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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林小姐已经想起来了。」于秘书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你能不能接受，但毕竟林小姐你是有知情权的。

  其实你以为的现实世界，也是本小说，之前顾俞从你或者说她的房间拿走的书，就是你那个世界所著成的小说。跟你在那个世界能看的这个世界所著成的小说是一样的。

  想必林小姐也意识到了，两个世界有许多相似之处，甚至于明星都长得差不多。那是因为这两本小说依据的真正的现实是一样的，自然相似。

  而林小姐以为的穿书，其实是我刻意为之。说来惭愧，当初因为我工作上一时疏忽，不小心将你跟那位的灵魂搞反了，毕竟两位名字一样…你也看到了，这样一来你们俩的结局都是一个死，她最后争斗无果跳楼，你最后【创建和谐家园】毫不犹豫。

  所以林小姐这次的经历其实是一次拨乱反正，不知林小姐有没有想起那个世界里与你相识的谢桀，他现在与那位林笙在一起过得很好，就像你跟顾俞一样。

  而抹去林小姐的记忆也是逼不得已的下策，毕竟林小姐的心理状态并不太理想…不抹去记忆的话想必林小姐也无法接受。」

  我僵在椅子上，手心的温暖灼烧着我，我颤抖着抽回了手，没去看一旁顾俞的表情，「你说什么呢…？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经历的那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初一时失误？我也是假的，也不过是书里的人罢了？」

  「你也别这么说啊…」

  「那这些天失去记忆在这里的我，其实才是一开始如果没有差错就会成为的我？」我急不可耐地打断他，又问。

  「…是的。」

  我竟然想笑，笑命运无常，笑自己被戏弄了半辈子。

  「那这个世界他们所听到过的声音，也是你干的？」

  「…其实在你那个世界我也暗示过你，可你从来没搭理过…」

  都自顾不暇了，那时的我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管更多奇奇怪怪的事儿呢。

  顾俞在我身旁没动静，我不敢转头去看他——不敢以这个真真正正的自己来面对他和这份感情。

  心飞快地跳着，我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恐惧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本能驱使着我拿起包转身就走，我低着头赶路，只想着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快点先躲起来。

  我听到了顾俞想叫住我的声音，只说出了第一个字，后面的一切都被于秘书拦住。

  在那个世界那样糟糕的人生…还不如不再想起来。

  我的母亲在我十岁时，死在我面前。

  我的父亲是出了名的利益场上铁血无情的商人，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娶我母亲这个出道便大火的没有背景的明星，分明无利可图。

  他时常不回家，我不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母亲。

  大概是不爱的吧。

  那天母亲拉着我要去公司接父亲下班，毕竟是第一次，我们俩都兴奋得紧，却在马路这头看到了对面与另一个女人拥吻的父亲。

  她失了控一般放开我，毫不犹豫朝对面跑去，我愣在原地，眼睁睁看她被飞驶的车撞飞出去。

  那样大的动静，那边我的父亲头都没回。

  鲜血蜿蜒，我哭着跑到她身边，她到死都直勾勾看着父亲离去的方向，没有理我。

  那是场醒不来的噩梦。我无数次在深夜梦起母亲那时的眼神，不甘，嘲弄和无边的恨意。

  葬礼是我父亲操办的，他从头到尾都清醒冷静，就连在母亲墓前都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仍旧是他抚养我，他依旧不常回家，回了家也不曾理过我，他对我的全部教育都体现在银行卡每个月多出的数字，他在这方面从不吝啬，只是他从来吝啬给我一点父爱。

  我开始没有理由地落泪，在学校永远离男性远远的，他们总能让我想起那天的场景，自己的妻子死在身后，却搂着另一个女人离去的父亲。

  我唯一的朋友叫丁亦窈，我跟她小学便相识，她是我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指望，我却没有勇气与她敞开心扉。

  我无数次想要【创建和谐家园】，只是害怕毁掉了她。

  我只能在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默默落泪的时候自残，身体上的疼痛似乎能分担一些心理上的压力。

  我只有这样过下去，被逼无奈地，尽力活下去。

  不过在高一那年，我遇到一个人。

  谢桀。

  我是在一个冬日遇见他，那天丁亦窈有事没跟我一起回去，我在校门口坐在花坛上等了她半天，终于决定自己走了。

  后边突然窜出来两个身影，我下意识往里挪了挪，低垂着头不去看他们。

  「你怂什么啊？花都买了，去送给她啊！」其中一个男生咋咋呼呼地大叫，我习惯性皱了皱眉，只盯着地面。

  另一个男生没说话，在经过我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看了我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又退了回来，把那束花放在我旁边，道：「同学…这束花送给你吧，开心一点。」他又自来熟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僵在原地，没有理他，他拉着那个男生仓皇地调头走了，那个男生还莫名其妙地问他搞什么。

  他的触碰并不令我厌恶。

  意识到这点后我猛然抬头，只看见他的背影，穿着篮球队发的羽绒服，夕阳笼罩着他，坦荡而耀眼。

  第二天丁亦窈就拉着我去看了篮球赛，就这样认识了谢桀。

  …背影跟那天见到的分明所差无几，可给我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我想不明白，于是便不去想。

  谢桀曾表露过几次对我的好感，我却再没了那天的触动，冷声拒绝了。

  丁亦窈却很执着于我们俩，时常拉着我求我考虑考虑谢桀说我们俩多配啊，每次三个人走在一起她都要自愿落在后面看我们俩肩并肩走，眼睛还亮晶晶的，非说这她就当粉的 cp 发糖了。

