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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瑜位居中书令之尊, 为圣人执掌北镇卫, 前有亲自为云宁山庄解围, 后有派遣手下来武和相助,阮承安不禁对他有了不错的印象。
他思索一番道:“裴中书为人公正淡漠,不少大臣都说他不近人情,但我今日自明德门进了皇城,我们阮家和裴家并无私交, 但他却为我们特意留下了说话的时间, 可见传闻不可尽信。”
阮卿不禁悄悄抿弯了唇角,喝了一口蜜水掩饰,语气正经地猜测道:“旁人说不近人情, 却为我们多加考虑,也许是外冷心热呢。”
齐夫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补充道:“后来我向皇后娘娘请派品行良好的大臣前去云宁山庄,也是这位中书令尽心尽力,有礼有节地保护了卿卿。”
阮承安闻言有些迟疑,他向来在家里人面前藏不住话,便直接问了出来:“我在朝时与裴中书只是点头之交,父亲母亲和裴家也并没有特别的交情,他对我们如此,难道另有所求?”
他到底是当了几年的工部侍郎,又加上事关家人不得不谨慎,此时不由想到了别的方面:“裴瑾瑜与裴涉相争,裴相并未表态,我们阮家已经和季家有嫌隙,裴瑾瑜莫不是在拉拢……”
话音未落,阮卿便坚定道:“哥哥莫要多想,他哪里是这等汲汲营营之人?若是如此,他在朝中哪里会是圣人近臣。”
阮承安心思再粗,也能看出来自家妹妹急切的维护之意,笑她道:“妹妹如今是真的长大了,我只是猜测一二,就这么急着为他说话?”
齐夫人了然地瞧了她,对阮承安劝道:“从雪早已说了,有一个木头面具的贼子去云宁山庄掠走了卿卿,裴大人不顾夜深亲自带人找遍了山林原野将卿卿成功救回来,如果是做做样子,怎么会需要如此尽心呢。”
这本是平常话,只为打消阮承安的顾虑才说的,两个人却没想到方才还轻松打趣的阮承安闻言面色巨变,当即霍然站起:“什么贼子?他守着云宁山庄,却让人将我妹妹掳走?”
阮卿见哥哥面有怒火,当下心中暗道不妙。如今阮家只剩她一个血亲,纵使裴瑾瑜有千般好,只这一点失误下来,哥哥都不会对他有好印象了。
她求助地望了齐夫人一眼,上前好言劝道:“哥哥莫要生气,在山庄之时裴中书特意带了有名的大夫给我调养,如今我的确是好多了。”
话已出口,再阻止是来不及了。齐夫人自知失言,连忙补救道:“承安言重了,贼子狡猾,裴中书终究是男子,不能直接住在云宁山庄内防范,这事如何能避免……”
阮承安却并没有听进去这些,他一旦倔起来,就是有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在屋内转了好几圈,喃喃道:“父亲母亲从未与人结仇,怎会有人找我阮家人的麻烦?木头面具……木头面具不正是裴涉的手下吗!”
他面色极其严肃,倒是有了些兄长的样子,一家之主的思量:“哥哥知道你的心思,但这件事本就是他裴瑾瑜惹上来的。如今你与他还八字没一撇就让你经历如此多祸事,怎不知以后会不会有更多危险?”
阮卿见他的意思竟然是劝自己放弃,当即就有些焦急,跟上去小声解释道:“武和城的消息传过来以后人人都当哥哥回不来了,圣人要将我赐婚给太子殿下……殿下为人虽无差错,身份也尊贵显赫,可却非我良人。”
阮承安当即眉头紧皱:“这赐婚当然不妥。”
太子如今有谢家女为正妃,各世家女七位为侧妃,若是加一个阮家女,对太子而言便只是东宫中多了一尊漂亮摆件,可对从小在阮家长大的妹妹呢?
