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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一色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以一敌二十高手,也实在辛苦,此时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额头上密布汗珠,身上仅有一些皮外轻伤。
待缓过神来,言一色才有精力探究那三个人突然倒下,到底怎么回事。
摸了脉搏,探了呼吸,一切正常。
言一色又在杏眼随从身上扒拉,在他小腿处发现一个被尖刺划过的小伤,只是浅浅的一道红线。
言一色又看了看另两人,情况一样,默了默,只能想着,大概那些不知名植物的尖刺有毒吧!或者本身没毒,但有人刻意涂上了毒,就为了在方才的危急时刻发作,让她孤立无援,成功被杀死。
她可记得,最初进山的那一段路,全是南易手下的亲卫领头带路,南易既然早有预谋,完全有可能做涂毒这种准备。
言一色从肩头取下自己的包袱,从中摸出一个青瓷无花的小药瓶,这里头装着五颗可解百毒的万能药丸,名为护魂丹,价值千金,有价无市,一颗丹药,甚至比地上人事不省的三个人的命都珍贵。
这么好的东西,原主言轻自然是不会有的,言一色才来这里两个月,活动范围局限在皇宫中,言行举止尽在苏玦掌控下,当然也没渠道接触到这种神级药,那么她怎么会有呢?
嗯,没错,是迟聿给的。
正文 062 毫不肉疼
迟聿给言一色送东西,倒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固定频率,一般他只要想起来,就会翻自己的私库单子,看看哪样东西多得堆不下了,或者是看什么不顺眼了,又或者只是单纯地看中某几样,觉得适合言一色,就大手一挥,让人往钟灵宫送,一箱箱金银玉器,一盒盒珍贵珠宝,一套套独家首饰,一件件天价古玩……
除了这些常见品类里的顶好东西,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只有你没想到的,没有他没送过的。
迟聿送的一厢情愿,言一色接的毫不手软,一个送的没感情,一个接的也没感情,似乎在他们之间传递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沙砾,而不是能让世人眼红心热的奇珍异宝。
但两人之间就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你给我就要,表面来往异常和谐。
言一色手里拿的这瓶护魂丹,她钟灵宫里还有两瓶呢,所以,舍出去两颗喂给俩随从救命,也是丝毫不肉疼。
十息后,两个随从相继有了反应,摆脱死人样,眼皮抖了抖,迷迷蒙蒙醒来。
只有黑衣亲卫还在躺尸,言一色确定过了,他是真的在昏迷,而不是装的,可见,他也确实中了毒,要么那毒不会真的伤害人体,只是麻醉作用,到了一定时间就会醒来,要么这毒真的是烈性毒药,只是他提前服了解药,再要么……这毒致命,且他打算牺牲自己,眼下之所以还喘着气儿,只是因为毒性还没发作而已。
俩随从恢复意识,脑子重新转动,对视一眼,想起自己断片前的记忆,又看了看满地尸体,下巴绷紧,再看了看坐在火堆旁,拿出地瓜来烤的言一色,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言一色其实不是在烤地瓜,那地瓜本来就是熟的,只是早就凉了,被她收在包袱里的小食盒里,她这会儿想吃,所以热一热。
言一色侧对着两人,两眼直勾勾盯着金红的火焰舔舐地瓜表面,蒸腾的香气淡而甜,山林间的空气本就清新,这份香气便显得愈发鲜明,勾的人食指大动。
她没转头,抽空问了一嘴,“醒了,小杏眼,你方才过去查探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后一句,杏眼随从听懂了,但前面那三个字的称呼,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他默默承受下不属于他的名字,抬手一指自己的一点钟方向,那里是一片漆黑的山林,枝叶藤蔓密布,草至腰部,树至天高,并没有进入的路,想进去只能自己开辟,“进去后,第五颗树根部处有个长形树洞,我先闻到了血腥味,后在其中发现一条带血的白色手帕,娘娘请看。”
杏眼随从将手帕呈给言一色,圆眼随从忙正了神色,也凑上去。
言一色手中拿着被血染脏的手帕,眼尖地在右下端,发现一个六角形的雪花绣纹。
她很眼熟这绣纹,某次浅落在绣手帕的时候,她正巧经过,且随意瞄了一眼,雪花绣纹的大小形状和她手中这帕子上的一模一样。
她知道浅落经常绣东西送给雪词,所以,本属于她的东西出现在雪词身上,又在无意间掉落树洞中,完全说得通。
“娘娘,树洞里的血味和人味还不算很淡,应该就是雪词在里面藏了一段时间,眼下,他离开这里不久,我能循着血腥味找到他。”
言一色原本就没怎么上心找雪词的事,这一听,更不急了,她将帕子扔进了火堆中,然后盯着已经热腾腾的椭圆形手掌大的地瓜,唇角弯了弯,慢腾腾地剥皮吃起来。
两个随从:“……”
“娘娘。”
杏眼随从张口,虽然他知道自己在危机关头晕倒,没有保护言一色是严重失职,更知这件事是奇耻大辱,毕竟他连自己什么时候中了招都没发觉。
但他仍旧不耻下问,“娘娘,我们二人为何……”
言一色此时眼里心里只有软甜的地瓜,语气浅浅又敷衍,“你们的伤口。”
伤口?
