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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桶里的水已经换了。
坐在里面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须臾,他站了起来,徐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沉声道:“黑齐。”
“属下在。”
“去龙家,把陆文昌一家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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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初一这次的雇主是镇上的富户,家主姓刘,人称刘员外。
刘员外年岁五十出头,然而膝下空虚,多年来,虽娶了不少妻妾,但也只得了一个女儿。
刘小姐今年十五,正是如花般的年纪,是刘员外的掌上明珠心头宝。膝下就这么个独女,刘员外简直是把女儿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女儿。
好在刘小姐虽然是刘员外的老来女,但是身体却很健康。
听说还生得花容月貌,又秀外慧中,才刚及笄,媒婆便已经快要踏破了刘家的门。毕竟谁娶了刘小姐,相当于得到了整个刘家。
财色兼收,谁不心动?
最近,刘员外已经在给自己女儿选夫婿了。
刘小姐不但家世好,又才貌双全,甚至有人愿意入赘,本来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可前些日子,刘小姐却忽然得了怪病,一睡不醒了。
距今,已有半月有余。
刘家试了无数办法,可都没有唤醒刘小姐。
大夫这条路走不通,刘员外甚至还花了重金请了玄清观,怀疑刘小姐是中了邪。可没想到,最后连玄清观也铩羽而归。
甚至放言说,让刘家准备后事了。
毕竟刘小姐睡了半月还活着,全靠用人参吊着命,可这也只是暂时的,若是再这般睡下去,便是有人参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养着,刘员外哪里甘心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这才病急乱投医,找上了没落许久的青云观。
但其实他心里也没有报多大希望。
当看见陶初一时,他面上的失望之色更浓了。
这小道士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自个还是个孩子,身上的道袍透着一股子陈旧,一看就穿了许久,这说明没钱,道行肯定深不到哪里去!
更让刘员外无语的是,这小道士身后还跟了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
这道士和女子在一起,怎么看也不正经。
“刘员外,贫道陶初一,不知刘小姐所在何处?”陶初一自然看出了刘员外的失望,但这种情况他经历的多了,即便生气,也只能忍着。
“算了,陶道长是吧?”刘员外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块碎银子给陶初一,“劳烦陶道长跑一趟了,这点子银子道长收着吧。”
这便是打发他们走了。
“你怎么……”陶初一脸色都涨红了,刘员外虽明说什么,但明明白白是看不上他,那银子更像是在打发叫花子似的。
“刘员外,陶道长既然来了,何不让他试上一试?”陶初一的衣袖被轻轻拽了拽,不等他说完,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清淡悦耳的声音。
是裴姝。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落在耳间,却让人纷乱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位姑娘是?”
裴姝笑了一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陶道长年纪轻轻,刘员外不相信也正常。可你既然找上了青云观,不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吗?如今人既到了,你又为何违了本心?”
刘员外沉默了一瞬,终是叹了口气道:“姑娘说得是,罢了,那就试上一试吧,陶道长请吧。”
想到自己女儿越来越瘦的身子和越发苍白的脸,刘员外眼眶红了红。
陶初一虽然有点生气,但看着刘员外发红的眼眶,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刘小姐的状态果然很不好。
连续半个月的沉睡,什么也吃不进去,只靠人参吊着命,曾经红润的脸色早就没了血色,身体也急速瘦了下去。
“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最好的大夫也请了,可都没法子。无论怎么叫,囡囡就是不醒。”刘夫人擦着眼泪道,“她以前多健康啊,可看看现在,手腕都快比筷子还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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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夫人不像刘员外想得那么深,她现在一心只想救自己的女儿。
即便陶初一看上去还带着稚气,她也愿意相信。
“……我先看看。”
陶初一坐在床边,开始查看刘小姐。可他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刘小姐就像是真的在睡觉。
看着他的脸色,刘夫人的哭声更重了,“陶道长也没有法子吗?难道……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囡囡离我们而去吗?”
她哭倒在了刘员外怀里。
“唉!”