阮卿点点头,接下来的这些话即使是和家里人说,也显得过于直白了些,她不由垂首解释道:“母亲曾说,若是与人结为秦晋之好,便要与我会全心对他,他也会全心待我之人,瑾瑜……”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他,声音越发的小了:“我只信他会像父亲待母亲,哥哥待嫂嫂一般如此待我。”
阮承安闻言默然。他原本只当自己的妹妹对裴瑾瑜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如同幼时她想要上元时分的琉璃灯,三月三的莲瓣兰。
裴瑾瑜出身三代丞相的裴家,又身在高位,更一副君子如玉的好样貌,如今二十有四还从未有婚讯,皇城多少女子心心念念地盯着?多妹妹一个,似乎也不奇怪。
但如今阮卿的一番话看来,她却是当了真。
阮承安神情肃然,思虑一番道:“妹妹如今还小,还能有更多的选择。裴瑾瑜敌人众多又鲜有助力,你若与他在一起,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阮卿不愿和刚从北方回来的哥哥争辩,又不绝不肯放弃,一时之间默不作声,眼圈儿都急得红了。
齐夫人见气氛不妙,自知是自己失言之祸,连忙将这位倔强的护妹兄长拉到一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裴大人是圣人的近臣,我们大秦朝中亦是清浊分明,他那样公正严明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大难,我们去房里说。”
粗线条的阮承安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的,还想继续说,却见自家夫人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过来,顿时一怂,乖乖跟着走了。
齐夫人将自家夫君拉走,临出门时回头对阮卿道:“卿卿莫要理他胡言,待我将他说说去。”
*
皇城之北,正是桐浦山庄。
此处隶属于中书令裴瑾瑜,平日里少有人来往,今日却被一队轻骑踏碎了清净。两百人轻骑护送着一人千里迢迢回返皇城,只比明着离开武和城押送突厥王子的阮承安晚了三天。
裴瑾瑜的手下纪密正等在桐浦山庄之中,这队人马在轻雪之中到来,领头的小将正是身为宣州巡察使的纪年。
他们一行进来时,马车先驶进了山庄之中,纪年则翻身下马,上前抱拳道:“在下不负所托,已将段大人带到。”
纪密点点头:“你来得正好,大人这几日正在桐浦。”
两人走进山庄之中,就见段虎已经从昏睡之中醒了,正在和厅堂之中的裴瑾瑜交谈。他脸色奇差,却是不卑不亢道:“裴中书谴人将段某从武和带到皇城,却不知武和之事的辛密,裴中书是否愿意让段某说出来。”
裴瑾瑜淡声道:“段城主何必多言,我只站在圣人这边。”
段虎审视他良久,忽然道:“身为守城之将,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段某并不怕死,只想临死之前能够手刃与异族里应外合的叛徒!”
纪密见此上前,递上了一封前几日截下来的密信道:“段城主多虑了,我等亦是想要揪出武和之事的叛徒,此信是从裴涉寄往宣州的信使手中所截,我等物证齐全,如今正需要城主出面。”
那封信正是裴涉听到了朝中风声,派遣死士送去途中被纪密所截,其中记载的东西足以让圣人将莫家夷三族。
段虎守武和城时身受重伤,如今能从马车上下来还是因为武将的尊严所支撑,见了这封信却是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莫家贼子其罪当诛!”
不过这莫家的发达和裴相关系匪浅,面前这位中书令正是裴相的嫡子,莫家因重罪获判,裴瑾瑜怎么会丝毫不受影响?
段虎对他有了些敬佩,不由对这位千里迢迢将他带到皇城的年轻中书令提点道:“此事事关裴家,莫家虽然该死,但若朝中有人趁机攻讦,你也将受其害,裴中书可有对策?”
沾亲带故的两个人一为判官,一为罪囚,谋叛重罪之下若是罚得重了便会被指责冷血残忍,罚的轻了又难免让人浮想联翩道徇私,死局何解?
