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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云楼的气氛一直都很紧张,自从杨丽玲那一次落红之后,她的脾气就是一天比一天差,打骂奴婢还是小事,最令人心惊地是呵斥二皇子。
二皇子也不过是一个三岁稚童哪里能够经得住这般打骂,就算想要告状也无从说起,毕竟他还没有开蒙呢。张德妃的钉子只能看着不能劝阻,心中却对杨丽玲鄙视不已。
这后宫中最缺的就是子嗣,最不缺的就是能孕育子嗣的女人。只不过有一些女人没有明白,还自以为是,当真是天下第一蠢妇。
杨丽玲唯一不蠢地大概就是不会揪着孩子的脸打,她也怕旁人看出端倪来。于是二皇子的大腿和腰间都是青紫一片,为他上药的宫人每一次都是抹着眼泪的。这消息也传到了张德妃的耳中,可是宫灏是挂在杨丽玲名下的皇子谁能管住一二,张德妃能做的就是传播一二罢了。
这一日宫灏实在是受不了了,在杨丽玲冲他喝骂的时候跑出了绛云楼。宫女太监们都拦不住,一人刚想动弹去找宫灏,毕竟这皇宫池塘多,三岁小儿要是真的落水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要出去,死在外面得了,陛下又不缺孩子。”杨丽玲冷声斥道。众人纷纷蹙眉,这杨充容也太不懂事了,皇子可比你这二品的充容金贵多了。
沈知雨正带着小桃红在御花园中逛着,她们两个是没人搭理的小透明,身边也没有带丫鬟,两人说笑之间就听到了一阵稚嫩的哭声。沈知雨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她紧了紧眉头,“这是哪个孩子在哭么？”
小桃红侧耳一听,指了一个方向,她道,“似乎是从那儿传来的。”
沈知雨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就见一个穿着绛紫色小袄的孩子蜷缩在角落中。沈知雨的心头一震,那可是二皇子。说道二皇子,沈知雨也算与这个小家伙有缘了,当年他的生母袁充容就是沈知雨提上来的妃嫔,这孩子也是沈知雨出手保下来的。
袁充容的身子不好,这二皇子就有大半时间是在她的凤仪殿待着。这孩子可以说是沈知雨一手带大的。沈知雨看着这样小的孩子蜷缩在一起,心口都疼得慌。
沈知雨咬破了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她轻声笑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躲在这儿哭了？”
小孩子听到这个声音颤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看着沈知雨轻轻唤了一声,“皇娘！”
沈知雨听到这一声叫唤有一些慌了,她整理了一下惊讶的面容笑道,“二皇子,您这是喊谁呢？充容娘娘不在这儿啊。”
宫灏定定地看着沈知雨又喊了一句,“皇娘,你没死,对不对？您又回来看我了是不是？”
沈知雨被这一句话吓得三魂丢了两魂,这孩子说得是什么话？沈知雨连忙笑着弯下腰来,她说,“二皇子,你说什么胡话呢？嫔妾是五品才人,可不是您的皇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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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雨听到这一声叫唤,心立刻软了下来,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不过还是没有应宫灏那一句皇娘。她笑着说,“二皇子想要吃糖心酥饼是么,嫔妾这就给您做,不过吃完回绛云楼好不好。”
宫灏听到沈知雨这话,眼泪珠子直接掉下来了,他抓住了沈知雨的衣袖,“皇娘,不要我了嘛？”
沈知雨的心被这句话重重地敲了一下,她忍住心疼摸着宫灏的脑袋笑道,“二皇子,你可认错人了,嫔妾可不是你的皇娘。嫔妾是新进的蓉才人,若是二皇子不嫌弃就唤奴婢一声蓉姨娘好了。”
宫灏听着这话便失落了,“原来不是啊,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好像皇娘啊,就连味道也像。”
沈知雨忍住了心酸,她笑道,“好了,二皇子随嫔妾去汀兰阁吃糖吧。”
宫灏听到沈知雨这样说便无奈地点了点头,小桃红见沈知雨红了眼眶便知这二皇子于沈知雨肯定是一个重要的存在,她笑道,“不知二皇子除了糖心酥还喜欢吃什么,嫔妾虽然不才可是还会下厨,二皇子可喜欢吃豆腐包子？”
宫灏听到豆腐包子这几个字眼睛都瞪大了,“好啊,我喜欢吃虾仁多的。”
“好！”小桃红笑着应道,看着宫灏那一张带着泪水的小脸心疼无比,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竟然让孩子躲在角落里哭。
