,这伙人就四散奔逃。最后,只抓住了一个,刚刚被捆回来,你去看看?”遇到这种事情,元烁都会找秦栀商量。似乎是被她所感染,他现在也不太喜欢用那种残忍的手法,不想让他们活着,一刀宰了便是。
“走吧。”这种事经常遇到,秦栀也没觉得意外。
起身,元烁与她一同走出大帐,朝着营地关押犯人的地方走去。
营地已经亮起了灯火,四周亮堂堂的,连附近的山林都被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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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距离吴国近,未必是吴国人。距离西棠近,也未必是西棠人。这边关总是如此,见识了太多次,已经不能轻易相信直觉了。”元烁说着,颇为头疼。许多次,抓到这种疑似细作的人,但每次的结果都和最初所设想的不一样,由此他也有了许多的经验,直觉未必准。
秦栀没有再说什么,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那是一长排的铁笼子。
只不过,秦栀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审讯的,而这里的兵士也知道,此时人也不在这儿,而是在附近的军帐之中。
走到门口,两个人停下,帐门紧闭,外面有兵士严守,都板着脸,一副吓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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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发一言,刚刚短暂给他松绑时,还想要自我了结。”守卫也压低了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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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烁没进去,不过却站在门口,不打算离开。
帐内灯火昏暗,一个壮硕的兵士站在那儿,而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干瘦的男人,他尽管是坐着的,但是却被绳索紧紧地结实的和椅子捆绑在了一起。
走进来,她的视线便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从他的脚开始,一点点的往上,最后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双脚摆放的位置有些特殊,这是防御的姿态。因为被捆绑,他的身体也有些扭曲,但并不妨碍他身上强烈的抵抗气息。
再看他的脸,大部分的眉毛呈逆生姿态,眼神凶狠而坚定,嘴紧抿着,气息起伏略大。
走过来,秦栀随手拉过来另一把椅子,在他对面一米之外坐下。
在这皆是男人的军营之中,她一个女人在这种环境之中,给人的感觉便是柔弱,不堪一击。
所以,她这般出现时,一般都不会让他人产生什么戒备心。
看着他,秦栀没有说话,只是这般静静地坐着,面色平和,也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半晌后,秦栀缓缓站起身,走近了一步,然后俯身,凑近那个男人,闻了闻。
她忽然的举动,让那男人也一诧,不由得向后闪身,但被捆绑根本躲闪不开。
四目相对,秦栀弯起红唇,两颊酒窝浅浅,让人在瞬间便放下突起的戒备心。
“你身上有红麦的香味儿,吴国北部的人喜欢吃红麦,天长日久,身上都会有这气味儿,你是吴国北部的人。看你身上的衣服,料子一般,靴子却不错,这身打扮还真是奇怪。不过腰带很别致,花纹是彩云。这种花纹,一般都是吴国的妻子专门给丈夫绣制的,看来你有家室,而且妻子很爱你。在我看来,你应该是个很好的丈夫,身为女人,我一向很敬佩恩爱的夫妻,毕竟这世上人太多,能相爱又互相尊重,很难得,是一种难求的缘分。你在外奔波,你得妻子应该很为你担心吧。不知,她现在是不是在担心你?”又坐回了椅子里,秦栀笑看着他,她笑容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恶意来。
那男人盯着她,眼神有些松动,“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看我像是来对你严刑拷打的么?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罢了,现在这营地里主事的都不在,就把我推出来了。”秦栀依旧笑容满面,说完这话后,又不由得问,“你渴不渴?我倒杯水给你喝吧。”说着,她起身,走到旁边倒了一杯水来。
走回来,将水杯放在他嘴边,“放心喝吧,我要是把你毒死了,就摊上【创建和谐家园】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