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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宫中十分的热闹,汀兰阁也被波及了。一个娃娃脸的小宫女慌忙地闯进了沈知雨的内寝,“娘娘,不好了,云充容那儿出事了,你快披上衣服过去吧。”
沈知雨睁开了疲倦的眼睛冷笑道,“出事了就出事了,关本宫什么事情？本宫又不是四妃。”
小宫女说,“娘娘,就是四位娘娘召集九夫人过去的,您快去看看吧？”
沈知雨有一些疑惑地看着小宫女,“发生何事了,这般紧急？”
小宫女连忙为沈知雨披上了衣服然后悄声对沈知雨道,“陛下出事了,到现在还没有救过来呢。”
沈知雨看了一眼小宫女面上一冷,没有想到何淑妃的手段倒是比她狠多了,这样一石二鸟的事情也干得出来。沈知雨连声吩咐,“将二皇子抱给桃姐姐好生看护,你随我去。”
沈知雨到时那云充容的秋云殿已经是灯火通明了,沈知雨走了进去,一看这宫中的人物都来了。沈知雨看着面上带着青白的云彩灵心道,这家伙一直都是称病了,如今倒是跑过来了,可见事情不小。
沈知雨这样想着连忙给四妃行礼,“臣妾见过四位姐姐。”
云彩灵疲倦地摆了摆手示意沈知雨起来,“今日召集各位姐妹是有事相商,这陛下如今昏迷不醒,你我姐妹就要开始日夜侍奉了。还望各位姐妹尽心伺候。”
众人连忙称是,德妃便开口了,“今日这事事发突然,还望众姐妹齐心,陛下是我们的骨头,要是垮了我们的苦头在后头呢。”
淑妃听着德妃的警告心头暗哂,这德妃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要是宫长夜这家伙真的现在就去了,得到好处最多的就是德妃。那蓉修仪身份卑微,贵妃的身世也弱,二皇子三皇子又小,皇位还不是铁板钉钉就是大皇子的了。
沈知雨咳嗽了一声,“臣妾自当尽心尽力,可是臣妾斗胆问一句,陛下得的是什么病？”
“妹妹想来听说过了,马上风应该很熟悉吧。”何淑妃冲沈知雨冷笑道。
沈知雨听到这三个字咳嗽了一声,“这怎么可能呢？”
“谁知道呢,反正云充容已经被控制起来了,现在陛下很危险还望众姐妹齐心。”何淑妃冷声道,“要是本宫知道你们有什么小动作,就不要怪本宫不顾昔日的姐妹情分了。”
沈知雨面容一肃,二品妃们都无奈相视一笑纷纷称是。云彩灵道,“为了方便,我们两人一组轮流侍奉陛下吧,蓉妹妹就跟着本宫,其余姐妹自己随意搭配。今日就由本宫守着,你们先回去休息。”
何淑妃这一次难得没有和云彩灵抬杠,她带着李贤妃先行离开了,张德妃亦是借口大皇子走了。待到那些妃子们都走光了,云彩灵才叹了一口气疲倦地靠在了椅子上。
沈知雨看着云彩灵这般疲倦的模样不由得想起昔日少年时两人说过的愿望,云彩灵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嫁一个世间最强的男人,让她得到保护。云彩灵的愿望实现了,可是活得却更累了,沈知雨看着云彩灵眼角处的细纹心头除了多了一抹快意外更多的是悲哀。
不过并不是为了云彩灵而是为了以前的自己,以前的自己或许也是这副狼狈的模样,想来让云彩灵看了不少笑话。沈知雨道,“娘娘,您先去歇着,臣妾去照顾陛下？”
云彩灵摆了摆手,她看了一眼言洛,言洛拿来了一把椅子。沈知雨依着云彩灵的意思坐了下来,“娘娘？”
云彩灵揉了揉太阳穴问,“你和本宫说老实话,这病症有救没救？”
“那是太医的事情,臣妾又不是大夫。”沈知雨苦笑道。
“那么是死得多还是死得少？”云彩灵索性直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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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病怎么说出口？一个世家子得了这病都要被人耻笑一辈子,更不要说是陛下了。沈知雨故作犹豫地说,“娘娘,这要是让昱王知道,说不得陛下就要受到一顿申斥了。”
虽然沈知雨面上是犹豫的,可是心头却是暗自窃喜,因为她知道这样一来,昱王殿下就会开始动摇了。