沈知雨的手不巧,女红方面都是让人嗤笑的。厨艺就更别提了,那简直是惨不忍睹。不过当初宫灏那个小家伙放在她这儿的时候,她愣是逼着自己练出了一手做糖心酥饼的技艺。
沈知雨一边熟练地揉着面,一边笑着问眼巴巴地看着的二皇子,“怎么了,嫔妾脸上有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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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雨强颜欢笑,“二皇子,这做酥饼的方式大同小异,没什么像不像的。”
小桃红笑了笑,她的手轻巧地沿着包子皮赚了一圈,只见她手指飞舞一个精致的包子就出现了。考虑到孩子的脾胃,她也不多做只是做了两小笼就蒸上了。
宫灏看着那蒸笼嘴角流出了一丝晶亮的液体,沈知雨见宫灏这模样便知道这小家伙是馋坏了她的手加快了速度。这酥饼可以直接用热油炸很快就能起锅了,不像包子还要蒸上一些时候。
三个金灿灿的酥饼出炉后,沈知雨让它凉了一会儿,她特意给宫灏准备了一把带着绒垫的小凳子,毕竟入秋了怕孩子着凉。可是那孩子坐下的时候轻叫了一声,面色都白了。
沈知雨的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了,可是椅子不舒服。”
宫灏笑着摇头,他眼巴巴地看着那三个冒着热气的酥饼,“没事,我可以吃么？”
沈知雨笑着点头,“本来就是给你做的,你说呢？”
宫灏咧开了嘴笑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酥饼。熟悉的味道让他呜咽了一声,他很快将酥饼吃完了不小心说漏了一句,“我都好久没吃饱了。”
沈知雨听到这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时小桃红端着豆腐皮包子出来,宫灏笑着微起身欢呼了一声,不过坐下时又白了脸色。沈知雨看着宫灏那模样就觉得不对劲了,她柔声道,“二皇子,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啊？”宫灏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创建和谐家园】,那凶凶的女人说过了要是他将伤势说出去就把他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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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雨看到宫灏的伤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要裂开了,只见孩子的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而且是伤上加伤,一看就知道是时日很久了。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却是她亲手养大的。自己进宫多日未免惹了麻烦一只称病,不去看这个小家伙,甚至是麻痹自己,只道那杨充容不蠢断然不敢苛待皇子,可是这一身青紫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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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孩子还没穿好衣服呢,你给他披上一件。”小桃红见沈知雨性急连忙拿出了一件披风丢给沈知雨。
沈知雨连忙将那件披风往孩子身上一裹便疾步冲向了沉水宫。此时已经夜了,沉水宫也开始摆膳了,宫女太监端着盒子看着冲过来的沈知雨纷纷躲避。
言洛看清了来人便觉得不妙,连忙拦住了沈知雨,“蓉才人你这是做什么,沉水宫未经允许不得擅入的。”
沈知雨被言洛拦住了,当即就跪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喊道,“嫔妾求娘娘做主！”
言洛慌了不过看到沈知雨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东西也觉得不妙,她掀开那披风一看差点尖叫出声,这是二皇子啊！
云彩灵看着床榻上的宫灏面色铁青,被传唤而来的许晋收起了手对云彩灵拱手禀告,“回娘娘,二皇子的伤势已久,索性二皇子的身子还算康健有一些小病扛过去了。不过内里的伤还是要好好调养,而且孩子脾胃不行,已经有许久未曾吃饱了。”
