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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湛打开的是副驾驶。
池媛进车, 他关上车门坐上驾驶位。车驶离机场，向盛城中心开去。
“还没有见过你自己开车呢，今天林峰请假了？”池媛穿了身撞色樱桃短裙, 侧头去看旁边的男人。
郁湛看着路面，眉峰到鼻梁迎着路过的路灯, 侧脸极其漂亮。他目光不变, “没有。我想来接你，不想让他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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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湛挑眉，“接女朋友的事算吃醋吗。”
池媛抬眼看着夜色下飞快划过的建筑, 绿化带拉长成流动的光点, “我前几次和你坐一辆车的时候, 紧张得不敢乱动，感觉像被领导抓住训话。”
池媛回忆了一番，又盯着郁湛：“那时候你连表情都没变过，严肃得吓人, 现在我倒觉得不对了，你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对我……”
郁湛目光落在路面，“池媛小姐, 我本来以为你会很快看出来的。”
“但是我好像高估了你的敏感度？”他挑眉揶揄，“其实在苏城那边我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综艺的时候还以为你终于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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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演技很糟糕，”郁湛看着前方，“我记得你给我送糖, 记得你问我结婚，也记得你身边的人，你说过的话。你觉得我演得好？只是我真的想要那样做而已。”
他语气淡定，“和池伯父池伯母承诺会好好照顾你，和外婆保证会与你结婚，想为穿上婚纱的你戴上戒指，都是真的。”
池媛看着自己的裙边，耳朵里被自己的心跳吵得喧嚣不停，“郁湛，你这样说，我会以为自己不是单相思的。”
她语气有点儿不解和委屈，“明明……你之前根本就不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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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湛看着她，终于开口打破沉默，“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池媛抬头，“你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问。现在这样就很好，也许过一段时间我就不介意了呢。”
她想问为什么小时候见到的郁湛冷漠得根本不会和她说话，对她的一切示好都无动于衷，甚至忽然不告而别十几年没有消息。
可是今年他回来了，并且展现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般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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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拂过她单薄的肩膀。郁湛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抱歉，这件事是我没有从你的立场上考虑，我的确欠你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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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湛的住处相隔不远。
池媛跟着他踏进那套公寓，玄关亮着灯，照亮了空旷又整洁的客厅。
郁湛倒了杯水递给她，“先坐，我去拿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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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湛上去了二楼。池媛转头四顾，整个客厅干干净净，餐桌上摆着果盘，家具都是黑白灰配色的极简风。
整个房间干净明亮，却缺乏人气，不像一个人的住处，倒是像酒店。安静得能听到空调和加湿器运作。
郁湛回来的很快，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
“我妈妈带我去法国那边的时候，我并不知情。”他把那份文件夹递给池媛，沉默了几秒，继续说，“我状态不太好的几年，也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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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病历映入眼帘。
郁湛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小时候我爸妈不怎么在家，李叔叔不但是我的保镖，也是我的亲人。”
“那天我想去见我爸，李叔叔亲自开车，在高速路上发生了事故。”
虽然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池媛的心都紧紧提了起来，“你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郁湛怔了一下：“我没有。”
他声音低哑：“李叔打了方向盘，没让我受伤。但是救援的人两个小时才到，他……”
他勉强继续：“李叔没有坚持到那个时候，我看着他一点一点睡着，我大叫着周围的人救命，他们围成一圈不敢上来，我也叫不醒李叔。”
漫长的高速路，大声呼救的孩子，看着人一点点失去生命，这样的画面只是想象都让池媛的心狠狠揪了起来。她握住了郁湛的手，“别说了……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郁湛还算平静：“没事，我早晚要告诉你。”
他沉默了很久，拿过文件夹打开，“后来我不论看向哪里，都是李叔最后的样子。”
“我妈妈接我出院的时候，我好像砸了一辆车，还是几辆？”他翻开了那些病历。
“每天能看到李叔，我待在自己的世界，外界的一切都吵，我不想说话，不想看见，一闭眼就是扭曲的车头和冰冷的血，那是李叔的血。每次看到车，我都会动手，让当天吃的药白费，妈妈和医生都没有办法。”
“那时候我只是想，如果我那天没有非要让李叔带我出门，他不会死。”郁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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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该怎样用苍白的言语，去安慰那个十几年前自责痛苦，深陷在事故后遗症的孩子。