“朝政重要,不能瞒着。他一病,必须要要启用丞相代掌朝政,而后宫内部,则交由昱王妃暂管。”云彩灵一脸疲倦地说,“这一次病得凶险,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还希望陛下能够挺过去。如果挺不过去……”
“娘娘？”沈知雨惊叫了一声。
云彩灵却没有在乎,她笑道,“若是挺不下去,就强制让陛下醒来决定继承人。”
沈知雨听着云彩灵的话只觉得心惊肉颤的,这要让沉睡的病人臣弟清醒那只能用最残酷的法子,催掉病人身上最后一点生机让那病人得到片刻清醒。清醒过后呢,那就是死亡了。
沈知雨只以为云彩灵是对她狠,可是对宫长夜好歹还有几分真心。可是没有想到云彩灵对宫长夜也是不留情面的,哪怕有一丝生机也会让宫长夜消耗掉。
宫长夜有三个儿子,无论年纪还是生母身份,自家的灏儿都是不会算在继承人里头。而三皇子,三皇子虽说生母是名门杨家,可是杨家现在也是四面楚歌,云彩灵也不过是小小的孤女,这样的颓势为何云彩灵还要让宫长夜指定继承人？以宫长夜维稳的手腕,肯定是生母养母都得力的大皇子登基才是。
沈知雨叹了一声,“娘娘,您这样做是在赌命啊,若是陛下选的是德妃……”
“这是万不得已的做法,什么时候都要在最后做好最坏的准备。”云彩灵看着沈知雨道,“蓉修仪,你要记住,你也是有皇子的人。若是德妃得势你我都不好受。”
沈知雨听着云彩灵的警告心头很是不舒服,可是云彩灵说的也是实话。若是宫长夜真的去了,那面临的乱局可想而知。那一张椅子的诱惑太大了,排除现在还没有登基的皇子,就是旁支的皇室子孙也没有不惦记的吧。
更何况那些世家与那些旁支子孙也是血脉联系很深的。别的不说,若是宫长夜真的驾崩了,宁王一脉亦是枝繁叶茂大可取而代之。
沈知雨只好宽慰云彩灵道,“娘娘莫要太过忧心,陛下天运所护一定不会出事的。”
云彩灵听着沈知雨的话只是暗哂这女子胆小,她笑了笑,“你先去休息吧,这儿的前半夜本宫来守着,你后半夜起来。”
沈知雨听言便看了看窗外,只见外头已经泛着鱼肚白了,她摇头拒绝道,“娘娘,您还是先睡吧,这儿我来守,三皇子还需要您照顾呢。”
云彩灵揉了揉太阳穴,“唉,本宫这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言洛带了秋露丸么,我吃上一颗睡上一觉。”
“是！”言洛点了点头便将那瓶子拿了过来,她看了看瓶中不多的药丸皱了眉头,“娘娘,这药已经不多。”
沈知雨连忙笑道,“要不我去让人配好了,送到沉水宫去。”
云彩灵摇头,“你不是给了方子么,让许晋去配吧。”
“是！”言洛应道便为云彩灵倒了两粒药丸。云彩灵满脸疲倦地看着这药丸动了动嘴皮子吞了下去,全然不知道这秋露丸是送她去不归路的药。
沈知雨看着云彩灵吞下那药丸心头只是一喜,而云彩灵服用了秋露丸后明显好上了一些,她走了下来握着沈知雨的手道,“如今已是多事之秋了,二皇子才三岁,三皇子还不过周岁,正是最艰难的时候,你我都要防着旁人。”
沈知雨苦笑着点头,“娘娘所言极是,不过娘娘,那陛下的玉玺？”
沈知雨并非是无的放矢,这玉玺可是至关重要的,想当年这宫长夜不就是想尽法子去找那传国玉玺么？最后他实在无法子只好找到了宫璟的私印才勉强像个样子。那私印的重要性可是太大了,不管是何人,只要握着那玉玺,不管宫长夜有没有死亡,只要拟定圣旨盖上那章,这后宫的天就要变了。
云彩灵听言便冷笑一声,“本宫已经让周德将玉玺封在灵犀殿了,想来没有人敢去那儿。”
沈知雨垂下了眸子,云彩灵当真是会拿捏住关键,利用了宫长夜对周德的信任竟然将玉玺藏得妥当了。不过这样看这宫长夜当年和宫璟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然那在宫璟心中象征禁地的灵犀殿怎么会让周德进去。沈知雨心头浮起了疑惑,可也不敢深究还是先将眼前办好再说,要知道这德妃的实力可不差啊。
云彩灵见沈知雨一脸担忧的模样便劝慰道,“还要劝本宫安心,自己都是一个慌脚鸡。”
沈知雨不好意思地笑了,云彩灵见沈知雨缓了过来便嘱咐了沈知雨几句就回了沉水宫,沈知雨来到了宫长夜的床前。她看着这个沉睡的男人,呼吸微弱,不过眉眼依旧俊朗。当年元宵灯会上,那绚丽的花灯让她花了眼,见了他,误了终生。
沈知雨的手附在了这个男人的脖子上,她知道只要轻轻一摁,这个男人就可以死了,死得悄无声息的。沈知雨放弃了这个想法,睡梦中死去实在是太舒服了,太便宜这个男人。沈知雨这样想着便到外头去让宫女拿来热帕子为陛下擦擦汗,周德看着沈知雨这般尽力,眼中含了两泡热泪,“娘娘,多谢您了。”