两人诧异对视一眼,又几乎同时想起了被他们所忽略的不能称之为伤的伤。
分别在自己小腿和脚踝找到了尖刺划伤,懊悔沉默,同时,长了记性。
“你们看看那边的外人,怎么样了。”
两个人听话的走过去看南易手下的亲卫,刚走到他身边,就见他全身肌肤肿胀,像充满气的气球,而后,‘砰’地一声,爆体而亡。
幸好此时是黑夜,即便有火光也是光线昏暗,所以,倒是有效避免了辣眼睛的场面。
两个随从僵硬转身,看着在一地尸体的背景中,吃地瓜的言一色,又庆幸又惊颤。
“娘娘,您怎么救的我们?”
言一色背对着黑衣亲卫的所在,即便不看,只听声音,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吃下最后一口地瓜,她转头笑嘻嘻看着他们,吐出三个字,“护魂丹。”
哦,护魂丹……什么,护魂丹!?传说中能解百毒的灵丹妙药!
两人呆滞脸。
言一色站起身,耸耸肩,重新背起自己的包袱,小手一摆,唇角一咧,“小杏眼,带路,出发了。”
……
在雁山深处,有一道举世罕见的奇景,那便是终日弥漫重重黑色浓雾的迷失地带,自地而起,似与天接,人迹罕至,野兽绕道。
如果,有出现在这黑雾里的人,那只能一句话形容:倒霉,倒了八辈子血霉。
已经进入浓雾、混在一堆兵卒中间的雪词,并不知道自己走入了死地,也没意识到自己倒霉,他甚至在欢喜,因为他从逃进山开始,一直都在寻找石英,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远远看见石英带着自己手下的数十兵卒,进入了这黑雾里。
所以,他毫不迟疑跟了进来,然后借助黑雾里难以视物的特性,插入了石英手下的队伍中间。
所有兵卒都听从石英的命令,后面一个勾着前面一个的腰带,成一串长龙,慢腾腾地向前移动着。
其实,人和人这般近的距离,雪词受伤身上所带的血腥味,前后边的人应该都能发觉,但现实是,没有人起疑,雪词安然无恙地混在队伍中。
最初,雪词还颇为疑惑,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的嗅觉渐渐失灵,甚至将自己手臂上的新伤口放到鼻子底下闻,都闻不到丝毫味道。
正文 063 是不是中了邪
雪词的内力较这些新兵小卒深厚的多,甚至更胜最前头领路的石英,黑雾对他产生的影响最慢,是以当他发现前后之人仿佛失了灵魂,只是双腿机械地往前走时,他才不过是五感失灵,对外界的【创建和谐家园】反应迟钝。
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底升起,雪词没有惊慌,反而愈发冷静,他明白,他不能再装下去坐以待毙,他要面对石英,到他身边保护好他,哪怕牺牲掉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雪词放下了勾住前面之人腰带的手,摸到他的肩膀,顺着他的手臂,确定再前面一个人的方位,以此类推,就这般摸索着一路向前。
事情进展很顺利,可就在他经过前面八个人后,手摸到第九个人的肩膀,想顺着他的手臂摸到再前一个人时,突然发现了不对!
第九个人没有抬手勾住前面一人的腰带,而是两手自然垂在身侧!
依他进黑雾之前的判断,石英大约带了三四十兵卒进入这黑雾中,他混入的位置在末尾,虽不确定到底是末尾倒数第几个,但他肯定,他前面至少也得有二十个人!
可到了第九个后,他没再勾住前面前面之人的腰带,莫非,是与前头的人走散了?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所以石英带领的这只队伍断成了两截?