云彩灵听着这话脸色难看极了,“这是皇宫,皇子是龙嗣,竟然还能让皇子吃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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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彩灵瞪了一眼沈知雨,“你没有给他吃的？”
沈知雨只觉得冤枉连忙将怎么遇到宫灏怎么发现宫灏不对劲的事情简述了一遍,云彩灵又看了一眼许晋。许晋道,“先吃点易消化的粥食,尽量少食多餐,不然会养不好的。”
云彩灵点了点头,她给言洛使了一个眼色。言洛连忙吩咐宫人去端汤水粥饭过来,云彩灵看着瘦弱的宫灏心头恨不得扇杨丽玲两个耳光,当真是蠢猪一个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思来想后,云彩灵决定放弃杨丽玲这个盟友,这样一个蠢笨如猪的家伙迟早会害苦她的。
云彩灵打定主意后便吩咐言洛,“替本宫准备鸾驾,本宫要见陛下。”
言洛听到这话有一些犹豫,“娘娘,今日还是那云美人侍寝,现在正在陪着陛下用膳呢,若是擅自打断了,恐怕……”
“是小小的美人重要还是他的儿子重要？”云彩灵的声音迸出了寒冰,“替本宫去取鸾架,若是那云美人有半分不服,她就当一辈子宝林好了。”
言洛连忙应喏,沈知雨却被云彩灵这话【创建和谐家园】地心酸。当初她掌宫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美人冲撞她,她也只能小惩大诫怎么敢放出这样放肆的话语,可见宫长夜当真是给云彩灵撑直了腰杆子。
沈知雨看了一眼眼巴巴等着粥的宫灏,她轻声问云彩灵,“娘娘,那二皇子是不是就暂住在这儿了？”
云彩灵看了一眼沈知雨,“待陛下看过了二皇子后,你就将二皇子带到你那儿吧,你那儿清静便于修养。”
沈知雨觉得这声吩咐有一些意外不过还是答应了,将这孩子交给别人她是一点儿都不放心啊。
云彩灵说完就登上了鸾驾直接闯进了元辰殿,被打断夜膳的宫长夜阴沉着脸听完了云彩灵的叙述,他沉声问,“这事可是真的？”
“如若陛下不信,您大可前去臣妾宫中查看。一个嫔妃竟然敢苛责皇子,当真是闻所未闻。”云彩灵冷声道。
宫长夜深深看了一眼云彩灵,他站起身来,“带路吧。”
“是！”云彩灵站起身来,为宫长夜引路。宫长夜转过头来看着杨丽云,“云卿,你去见见你的堂姐。”杨丽云听到这个消息眼神一亮,看来这一次杨丽玲是真的要栽了。
满身的伤痕,吃不饱饭,宫长夜看着这个瘦小的孩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孩子还没有交给杨丽玲的时候还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福娃娃,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就算宫长夜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也感到了无端的愤怒。
这是他的孩子,是他的骨血。虽然他自己也践踏过自己的骨血,可是不意味着旁人能够践踏,杨丽玲这是在他的面上踩脚印。宫长夜的身子因为生气而颤抖着,“摆驾,绛云楼。”
当宫长夜到达绛云楼的时候,杨丽玲已经脱簪素衣跪在那儿了。杨丽云一脸沉静地看着杨丽玲,见宫长夜到来便不慌不忙地行了一个礼,“陛下。”
宫长夜点了点头,他看着杨丽玲只觉得心头全是厌恶,他问,“杨氏,你有什么话可说么？”
杨丽玲自然知道自己这一罪行是瞒不住的,她托着肚子道,“臣妾知罪,可是希望陛下看在臣妾有孕的份上减轻一些罪责。”
宫长夜听到杨丽玲还在自称臣妾而不是罪妃就觉得刺耳无比,宫长夜厌恶地一皱眉张嘴加重了杨丽玲的惩罚,“充容杨氏,苛待龙裔,降为御女,因其孕子暂住绛云楼。”
杨丽玲听到这惩罚当即面色惨白,她有一些不甘心,“陛下,是二皇子淘气,臣妾是下手重了一些可是罪不至此啊。”
宫长夜冷笑一声,“待到产子,赐鸩酒一杯。”
“表哥,你就为了一个小崽子……”杨丽玲难以置信地看着宫长夜。宫长夜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他不想在看到这一张令他作呕的脸了。
杨丽玲见宫长夜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她彻底晕了过去,杨丽云看着昏死过去的杨丽玲嘴角露出了笑容,自己出头的日子到了。
宫长夜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云彩灵,“朕今日去你那儿。”
云彩灵有一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随着宫长夜回到了沉水宫。一番燕好过好,云彩灵趴在宫长夜的大腿上,宫长夜则抚摸着她的头发,“二皇子,你认为怎么安排？”
“蓉才人已经将二皇子带回去了,臣妾让二皇子暂住在汀兰阁。那对二皇子而言也是故地不是么？”云彩灵懒洋洋地说。
