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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峰听得入迷：“后来呢？”
“后来男孩请女孩来家里玩，女孩家可远了，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她第一次真正见到金山。”那竹说：“你知道金山的，我带你去过。”
厉峰对玩最有兴趣，当然有印象：“小竹子，我们什么时候再去？”
“再等等吧，等秋天，等果实累累，等树叶金黄，等温暖的阳光将琉璃瓦晒得闪闪发亮，那时候的金山是最美的。”
“你知道吗，其实金山不是山，那是因为女孩的家乡没有这样的建筑，在他们的心里最恢宏巍峨的莫过于山，才会给它取这样的名字。”
“女孩见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喜欢这个地方，想在这个地方努力生活。她太高兴了，还忍不住唱了一首歌。”
厉峰说：“什么歌！你唱给我听！”
“《北京的金山上》。”那竹笑着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死死堵着，她小心翼翼地呼吸几次，方才道：“我不会唱。”
夜里，她跟娇娇两个人挤一张床。
娇娇虽然性情大大咧咧，但做事十分细致。睡衣已经酝酿许久，她又突然睁开眼睛：“峰峰会不会跑出去？”
那竹睁着眼睛：“门已经锁了。”
娇娇：“窗户呢，他会爬窗户。”
那竹：“也锁了。”
娇娇这才喘出口气，静默许久，又问：“你说峰峰能好吗？”
那竹翻身过来，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黑黢黢一片，要很用力才能看得到上面的石膏线。
那竹：“我怎么知道。”
娇娇：“太太好像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她要带峰峰过去治疗。如果他能好就好了，老是这样也太让人心疼了。”
那竹轻叹：“其实就算治好了，也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娇娇翻身来看她：“你不想峰峰变好吗？”
“不，我比谁都希望他好。可是……”那竹说：“有时候，有记忆还不如没记忆。他现在能有单纯的快乐，就已经很好了。”
娇娇摸摸头：“不懂。”
那竹笑了笑：“不懂就对了。”
娇娇又问：“那那姐，你比我早认识峰峰，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有一次我问太太，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那竹看了眼她：“傻瓜，这是太太心里最大的痛，你是多大胆子才敢去揭的。”
娇娇：“所以我才问你！”
那竹翻身回去：“别问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几天后，那竹拎着行李进了节目组。为了方便后期制作，从她整理东西到出门这一段都有人举着摄像机在拍摄。
不管什么综艺节目，都会有剧本，选手们为了取得好成绩，往往一早就开始定下人设。
白奇原本想给那竹一个励志的穷苦人设，提前一天要将她搬到更破烂的地方。
那竹指了指自己家里，说：“已经够一穷二白的吧，你要再想夸张，那就没有励志只剩下穷苦了。”
白奇虽然没把计划继续进行，却不由腹诽这女孩子似乎仍旧没有那么强的进取心。
幸好她背后有高人帮忙，等看到这天前来拍摄的阵容后，他这的心就更加平稳了。
如果一个选手没有预先被看好，是不可能出动这么多的人的，白奇看着从门口挤来的摄影收音……以及导演。
白奇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向着那竹挤了挤眼睛，有个做导演的前男友就是好。
那竹也已经看见了韩奕辰，他个子很高，人又打眼，哪怕她刚刚开门的时候，他站在最后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
那竹努力镇定，像和其他人寒暄一样和他打招呼。