郁湛怔了一下，拍拍她的背，“没事。”
他刻意轻松了很多：“那时你们家在远郊，医生建议不要让我再呆在车流大的盛城。我妈妈就带着我搬过去，有幸遇到了你。”
“虽然我几乎已经待在封闭的世界里，被药物压制了太多的情绪，但我仍然能感觉到你。你是一个小太阳。”
郁湛亲了亲池媛的发顶，“我记得你，直到我妈妈在我状况复发的时候，连夜带我去了哥本哈根那边。”
“我不告而别，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失望。我从浑浑噩噩中半醒，你让我明白，我不能沉浸在自责和痛悔中，我不能就这样一味封闭自己，我要跟着医生的步调尽力好起来。”
郁湛声音变轻，“我今年拿到了驾照，从学院毕业，终于能回国。我找到了李叔的儿子，他明年就可以去英国留学。我也找到了你，直到现在，我确定你也喜欢我，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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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湛抱起她，“怎么了，被我吓到了？”
池媛眨眼忍住泪水，“才没有，作为你的女朋友，我以后一定会监督你乖乖吃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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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湛背脊都绷紧了，声音里是难得的紧张：“抱歉，媛媛，我……”
“你为什么不肯早点告诉我呢？”她眼睛里水光盈盈，“郁湛，你既然也喜欢我，为什么非要自己去解决，不肯告诉我呢？”
郁湛抬手拭她脸上泪珠，“我既怕你厌恶，也怕你因此怜悯我，混淆喜欢和怜悯的界限。我不想用自己身上的缺陷道德绑架你。”
“我只希望准备好，再来找你。”
池媛抬眼看他，“那你以后不要瞒着我，什么事情都不行。”
郁湛轻轻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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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富苏比拍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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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屏幕上，拍卖师激动地介绍着下一件拍品：“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压轴拍品即将上场，在这之前，请大家欣赏一段视频……”
郁湛忽然起身，“今天时间比较紧，我们先去苏城见池伯母。”
她跟着郁湛出了包间，电梯去底下【创建和谐家园】。
两个人离开，本该在星耀为请假的老板处理事情的方青语却走到了包间门口。向门口的侍应生出示了证件：“我代郁湛先生拍一件东西。”
侍应生仔细核对一番，微微鞠躬，“请进。”
方青语进门。
墙上的壁挂电视上拍卖师正激动地介绍着：“这是迄今为止工艺最精湛的蓝钻，色度为最高等级vividblue，重量是罕见的五克拉……”
……
半小时后，黑色玛莎拉蒂驶下高速，开进苏城和成区，池家别墅。
郁湛来池家的次数很多，这次却格外不一样。他穿得偏向正式，更显得稳重而精神，还精心挑选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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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天才和郁湛解开心结，现在就要回来面对父母，无论如何都有些“今天就会有大事发生”的预感。
妈妈齐静仪将两个小年轻迎进家门，最近半退休的爸爸池杨也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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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媛暗中揪住了自己的裙边，齐静仪也相当诧异：“这么快？媛媛的新剧才刚杀青，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时候商量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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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爸爸妈妈的一席话说得池媛更紧张，不由出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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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转向池杨：“伯父，这件事我已经告诉过我的家人了，我们的婚讯也会公开，您放心，我会将媛媛放在我所有人生计划中，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齐静仪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孩子们只是互相见一见，怎么就假定他们会吵架了？老杨，你体谅体谅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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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媛只好留给郁湛一个爱莫能助的小眼神，乖乖跟着妈妈走了。
客厅的一老一少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池杨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会转让天汇20%的股权给我女儿，支持她的事业。做父母的，不求她能大富大贵，只希望她过得好。”
他看了一眼郁湛，“如果你想要一个乖乖呆在家里的太太，恕我不能放心把女儿嫁给你。”
这话说得很直白，池杨给了池媛股份，她往后愿意做任何事，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有底气，根本不需要为权势财富嫁给郁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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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杨：“你有这份心，我也不好说什么。至少老郁家的人品信得过。”
紧张的气氛就此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