沈知雨看着这个周德,虽说这个老家伙是一个爱财成性的,可是忠心却是真忠心。沈知雨严肃道,“没什么谢不谢的,这是为人妾室该做的,周公公,如今是多事之秋,本宫希望后宫不能出现差错。你也知道陛下就只有三个儿子,要是出了岔子,你我都难以向离国列代皇帝交代了。”
周德听着沈知雨这话心头也是肃然起敬,没有想到出身低贱的女子也能有如此大义,反倒是那些世家出生的女子一个一个都想着如何准备后路了。
周德哽咽道,“多谢娘娘明事理,若是陛下真的故去了。”
沈知雨止住了周德的话,“莫要说这些丧气话,陛下几人自有天象。”
周德还是咬咬牙将他心头的话说了出来,“若是陛下真有不幸,还望娘娘护着二皇子,小心德妃。贵妃娘娘虽然对娘娘青睐有加,可是她也要为自己考虑,希望娘娘谨慎再三。”
沈知雨听到周德这样说便明白宫长夜现在对德妃也开始提防了,这德妃可是跟了他九年,没有想到也会被他怀疑。沈知雨冷笑了一声,这宫长夜还真是没有一个信任之人,沈知雨这样想着便将应了周德的话。
周德见沈知雨答应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解释道,“娘娘莫要看德妃是一个端厚人,可是这人的心肠毒着呢,娘娘可不要掉以轻心了。想想您曾经的宫女秋芝吧,那就是德妃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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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的罪状很快就定下了,每一笔都是触目惊心的,而每一条罪状都够让杨家翻不了身。世家们都在沾沾自喜,他们已经想到如何在杨家倒下后撕咬下那杨家的肥缺了。
可当杨家的刑罚定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了,屠族！张子谦皱着眉头看着昱王,“昱王殿下,这是不是太重了,老夫认为流放即可,毕竟那杨家还有一张丹书铁券呢？”
“丹书铁券,那东西不是为了赎罪交上去了么,何时还有丹书铁券。”昱王眼皮都不眨直接说。
张子谦皱着眉头,他可没有听说这事,他看向礼部尚书,“这样大的事情怎么没有动静,礼部尚书你失职了。”
礼部尚书冲张子谦使了一个颜色,嘴上却说,“是杨钊亲自交给陛下的,作为教女不严的赔罪。这事属于私事,所以就没有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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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后宫中,诵经念佛的云彩灵跪在佛旁为宫长夜祈福,沈知雨在一旁捡着佛豆。
“屠族？”云彩灵听到这话手中的佛珠直接从手中落了下来。
言洛苦笑着点头,“没错,昱王下令屠族,让一些有歹心的人警醒一些。”
“他们不是有丹书铁券么,就算再重也该是流放才对。”云彩灵的声音有一些急了。
言洛摇了摇头,眼中也露出迷惑,“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前朝好似没有什么意见？”
沈知雨疑惑地看着云彩灵,这人怎对杨家的判刑这般在意？沈知雨正想着就听到云彩灵在叫她,沈知雨连忙应道,“娘娘有何事吩咐？”
“你替本宫去看看杨钊吧,就说是奉了本宫的懿旨。”云彩灵对沈知雨道。
沈知雨奇怪地看着云彩灵,云彩灵笑道,“他好歹还是陛下的舅舅,就当是全了晚辈对他的孝心。”
沈知雨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这有着上赶着送刑的孝心么？可是看着云彩灵那祈求的目光,她的心头微动,她故作害怕地点了点头,“是,娘娘！”
“让周德陪着你去吧,想来杨钊不敢乱来。”云彩灵道。
“是！”沈知雨按下疑惑应道。
曾经的杨家是玉为石,金为砖,就连手握金矿的沈知雨都要赞叹它的豪奢。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到处都是血,阳光让未干的血液泛了光,让人不敢看。