他也真的很专业，无论之前走过多少相聚和离别的岁月，是隔着千山万水仍旧心心相印又或是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他就只是那么轻轻地一点头，用公式化的语气道：“先录一段跟观众打招呼的吧，之后你就忙你的，我们跟着拍，不必太刻意。”
那竹点了点头，理了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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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竹笑容甜美地说：“大家好，我叫那娜，今年二十岁，是土生土长的边【创建和谐家园】……很高兴能参加这个节目，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
她看到摄像机后，韩奕辰摸出支烟咬在嘴里。
清早灿烂的阳光逆扫在他的身上，他轮廓分明的一张脸早已脱去青涩，浑身上下都刻满了男人成熟的印记。
可他却再也无法像多年之前那个男孩一样给予她满满的安全感了。
明明是同一个人，时间却附加了这样矛盾的差异感。韩奕辰余光一直扫着那娜，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心中的那个人对上号了。
第48章
差不多到中午,房子里的女孩们都到齐了，大家围着一楼客厅的沙发坐下，桌上放着一封封口完好的信。
摄像机对过来的时候，原本各玩各手机的女孩子们都把注意力移过来，有经验的几个主动开了口：“桌上放的是什么，规则吗？”
一个外表特别靓丽，满身都是名牌的高马尾女孩主动把那信拿过来拆了：“唔，真的是规则，我给大家念念吧。”
女孩们都表示赞同：“念吧。”
因为节目二十四小时直播，为了能让节目时刻充满未知的【创建和谐家园】,栏目组给女孩们设定的规矩不多，仅有的几条也只是常规选项。
要团结互助,要友爱相亲,不要拉帮结派，不要相互打架……语气把她们完全当成了小学生。女生还没念完大家就都笑了。
倒是写在后面的提示非常重要,栏目组提醒女孩们，别墅里每个角落都装着摄像头，包括了卧室,唯一摄像头找不到的地方就是卫生间。
女孩说：“这也太没人权了吧,怎么连睡觉的地方都要监控了,万一晚上打呼噜，那岂不是颜面尽失？”
大家都笑：“万一放屁了呢？”其中一个人这时候插嘴：“那不是整个职业生涯都要毁了，简直要笑死了。”
高马尾女孩这时候说：“咱们还没自我介绍呢吧，我先来吧,我姓刘，我叫刘子萱，你们也可以喊我英文名苏珊，京市土著一个。”
“子萱啊，一听就是00后咯。”一个有点微胖但长相很甜的女孩开了口：“我叫吕洁洁，喊我洁洁好啦，胡建的。”
“何嘉慧，也是京市。”
“韩璇，海市。”
……
……
“那娜。”那竹最后一个举了举手，镜头转到她这里，坐在一边的韩奕辰也看过来。她将余光小心收回来：“边藏的。”
工作人员捧了一箱子衣服过来，式样大同小异，尺寸也都差不多，她让所有人自己看着挑选：“节目组对服装有要求的，大家过来挑一件，以后别穿自己的，白天都要穿这个。”
刘子萱听了第一个摇头：“那不是很惨啦，我带了两行李箱漂亮衣服哎，早知道就带点吃的啦。”
吕洁洁也挺沮丧的：“这些衣服都好短啊，我的粗腿没办法遮了啦。”
吕洁洁翻过一遍衣服也没挑出想要的那一件，最后越看那竹手上的越觉得好看：“哎，那个那娜，能把你那件让给我吗？”
衣服主色调都是粉色的，那竹这件在腰上有两道黑边，视觉上很有瘦身的效果。那竹自己是无所谓，换就换了，只是没想到吕洁洁这套的裙子尤其的短。
刘子萱问工作人员：“那我们去哪儿换啊？谁跟谁住定了吗，房间呢？”
工作人员说：“这些节目组都没规定，看你们自己调剂吧，现在要是做不了决定，晚点再定也是一样的。”
一番话说完，吕洁洁第一个动起来，一溜小跑着去拿自己行李箱，再来拽上那娜：“你最好，我选你做舍友。房间我早就看中了，谁都不许跟我们抢！”
她话音刚落，刚刚都在发懵的也四散开，提着行李就要往楼上跑。带了三个箱子的刘子萱就没那么轻松了：“你们等等我啊，我拎不动！”
吕洁洁看着挺敦厚一孩子，其实是个人精，那竹被她拽着最先上了楼，又跟着她将所有行李都搬进了带露台的房间。
