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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的众人接连起伏地惊叫。
言一色见了迟聿的实力,伸出舌尖舔掉嘴边的血迹,啧了一声,暗叹一句了不得。
她动作毫不迟疑,犀利狠绝地向迟聿攻去,穿着红裙的身影快地像一道红色流星,迟聿站在原地不动,眯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言一色。
他认知中的钰王妃言氏,将军府的大小姐,十四岁嫁给钰王为正,三年来过的连个妾都不如,懦弱愚蠢,才华品性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自身价值还不如一只蝼蚁,而他见到的她,身手变幻莫测,兼具精简和力量,功力不俗,心性高绝,可是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言一色的拳头近在咫尺,裹挟的利风已轰到迟聿面门,他微微一笑,眼角眉梢挑起轻蔑鄙夷的斜肆,这姿态,是打算硬生生受下她一拳。
显然,他很自信,就算被言一色的拳头打中也会毫发无损。
言一色第一时间看透迟聿的心思,她拖着这副虚弱的身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心念急转,突然收手,因收的太急,经脉里奔涌的内力些微错乱,她一口血喷出,折身落地,而后,出其不意,抱住了迟聿的手臂。
她顶着一张满是血污、不堪入目的脸,哭得涕泗横流,“陛下,不要杀我啊,我对您绝无亵渎之心,方才呕吐的不雅之举,是伤情所致,都是钰王不念夫妻情分打伤我在先,陛下要罚也不能放过他,您明鉴啊!”
言一色说完,还将自己的脸放到迟聿手臂上,蹭了蹭,蹭掉了脸上的血和泪,蹭脏了迟聿的衣袖。
钰王原本正震惊言一色竟然能近迟聿的身,这会儿突然听见她说这样一番话,顿觉五雷轰顶,不敢置信爱他爱得要死的人竟然会撺掇暴君收拾他!
迟聿缓缓扭动脸庞,面无表情地看向抱住他的言一色,入目的那张脸丑地让他想按在地上摩擦,他嘴角僵硬地扯了扯,“跟孤下地狱,女人。”
迟聿没有推开言一色,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臂,脸上是毫无情绪的平静,这些都算是言一色能想到的反应,但迟聿这句听起来没有任何杀气的话,却让她的心灵受到了震颤!
言一色心里非常想骂人,穿越到这里才多久啊,就让她遇上一个难搞的怪胎!更坑爹的是她这具身体受了伤,只能发挥出她三四分实力,否则她有信心把这暴君打趴下,看他还能不能恐吓她!
正文 006 扛走
迟聿暗红的眼珠一动不动,凝视着言一色,他缓缓抬起手抚摸上她的脸,声音里是与他那张冷漠脸完全不相符的温柔,还流露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孤曾对荒月的山林大地发过誓,日后若有能靠近孤身边的女人,会赐予她一项陪伴孤的殊荣……现在孤决定,这个人,就是你了。”
言一色听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温度迅速褪去,一股莫名的冰寒钻进她的骨髓,心底升起糟糕的预感,这暴君在搞什么鬼!?刚刚不是还愤怒地要煮烂她吗?这会儿又给她‘殊荣’了?他脑回路很奇特啊!
“啊……”
言一色正失神中,迟聿突然出手,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她原受了重伤,方才动手又耗用了内力和体力,这会儿全靠意志在撑着了,迟聿猛地一套独门点穴手法下来,言一色受不住,脑袋一歪晕了过去,要看就要倒在地上,迟聿揽了一把她的腰,往上一提,单手将她扛在了肩上。
钰王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他以为言一色必死无疑,可眼前迟聿的行为完全在打他的脸,放过言一色的性命不说,还纡尊降贵,将她扛在了肩上?这比‘暴君会从良’的玩笑话还让他惊悚!
“陛下,您要如何处置言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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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一句话,迟聿带着言一色走了,三个红骷髅属下带着被暴君打残的同伴,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迟聿走了,带着他侵略这片天地的强大气场走了,空气恢复如常,战战兢兢的众人顿觉呼吸都美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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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有所思的伫立着,而来参宴的众人纷纷请辞离去,脚下生风,速度快地好似有鬼怪在追赶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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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一袭飞鹰纹饰衣袍的贴身侍卫,走到了钰王身侧,沉声回禀,“王爷,今夜行刺的杀手已查清楚,是红尘山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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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山庄的少庄主在一个月前,被他打残双腿,变成了废人,红尘山庄行刺报复,完全在情理之中。
“陛下以什么名义抄了赵丞相的家?”