宫长夜点了点头,“不过你就没有想到将二皇子记在你的名下么？”
云彩灵听到这话轻笑一声,“不必了,那孩子要是以后知道沈氏的事情还不得杀母了,就留在汀兰阁吧,到时候再为他找合适的养母。”
宫长夜见云彩灵主意已定便不多言,他看着云彩灵笑道,“你变了,你原来不会插手这件事的。这一次为了二皇子,你可是要得罪杨家了。”
云彩灵听到这话笑出声来,“这对陛下而言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么,杨家这一次一定会慌的,至于臣妾会如何,陛下真的会关心？”
宫长夜抚着云彩灵的头发轻声道:“自然是关心的,朕答应过你,朕不会给你爱,可是会让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云彩灵的笑容一滞,她有一些不知所措了。宫长夜见云彩灵一脸震惊的模样,心头却莫名地高兴起来了。他喜欢时而迷糊的云彩灵,这样的她是他最喜的。宫长夜笑道,“怎么了,不相信？”
云彩灵摇了摇头,“陛下一向是一言九鼎的,臣妾自然是信的。”云彩灵嘴上虽是这样说可是心头却划过了一丝嘲讽,若这宫长夜真信守承诺,那么沈知雨也不会死了,这男人可是答应要为她画一辈子的眉毛,相守到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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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彩灵被这话激得背部冒起了疙瘩,她忍住了内心冒起来的寒气笑道,“陛下舍得？”
宫长夜低沉一笑,“自然是舍得的,朕答应你的事情何事没有做到？”
云彩灵看了一眼宫长夜,她微微一笑,“当年,你可是这样对德妃许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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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一问罢了。”云彩灵懒洋洋地说。
宫长夜笑着说,“是,德妃于朕有功,所以朕不能苛待她。”
云彩灵又问,“那沈知雨呢,沈知雨可对你的帮助不小。”云彩灵可清楚这宫长夜能够矫诏登基沈知雨背后的作用可是相当大的。
“如果她没有怀上那个孩子,朕不会那样对她,可惜了。”宫长夜常常叹了一声,那一声慢慢穿过帷幔伴着香炉渺渺升起的烟雾消隐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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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雨看了小桃红一眼示意她说,小桃红说,“待到产子后,鸩毒赐死。”
沈知雨听到这个消息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低头一笑,“没有想到啊,杨家那边是什么反应？”
小桃红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外头的消息还没有传的那么快呢。”
沈知雨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地给宫灏盖好了被子,孩子现在身子难受经常会蹬掉被子。沈知雨寒声道,“杨家最好忍住不懂,不然有的是人收拾他。”
小桃红知道沈知雨恨得难过,也不敢吱声。可她想到当初那个明艳张扬飞横跋扈的杨丽玲不由得惋惜道,“真是可惜了,要是杨丽玲聪明一点,这皇后的宝座也不是不可能啊。”
沈知雨冷哼了一声,“就凭他,宫长夜可不是傻子怎么能容忍再出一个沈知雨。”沈知雨苦笑一声,其实她一直在思索,为什么德妃会被宫长夜善待,为何自己反遭毒手。思来想后,无非两点,一是自视甚高,功高盖主,二是,母族强盛,不可妄动。宫长夜不想自己未来的继承人被他人摆布,那么他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就是他甚至与终身不孕,成为端平后宫一碗水的傀儡皇后,二就是暴毙。宫长夜一直做的就是前者,可是沈知雨怀上孩子后他就选择了后者。
沈知雨苦笑自己是一个傻子,为宫长夜办了那么多事情,结果却没有看清这个男人想要的是什么,拜拜枉送了孩子一条性命。宫长夜不想他的皇子出自强盛的母族,就算真出了,那也会像杨丽玲那样留子去母。
小桃红不解地看着一脸苦笑的沈知雨,沈知雨笑道,“杨家的势力不小,再加上贪婪狠心,要是让他家的女儿当上皇后恐怕国无宁日了。宫长夜虽然在政事上是一个庸才,可是维稳守成这方面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