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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是……”
沈老师停了一下，再继续：“是合庆战役牺牲的王涿将军。”
学生们纷纷提出了合庆战役的经典场景，压低声音向年近五十的导师献宝：
“沈老师，这是不是那个带七百人拖住了敌方十倍兵力的王将军？”
“他们一个都没活下来……”
“不知道王将军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沈老师抬眼望着墙上的黑白照片，耳中听着旁人对他的评价。
岁月已经让她明亮的眸子沉寂如幽潭，天真与稚气都在时间的长河之中磨去，锥心刺骨的痛苦淡化，她站在他为之死战的和平世界，做一群又一群孩子的灯塔。
而王涿仍然英气俊朗，有一双永远年轻的，正气包容的眼睛，穿过岁月的长河看着自己的妻子。
沈嫣温和地看着他，语气平和地回答学生们的问题，“王涿将军的家人永远不会忘记他。”
时间的长河抹去了她脸上鲜活的神情，她已经老去，端立在那张年轻的照片前，平静而温柔。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摄像机平稳运作，屋内安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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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老师。”她说。
刚才沉重肃穆的氛围烟消云散。
第二场戏站在一旁去的简明易上下打量池媛许久，脸上都是不可置信：“你真的是新人，没有演过历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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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穿着那身极其不合身的大码蓝袄黑裙，脸上干干净净，在场包括叶梦华在内，却没有人还会把她看成毫无竞争力，只靠一张脸的新人。
“怎么可能？你入戏这么快，台词推拉又这么熟练，层层递进，我一下子就被你带入情节了……”
简明易目光明亮，一叠声问：“池媛是不是邓月生老师的学生，或者是跟梁秋英老师学过？你也太厉害了……”
闫歌直接打断他：“我之前找了一年的女主角就选中了她一个，你说厉不厉害？”
池媛回过神来，一笑：“简老师过誉了，我只是有幸和梁老师问过一些问题。”
“你现在的状态比之前演谢清澜的时候还要好，这进步速度也太快了。”王立奇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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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梦华目睹了池媛表演的全过程，早已经从微微靠着椅背的姿态坐直，此时直接起身：“闫导，我第二个来。”
她居然在这个生面孔的新人身上感受到的十足的压力，绝不能把第二个上场的机会让给其它人。
池媛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叶梦华走上前去抽签。果然其它人并没有她那样倒霉，陆陆续续上去表演的女星之中，再没有一个人抽到13或4号。
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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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镜结束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池媛在化妆间换好衣服出来，叶梦华已经换回了一套小礼服，化妆师正在外面给她上妆，从头精致到脚，一看就是要赶往下一场活动。
池媛路过这位环宇的当家花旦时，叶梦华忽然出声：“你演技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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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间里自己补妆的，有造型师上妆的女星们明里暗里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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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温温柔柔的，看样子是要拉近一下距离。要是换做一般的小艺人，现在多半已经受宠若惊。
“之前演过。”
池媛往外扫了一眼，施云蔚和希希正在已经进来了，便客气地回答，“叶老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刚走到门口，背后还算安静的房间里传出几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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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连梦华姐的话都不接……”
叶梦华低声阻止：“新人怎么了，闫导选人难道是看资历吗？演技好就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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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不认为业内五大影视娱乐公司有高低之分，可环宇前有李锴逼迫施云蔚跳槽，后有这位叶梦华意味不明说这些话，却生动地演绎了人以群分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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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云蔚迎上来，开口就问：“感觉怎么样？”
池媛看到手机上爸爸发来的确认消息，笑了一下：“女二号的终试的确比女三的更有挑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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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施云蔚惊讶，跟在后面的希希也吸了口气，“不化妆不动脸穿统一的丑衣服，那还有谁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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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云蔚叹气，“我真是急都要急死了，你还念那点儿吃的……”
一行人去了盛城南汇路新开的龙轩阁大快朵颐，池媛难得开心，多吃了几口鱼肉，和新组建好的团队众人拍了个合影放到朋友圈。
吃到一半，手机轻声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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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位郁总发了张照片过来，莱顿的窗外的天空已经蔓延上了燃烧似的晚霞，临城华灯初上，而画面边缘的室内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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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湛：嗯，我两天后回来。
池媛意外：这么快？曙光文化一向很少让步……
郁湛：不是曙光。
郁湛：国内的宣发并不只有一家，秘书团已经在联系灵书文化。
池媛抬眼看施云蔚，对方正在专心地对付一小块鱼肉，并没有注意这边。
曙光文化，李西忆空降女三位，华旭的慕董示意慕博宇与她订婚……这一切的博弈曾经与她离得那般近，但对于郁湛来说，换个宣发商却只是随口吩咐的问题。
郁家人天生所在的位置，是许多人究几代之力都触碰不到的地方。
屏幕暗下来，又微亮。池媛从沉思中回神，低头却见来了条新消息——
郁湛：可以接电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暗搓搓准备发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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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白居易《梦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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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接电话吗？
池媛悄悄抬眼, 她认真工作的经纪人施云蔚吃饭也很快，这时候已经拿起手机，凝眉看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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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轩阁的装潢延续了一贯的中式古典风格, 进门是穿花拂柳, 小桥流水的布置，每一间包间都有一个单向玻璃封住的露台。
施云蔚从各种消息中抬头，“去吧，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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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光源映亮一线天幕, 盛城华灯初上, 池媛来到露台, 给屏幕对面的郁先生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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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通，郁湛清淡的声音自听筒传来：“池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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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包厢洒出来一小片光，只照亮了她的脚踝。世界安静，而他念着她的名字, 仿佛就在身边，俯身凑在她耳畔开口。
池媛拿远手机轻声吸了口气，再拿回来, 镇定回：“嗯……是我。我和大家在龙轩阁吃晚饭呢。”
郁湛：“伯父在盛城开了新店？”
池媛应了一声，“我也是今天刚知道的, 最近效益不错，爸爸说可以试试在盛城开一家新店。”
对面传来了微小的衣料摩擦声，似乎是郁湛拿过来了什么东西, 一边道：“我会抽时间拜会。”
“不用不用，”池媛连忙开口阻止，“有空的时候看看外婆就好了，你也很忙的。”
池媛心道：我们家里都是小本生意，要是你这个鼎鼎有名的郁先生特意来拜访一回，岂不是直接曝光了。
郁湛把刚才拿到的东西随手扔开，又说：“无意中得了一副邓月生老师的画作，伯母应该会喜欢。”
池媛当然知道那场慈善晚宴上郁湛拍东西的气势，他一出手，原本有意的人都通通拱手让他。即使这样，那副画作也拍出了令人咋舌的价格，却原来是因为想要送给她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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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攻略长辈的意识是天生的吗……
对面的郁湛意识到了什么，补充道：“那天的星图做好了，我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池媛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她和郁湛谈论过流星的话题，现在就作为礼物将要送过来了，他的确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池媛信誓旦旦：“郁总是在收买我吗？我可不会一副星图折腰的。”
郁湛笑了一声：“一副不行，那两幅？”
池媛耳朵尖红了一下，镇定道：“两幅也不是不可以……”
对面安静了一下，郁湛原本清淡的声音都温和了下来，仿若一泓溪流淌过耳畔：“媛媛，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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