粘稠的血液在石板上缓缓地流着,沈知雨踩着那些血液走向了杨家的正房。那是杨家家主的地方,如今已经是重兵驻守了,沈知雨看着那坐在杨家大堂上的杨钊,“国舅爷,您应该是伏法而不是让您的家人负隅顽抗。”
原本的杨家应该是下了天牢再拉去菜市口行刑的,可是没有想到这杨钊竟然下令杨家反抗。前来的士兵死伤了一些,于是昱王下令就地格杀。沈知雨朕不理解杨钊的做法,这样做又有何意义,若是在天牢能够争取一些时间说不得还能让一两个族人逃脱呢。
杨钊浑浊的眼珠子看着沈知雨,“蓉修仪？”
“是！”沈知雨应道。
“呵呵呵,没有想到来送我的竟然是你,云彩灵那个贱.人呢？”杨钊冷笑道,“她怎么派了你这么一个狗腿子过来？”
沈知雨没有说话,杨钊笑了,“是了,她一定是不敢过来了,这个女人还真是心狠啊。”
沈知雨听着杨钊的话只觉得不对,杨钊笑着看着沈知雨,“你知道那云彩灵与我是什么关系么？”
沈知雨没有回答,杨钊笑了,“当初宫长夜登基我并没有助拳,因为我根本不看好这个便宜外甥。”
沈知雨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头不对,她给身边的周德使了一个眼色。周德连忙让那些人撤出去,他尖声叫道,“杨钊,莫要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呵呵,我真不是胡言乱语。宫长夜登基我并没有帮忙,都是张家的事。后来宫长夜需要平衡张家的势力,我才被那个外甥拎出来的。其实杨家在姐姐死去之后就不行了,只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有一点底蕴罢了。”杨钊有一些癫狂地笑道。
周德喝令周围的太监让杨钊闭嘴,可是谁能想到杨钊这个文人一样的身板竟然能两个太监打翻在地。沈知雨心头一震,而高德则牢牢地护着沈知雨深怕沈知雨被这个疯子害了。
杨钊将两个太监收拾了就没有动手了,他继续道,“老夫有野心,可是心头更知道杨家的资格。除了那些令人惊叹的浮财,杨家早就失去威信了,可是云彩灵很聪明。她诱惑了我,让我痴醉于她的笑容,痴醉于她的美丽。”
“闭嘴！”周德再一次打断杨钊的话,可是杨钊的声音却更加大了,“宫长夜是一个孬种,我用了三个世家的支持换来了那个女人,他就像他的老子一样没种。”
沈知雨睁大了眼睛,杨钊看着沈知雨那震惊的笑了,“没有想到吧,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么？说不得,她掉的那个孩子还是我的种呢。”
“闭嘴,快来人,将这个人抓起来。”周德慌乱地叫着,而杨钊却开始放声大笑。沈知雨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自己知道了这样一件事,会不会……
沈知雨还没有回神,一股粘稠的液体就溅在了沈知雨的脸上,沈知雨一摸只见那猩红的血液刺着了她的眼帘。沈知雨看着那一颗已经被斩落的人头,那个男人的面上还在笑着。
言洛得到消息后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她只能扶起那个疲倦的云彩灵将消息说出来,“娘娘,杨钊杨国舅已经伏法了。”
云彩灵听到这个消息,眼中先是一抹了然,随后她低下头眼泪落在了手背上,云彩灵笑道,“杨钊,是怎么伏法的？”
“就地格杀了,只不过他临死前说了一些话被蓉修仪听到了。”言洛道,“娘娘,要不要将她？”言洛说着就比了一个手势。
云彩灵摆了摆手,“不必了,知道就知道了,想必他自己都在但又自己会不会被我们刁难呢,正好收作己用。”
言洛点了点头,云彩灵笑道,“杨钊,收尸了么？”
“娘娘？”言洛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和杨家有联系了,这要是陛下醒来知道您为杨国舅收尸,那么……”
“无所谓了,这是他欠我的。是他亲手将我送给杨钊的,我祭奠一下曾经的丈夫又能如何？”云彩灵懒懒一笑,眼角划过一道苦涩的泪,“虽然我不爱他,可是他对我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