这里不仅面积比其他房间都要大，光线环境更是好，站在露台上能看见相邻几个别墅的全貌。那边的女孩们也刚刚找完房间，热情地向着她们挥手。
吕洁洁将摄影师们推出房间，再找了几块毛巾将室内摄像头搭起来：“好了，咱们换衣服吧，一会儿下去就要领任务了。”
因为只是第一天，节目组给的任务不算太难，工作人员拿来了一枚装着两千块的信封，要大家出去买菜，做出一桌丰盛的饭菜彼此犒劳。
那竹之前跟白奇猜过节目组可能会有的各种环节，知道今天的这种形式其实就是抽象化的无领导小组讨论。
十个人为了达成目的，必定会在讨论后形成一套分工方案，讨论中个别一两个会成为决策者，其他人则是他们的配合者。
想要在镜头前出彩，做这个领头的固然好，那竹今天却没有一点心思。实在是她裙子太短，动一动就几乎要露底，往下拽着遮羞吧又要露出大片腰。
她只能很安静地在旁倚着沙发，连坐都不能坐下。韩奕辰似乎向她投来过关切的目光，可是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又确确实实是已经移开了。
那竹后来跟吕洁洁、韩璇三个一起被派去购买生鲜家禽，并且为了保证新鲜指定了要去附近的菜市场，其他人要么是水果要么是调料，只要在超市就可以完成。
吕洁洁觉得挺不公平，当着摄像头就开始抱怨：“刘子萱算哪根葱呢，凭什么她说话咱们就要言听计从。”
韩璇也很不满，可是比吕洁洁沉得住气，假惺惺说：“算啦，能完成任务就好了，菜场也很好玩的，以前我最喜欢跟妈妈一起去菜场。”
下午三点多，大家一同坐着中巴出去。年轻女孩子们本来就活泼，有过一段时间接触，这时候都差不多熟了，车里像是鸭子开会全是喳喳喳的。
刘子萱把高马尾放下来了，卷了【创建和谐家园】浪，配上方领的粉色T恤，性感又可爱：“那个那娜，你中午说你是边藏的？”
吕洁洁对她早就不满了，说：“什么‘那个那娜’啊，我们就叫那娜来着。对人一点都不尊重。”
那竹拽了拽吕洁洁手，递眼色示意她别多说话，向着刘子萱道：“是啊，我从边藏来的。”
“你们是不是特别远啊，你要想到我们这边来，该坐什么交通工具呢？”
那竹说：“我们那边是挺偏远的，早些年路没通，进出都要靠走。后来国家把路一直修到我们家门口，我们出来就方便多了。到了市里有火车有飞机，出行是很方便的。”
“那你是藏族人吗？”
“不是，我是汉族人。”
“怪不得你长得这么白，身上还一点味道都没有。”坐在刘子萱身边的何嘉慧插嘴：“我听说你们那人爱吃肉，又不洗澡，身上总是一股臊气味。”
那竹怔了下，一时间总有中时光回溯的错觉，多年之前，她也才曾经被一群人这样无理的误解过，那时候的她虽然单纯又怯弱，可她身边有一位保护她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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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她现在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吃肉不会有臊气味的，但恶语相向的臭味倒是能把人熏得老远。何况我们那儿条件不好，以前大家很少能吃上肉，这几年才改善了。”
何嘉慧被呛了下，很不服气：“你们那总缺水的吧。”
那竹点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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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竹还是淡淡的语气：“少洗点澡不会死，不喝水会。”
吕洁洁实在看不下去，附和着那竹道：“少说点话不会死，乱说话会！都是什么人啊，你们父母没教过你尊重人？”
其他人也有打抱不平的：“就是，这人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
何嘉慧一下跳起来，彻底火了，余光却瞥到旁边有道阴影压过来。她扭头过去看了下，愣住：“……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