  …这样想起，那天看到林默的眼神怪不得会觉得熟悉。

  我死在 25 岁那一年，丁亦窈终于决定跟男朋友领证，我被她叫出来吃饭庆祝，回到家释然着决定离去。

  然后便穿来了这里。

  这些天跟顾俞在一起的人，到底不是真正的我。

  真正的我卑微，胆怯，习惯逃避，就像现在这样。

  -17-

  我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摊着之前用来梳理小说剧情的笔记本。

  一页一页翻过去，心头涌起几分好笑和几分恍然。

  原来都是假的。

  将几张纸并在一起一并撕下，再折上几折扔到了垃圾桶里。

  看着空白的纸张，到底是叹口气，拿起笔来。

  距离那场婚礼已经两天了，我用了一天的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缓缓神，仔仔细细回想之前的点点滴滴，蓦然发现原来疑点一直存在，不过我一直以来都忽略了罢了。

  拿起圆珠笔，我不让自己去想其他事情。

  一开始，我本该在这个世界，而另一个林笙该在我那个世界，我们俩都是小说中的人物。

  于秘书约莫是管理这些世界的人物，目前来看他可以控制记忆，心理暗示还有将灵魂互换，而由于二十五年前他将灵魂投放反了，导致我到了那个世界，她来了这个世界。

  每个世界的灵魂都有自己存在的道理，于是去错世界的我们俩到底都没了什么好结局。

  如果在那个世界的是她，想必她不会像我这样一蹶不振且从此抑郁，一辈子都没学会一个爱字；正如如果一开始我在这个世界，那么和沈之心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僵，更不会跟陆霁澄死磕到底，玉石俱焚。

  而性格也会不同吧，至少失去记忆在这里的这些天，我并不像从前那般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不愿别人探看，分明是我那时最渴望活成的模样，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摊开，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只有这么些龃龉，有什么好遮掩的。

  而这些天现在的我所羡慕的开朗的我，却是如果从小在这里长大本该长成的我。

  叫我如何不怨怼？

  本不该如此的。

  可又能怎么办呢？

  逃避没有用的。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

  我害怕顾俞那双潋滟的眼认识这样的我后也会盛满失望，我害怕他会发现他喜欢的到底是那些天失去记忆的我，我害怕他有一天也会发现自己对我的那点喜欢也不过是于秘书给出的暗示，虚无的，并非本意的。

  这份感情到底太快了，况且就我从那个世界看到的小说，这个世界的男主分明是陆霁澄，就算他已经和夏攸之结婚了，又有谁能保证全无变数？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害怕的，没有坦白是穿过来时害怕他喜欢的其实是她，我不过是一个感情的寄托一个替身；在游乐园时害怕他是在骗我，心里还是有她的；他从她房间里拿走本书后变得不太对劲时害怕之前的猜想全成了真。

  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

  不过我也能猜到，那是这一切揭开的引子。

  想起来高一第一次见谢桀那次，脑中也一直有个声音暗示着我，我会喜欢他。

  而我当时听了这声音只觉得好笑，只当是丁亦窈在我耳边念叨多了，不管响起多少次都一概不理。

  这样便通了，那个清晨在顾俞家的阳台对峙时我为什么一下子就能猜出来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原来是因为我也曾经历过，即使大部分记忆模糊了，这却是一直记着的，或许是于秘书刻意为之。

  再往前想想，来这里的第二天，我从病床上醒来，于秘书便找上门来，在去往陆霁澄那儿的路上还隐隐暗示着我去喜欢顾俞，那或许也是他算好的一步吧。

  沈之心曾与我透露过，下药这个馊主意是于秘书提的，那为的应该就是剧情能就此发展，我穿来，第二天便遇见顾俞，水到渠成。

  一直以来都活在一个人的掌控之中…果真不会有什么好感受。

  我把密密麻麻梳理了这些事儿的笔记本重新放回书架，只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都是…假的吗？

  我自以为的现实世界也不过是小说罢了，那真正的现实又在哪里呢？

  如果没有这次经历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料到自己也只是个虚拟的人物罢了吧？

  就连在那个世界那些经历都是假的，一个人一笔挥就的，不过是那人的一时兴起，我便要眼睁睁看着母亲惨死，父亲冷漠地离去。

  凭什么？

  谁又知道呢。

  我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手机，打开微信，便看见好友申请那里亮了红标，是一个未曾见过的名字。

  正要点了拒绝，看见了申请信息却顿住。

  话语简洁明了，仿佛能看见屏幕那头的人打下这些字干脆利落的模样。

  「我是林笙。」

  直觉告诉我，这就是她。

  我深吸几口气，点了同意。

  「我是林笙，和你互换身体的那个林笙。」几乎就在我同意完的那一秒，她发来了消息。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好在她又继续：「是于戚朗用了什么办法让我们俩聊上的，也是他拜托我跟你聊一聊。」

  于戚朗是于秘书的名字。

  「我穿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手腕被划了深深的一刀，好在穿来的时间刚好，血还没流多少，打了急救电话去医院缝了几针便就完事儿了。」

  这便是为什么我记着我本该死了却在她的操控下仍然活蹦乱跳了。

  「我看了你卧室里的那本小说，上面写了我在原来那个世界继续下去的下场，我倒没有很意外，相应的，我也在现在你在的世界看过你那个世界所著的小说，你是主角，死于 22 岁那一年，如果我的书架没被乱动的话，应该就在左数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