刘员外也是一脸哀伤,但他是一家之主,再伤心也得撑起这个家。
陶初一心里很不好受。
“抱歉,是贫道学艺不精……”
其实哪里是学艺不精啊,他根本连爹爹半分本事也没有学到。如果他爹爹还在,肯定会有法子的。不像他,什么也不会,只能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了。
陶初一失落的垂下头,“抱歉……”
“舅父舅母,冲喜吧。”
正这时,房门被打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那书生对陶初一和裴姝点了点头,便一脸认真的看向刘员外夫妇道:“如今什么法子也试过了,都无用。那不如就冲喜吧,我的八字与表妹的最合,说不定,这喜事一冲,表妹真的能醒过来。”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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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侄儿心悦表妹已久,能与她成婚,是我这一生大幸,如何说是害了我?”书生一脸坚定,“只要能让表妹醒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满眼深情的看着床上的刘小姐,如此说道。
刘员外一脸感概,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夫人已经感动的拉住了书生的手道:“青明,你是个好孩子,以往是舅母看轻了你。夫君,冲喜吧。试一试吧,这是最后能救囡囡的法子了。”
“……唉,”刘员外看着满脸是泪的老妻,又看了看一脸深情坚定的书生顾青明,“那就冲喜吧。”
“谁说只有冲喜这个法子了?”
话没说完,一道女音便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看过去。
“你乱说什么啊!”陶初一急了,“我刚才都看过了,刘小姐……”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裴姝转头看向他,“出门时,谢道长不是给了你一包药粉吗?说不定便有奇效。”
“那药粉什么功效,我比你清楚好吗?你可别……诶诶诶,你干什么!”
陶初一没说完,裴姝身形一闪,就已经摘下了他腰间的荷包,拿出了谢无药给他的那包药粉。
“你别乱用!这药粉治不了的,别浪费了!”
这不是谢无药第一次给他药粉。
陶初一曾经也用过数次了,早就摸清了这药粉的作用。
这药粉的作用确实很好,但是也只能治一些疑难杂症罢了,只是身体上的疾病。可他刚刚已经检查过了,这位刘小姐根本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沉睡。
玄清观那边没有说错,这刘小姐确实是中邪了。
可惜他道行不够,破不了这邪术。
况且这药粉可是师兄……
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愿用这药粉。
陶初一忙扑过去,想要抢过那包药粉,但裴姝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待他扑过去时,已经把药粉喂进了刘小姐的嘴里。
“你……”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了过去。
陶初一虽然生气,但药粉已经用了,他也只能把气忍了下去,然后紧紧地盯着刘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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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奇迹发生了。
药粉喂进去不久,躺在床上的刘小姐眼皮竟微微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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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娘亲?”
刘小姐气息微弱的叫了一声,然后就被刘夫人给紧紧抱住了,哭喊道,“我的囡囡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不对,陶道长,谢谢您,谢谢您,是您救了我女儿!”
真有用?
陶初一自己也有点懵,难道是他没把药粉的作用摸清楚?
“看,这不就醒了吗?”
女子淡淡的笑声传进了他耳里,陶初一转头看去,因为帷帽挡着,却看不见帷帽下的脸,只能听见那清淡的笑声。
“……你什么时候在我身边的?”陶初一惊了一下。
这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明明刚才还在床榻边,怎么眨眼间就在数米之外了?
裴姝笑而不语,轻声道:“倒是没想到陶道长年纪虽轻,但道行却是不浅。玄清观没做到的事,青云观却能办到,厉害,厉害。”
这时,刘员外夫妇已经从女儿醒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了。
闻言,刘员外忙点头赞同道:“对对对,青云观不亏是传承了百年的道观,果然名不虚传!陶道长也让人刮目相看,之前,是刘某着相了!刘某给陶道长谢罪,还请陶道长大人大量,给刘某一个道歉的机会。”
说着,他便对身旁的管家点了点下巴,管家会意,很快便拿着一个木匣子走了进来。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陶道长莫要嫌弃。”
边说,他边打开了木匣子,霎时金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