“通敌卖国。”
钰王嘴边勾起夹杂愤怒的冷笑,讥讽道,“这到真是个大罪名,难为他舍得动脑子,想出一个体面的抄家理由,他是不是觉得,赵家还应该对他这份‘用心’,感恩戴德啊?”
迟聿登基以后,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抄家,抄家所得的东西全数进了他的私库,有传言,他的私藏比国库还丰盈,抄家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大的如品行不端、【创建和谐家园】受贿、德不配位,小的如长得丑、不孝顺、有不良嗜好……
比起他用过的这些罪名,通敌叛国可真是一个太像样的罪名了。
侍卫佩风不敢接话。
钰王冷嗤一声,回头,让下人送赵侧妃回房,朝书房走去,佩风无声跟上。
……
书房内,钰王坐在床边的软榻上,一手用杯盖捋着茶水升腾起的热气,神色淡淡地问,“他抄赵家,可有发现什么?”
佩风回道,“没有,赵丞相对王爷算是忠心,所有与王爷往来的私密信件都是阅后即毁,他即便从赵丞相的私产中查出了什么,也不会怀疑到王爷头上。”
“不会怀疑?哼,只要他想,没有证据他都能编出个罪名对付你,若有一星半点的联系,正如本王与赵家的姻亲关系,他指不定会琢磨出什么来……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他可一直是这么做的。”
佩风沉默,他家王爷看似得暴君器重,但实际举步维艰,伴君如伴虎不是一句虚言,尤其摊上一个暴君,他家王爷的日子更是如履薄冰。
“赵丞相日后如何打算?”
“回王爷,赵大人打算携家眷回祖籍岳州,远离丛京。”
钰王闭上眼沉思一会儿,而后道,“世人都知本王宠爱赵侧妃,眼下她娘家遭此不幸,本王多加看顾也是应该,能帮的地方就帮。”
“是,王爷。”
“还有……”
钰王睁开眼,神色残酷无情,“派人暗中盯着赵丞相,他若有异动或是被暴君的人抓走审问,就了结掉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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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将言轻带回了宫,原因目的不明……你让人盯紧宫里的消息,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回禀。”
“属下领命。”
……
空荡静谧的书房里,钰王保持着手端茶盏的姿势已经许久,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夜格外特别的言一色,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和暴君有交集,一个脑残废物,一个嗜血强者,将他们放在一起看,怎么想怎么诡异。
迟聿带走了他的王妃,到底想干什么?
正文 007 言妃娘娘
丛叶国皇宫内庭,钟灵宫。
高粱画栋的寝殿内,兽首鎏金铜香炉燃着沉水香,袅袅青烟盘旋而上,模糊了几分殿中陈设,衬出几分飘渺出尘的意境来。
放于窗户不远的大床四周,垂坠着淡紫色印金蔷薇的纱幔,其中一名女子静静趴着,身影若隐若现。
言一色脸枕着软枕,趴在床上,洁净柔嫩的小脸上双眸紧闭,软乎乎的长睫垂落,琼鼻秀气精巧,一张浅淡玫瑰色的双唇柔软如丝,微微张着,可爱无害。
乌墨般的青丝被拢起,放在了肩膀一侧,上半身未着寸缕,温暖丝滑的锦被盖在她腰的位置,【创建和谐家园】在外的肤色雪白,背上的伤口已用白色纱布包好,她呼吸均匀有力,显然伤势恢复得不错。
言一色意识归笼,眉头拧了拧,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乌黑剔透的眼珠灵动有神,眨眼间闪动的光华若漫天繁星,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撑起身体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虽然背上的伤口还有些微痛,但已可以忽略不计。
丝丝凉意从【创建和谐家园】的皮肤钻入,言一色捞起锦被,往身上一披,将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只留一个青丝散乱毛茸茸的脑袋。
这是什么地方?她记得暴君点晕了她,而后人事不省,瞧着这周围的摆设,是宫殿无疑了,难道被他带进了皇宫?
言一色思绪骤然开朗,嘿嘿一笑,啧啧感叹,没在地牢里醒来,真是穿越以后的第一件幸事,美滋滋。
“言妃娘娘,您醒了。”
一道毕恭毕敬的女声传来,声音大小拿捏地恰到好处,柔柔入耳,甚是享受。
只是……言妃娘娘!?可别告诉她这暴君不知羞耻、强抢臣妻,硬将她收入了后宫,还给了封号!特么钰王是死的吗!