雪词思绪翻转只在一瞬间,第九个人慢腾腾地在向前走,而他跟在那人身侧落后一两步,为防自己摸不到方位,他的手虚虚搭在那人肩头,脚下每迈一步,都慎之又慎。
而就在某个时刻,他掌下突然一空!第九个人似是凭空不见!
雪词猛地止住脚步,身体瞬间僵直,手臂还保持着虚搭那人肩头的姿势,他周围一片黑暗,五感近乎全无,安全感的全部丧失,以及诡异事件的发生,让他心里冒出恐惧,一颗心紧张地砰砰直跳。
很快,他抬起的那只手臂被什么轻轻撞了下,好似是身后的兵卒经过,他目光一凛,手臂重新抬起维持在原高度。
于是,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手臂总共被撞了十五下!也就是经过了十五个人!
再没人撞到雪词的手臂,周围似乎没人了,也更静了。
雪词摸不到任何情况,不敢有任何动作,黑雾对他感官和精神的侵蚀越来越严重,他开始晕眩,意识一点点丧失。
突然,一阵猛烈的风扑面而来,雪词周身的部分黑雾慢慢被吹散,他蓦地一个激灵,抬手护在脸前,抵挡过于强劲的风,头脑也渐渐清明。
风停雾散,空气一如外面,雪词终于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有朦胧的光亮自四周冒出,雪词倏而抬头,待看清眼前四周景象,瞳孔骤然紧缩,脊背冒汗,手脚冰凉!
他此时所站的地方,正在一处悬崖边,面前上半空是无数飘浮的长方形天灯,下头是看不清的黑暗深渊,他的脚尖已经悬空,只要他稍微向前一步,便会直直坠下!
悬崖对面是另一处悬崖,这之间大约有数十丈远,且并无铁索桥相连接。
雪词已然明白,为什么兵卒人数不对,为什么那第九个人突然凭空消失,为什么后来的十几个人也和他一样,因为——
他们全部掉下了悬崖!
那石英呢?他怎么样了,是不是也……
雪词顿时脑子一炸,犹如五雷轰顶,脸色惨白如纸,站在悬崖边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瞬,便要向深渊一头栽去。
“你是什么人?”
背后冒出一道沉厚的男声,缓慢凌厉。
雪词狠狠一怔,猛地转头看去,就见他身后一丈远处,仍旧是浓浓黑雾,而黑雾面前,站着毫发无伤的石英,他心底涌出巨大狂喜,一句呼喊想也没想,吐口而出,“王白!”
王白,而不是石英!
石英原本泰然自若,乍一闻言,倏而变了脸色,眼露杀机,拔出腰间长剑,身影疾速朝雪词攻去,下手狠毒,毫不留情。
雪词身体斜斜向前一扑,避开了石英的一剑,也远离了悬崖边的危险地带,眉头狠皱,有些后悔自己没忍住,喊了王白这个名字!
不过同时也欢喜,因为石英的反应,确实证实了他就是自己曾经的生死兄弟,王白!
雪词拿出从南易手中夺来的宝剑,迎战石英!
随着交手的招式增多,雪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石英的攻击密集如雨,威力巨大,更有着与以往不同的阴毒!没错,是阴毒!
招式阴毒,明明是王白深恶痛绝的不耻行径,可如今他却……
雪词的目光,又扫过他脸上狰狞交错的伤痕,牙关紧咬,心紧紧缩成一团,突然失了全身力气,握剑的手一松,被石英的长剑轻松挑飞。
石英锋利的剑尖直刺向雪词的脖子,雪词不闪不避,站在原地,没有动。
就在雪词即将身首异处,千钧一发之际,石英的剑,莫名偏离他的脖子,自他肩膀上头穿过半个剑身。
竟是没有伤他。
石英停住,雪词不动,两人站的很近。
一张脸丑的没法看的石英,目光缓缓落在雪词的脸上,就见,他眼神沉痛的看着自己,两行泪毫无征兆地自眼角滑落。
雪词的长相极美,雌雄难辨,肤白玉润,清冷绝俗,两行泪这么一流,谁看了都得心软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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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来到此地,正躲在暗处的言一色,悄然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嘀咕了一句,好像美人与野兽。
雪词那副无声流泪的脆弱样子,石英实在看不下去了,红着眼怒吼,“少他娘哭哭啼啼的,给老子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