宫女轻手轻脚,将一面纱幔收起,言一色木着脸抬头看去,只见对方是一个梳双丫髻头戴绢花的少女,穿着一身青绿色窄袖抹胸衣裙,头微微垂着,一副卑微的姿态。
“我睡了多久。”
“回娘娘,您是前天夜里被陛下带回来的,此时是申时一刻。”
“你叫什么?”
“青蕊。”
“我饿了,你去拿点东西给我吃。”
“是,娘娘。”
青蕊应下,躬身退了几步,正要转身出去传膳,言一色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等等。”
青蕊脚步停下,步伐快而不乱地走近言一色,“娘娘还有何吩咐?”
言一色面沉如水,无论试了几次,体内的经脉都如堵塞一般,怎么回事?她的内力为什么运转不起来了!?用不了内力她怎么跟暴君硬气?还不任由他揉圆搓扁?
言一色甩头看向青蕊,眼神如狼似虎,张嘴露出自己洁白的小尖牙,“说,在我昏迷期间,暴君是不是喂我吃了什么药?”
青蕊‘咚’地一声跪下,头磕在地上,声若蚊蝇,似乎很惧怕言一色发怒,“回娘娘,没有。”
呃……
言一色看着吓得俯首帖地的青蕊,无语了,她还没气势全开呢,也没想把她吓成这个样子,她确定自己方才的样子并不恐怖,完全是青蕊自己放大了心中的恐惧,反应过度。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这里是皇宫,住着那个大暴君,十有【创建和谐家园】是他把宫里混日子的太监宫女吓得精神衰弱,所以她只是稍微严厉了一些,就把青蕊吓成了这样!
嗯,一定是这样!
言一色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你说暴君没有喂我吃什么药,那为什么……”
她正念叨着,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言一色一手握拳,‘咚’地垂在自己另一只手掌心上,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对了!”
暴君在她晕倒前点了她几处穴道,一定是他封了她的内力,所以她才使不出来。
她对自己雄厚的内力有信心,只要她多冲几次穴道,也许就能打通被暴君封住的经脉,虽然对自己的伤害大了些,但能用起内力也是值得的!
言一色立即闭眼盘腿,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用内力冲击起堵塞的经脉……
“噗……”
言一色吐出一口血来,眼睛、鼻子、耳朵也有鲜血流出,她脸色惨白,眼睛无力阖上,晕倒在床上。
青蕊大惊失色,“言妃娘娘!”
正文 008 有权任性
迟聿一只脚刚踏进殿内,就听见青蕊尖锐的呼喊声,眼眸一抬,目光落在不远处紫色纱幔围合起的大床上,修长笔直的双腿迈动,衣袍下摆随之飘扬,带起一阵冰雪寒气,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青蕊正担忧急切地叫喊着言一色,突然,她不知察觉到了什么,脊背一僵,猛地扭头看去,瞧见果然是迟聿,脸色‘刷’地惨白,大步一挪,退开床边,双膝跪在地上,垂头,“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迟聿目不斜视地走到床边,单手捞起言一色的身体,带着厚茧的干燥大掌摸上她的脸,两指撑起她眼皮看了看,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再掐着她下巴放出嘴里没流出来的血,最后再揪了揪她的耳朵。
迟聿眉梢扬了扬,性感寒凉的唇勾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他忍不住拿手背拍了拍言一色的脸,不怎么认真地讥讽道,“让你逞强,活该,孤的独门点穴唯有孤一人能解,你试再多方法,也只是伤己而已。”
迟聿把想说的说完了,心情不错,将言一色放回了床上,掀开锦被,盖在了她身上,回身,这才将眸光落在青蕊身上。
迟聿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只手的手指点着另一只手的手背,看似波澜不惊的暗红眼眸里,缓缓流动着某种凶残恶意,“孤不管什么原因,言妃此时这副七窍流血的样子,就是你没照顾好,失职就要领罚,自己去刑狱司。”
青蕊一听,眼泪夺眶而出,身体不停地哆嗦,但依然努力稳住声音道,“奴婢谢陛下隆恩。”
没有辩解,没有求情,这半年在宫里当职的所有人都熟知了应对暴君命令的一套方式——无条件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