裴瑾瑜淡漠地扫了他一眼,辨不出神情喜怒:“此案自有刑部与大理寺审,与我无关。”
他起身离开了厅堂,纪密为他打开了房门,并向屋内的段虎行礼道:“段大人好生养伤,圣人不久以后便要审莫家案了。”
门外,寒风吹拂着细碎的雪粒,等待良久的纪柳向裴瑾瑜道:“大人,李夫人正在等着您回去。”
裴瑾瑜沉默了一瞬,纪密问她道:“李夫人是否说了有什么事?大人今日正要去北镇卫,恐怕来不及回府了。”
纪柳却是挤眉弄眼,跟着神情冷淡的裴瑾瑜一同走着:“今日府上来了一位薛夫人,是皇城冰人府中有名的全福夫人,她昨日才去了阮国公府,如今夫人叫大人回去莫不是要商议和阮家的婚事?”
纪密闻言也是一愣,李夫人对大人的态度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难得她还记得操持大人的婚事。
裴瑾瑜果然停下了脚步,吩咐他们道:“留一个人在这里保护段虎,另外一个去北镇卫看着突厥王子。”
他说完便自行离开,带着数个亲卫骑马向皇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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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丞相府。
外出的裴二公子接到了母亲李夫人的消息,冒着风雪自城北的桐浦山庄归来。
裴瑾瑜翻身下马, 贴身仆从纪密将他身上载着雪粒的大氅取了下来抖开,跟在自家大人身后走进了大门。
一路上的仆人们都格外的规矩,各个敛声屏气, 垂首行礼。李夫人身侧的大丫鬟本就等在府门内,见裴瑾瑜进来连忙迎上去欠身道:“二公子回来得正好,今日府上来了客人,夫人正在南暖阁招待着, 还请您尽快过去。”
裴瑾瑜神色平淡, 点了点头向南暖阁走去。大丫鬟与纪密一同跟在他身后。一路无话,一行人走到了连接西苑和南暖阁的走廊上时,打西苑方向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裴涉今日听到了一些消息, 一直在西苑的出口等着。他虽然是裴相长子, 但母亲莫夫人只是妾室, 裴相与李夫人住在东苑,裴涉与莫夫人只能住西苑。
裴瑾瑜一行人自东苑前来,站在长廊尽头的裴涉径直拦住了他们,挑衅地开口道:“我就说怎么今日有冰人来府上,原来中书令大人你如今二十有四, 终于要成亲了啊。”
裴涉对裴瑾瑜的恶意由来已久。他的母亲莫夫人虽然出身商人之家, 但却得裴鸿煊独宠,偏偏先帝将慎靖公主赐婚下来,莫夫人成了妾, 他也成了庶子。
如果不是先帝赐婚,他裴涉才是裴相嫡子,太师的学生,如今坐在中书令之位的,也会是他!
见裴涉又来找麻烦,纪密与李夫人的大丫鬟对视一眼,神情各异。被拦住的裴瑾瑜则是连眼神都没给裴涉一个,冷声开口:“让开。”
裴涉却是不为所动,斜着眼睛啧啧感叹道:“前几日我派人去请一位贵女做做客,没想到中书令大人把她护的跟心肝宝贝儿似的,冰人上了门,才发现你不仅爱小家碧玉,还要娶金枝玉叶。”
李夫人的大丫鬟知道这两个主子接下来的谈话将会透露她不应该知道的消息,连忙告退匆匆离开,纪密待她走远了,皱眉上前道:“大公子慎言,我们大人与公主并无交集。”
裴涉并不理会,毫无退缩意图地继续道:“暄和公主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如果圣人知道了你还和某个贵女不清不楚,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暄和公主向圣人请求赐婚,被裴瑾瑜拒绝的事情在两年前闹得沸沸扬扬,但碍于天家面子,众臣并不会直接议论罢了。
裴瑾瑜不为所动,语气冷淡:“让开。”
纪密一副老实长相,平时除非裴瑾瑜需要,他并不会多话。但裴涉既然出来主动找晦气,他也主动一脸正直地补充道:“大公子若有在此饶舌的功夫,不若早日进宫向圣人请罪,也许还能将流放三千里改为流放两千里。”
此言一出,便是诛心。莫家在宣州勾结突厥人,本想屠城一个人不留,那就是死无对证,偏偏突厥人失败了,武和城的阮承安回来了,段虎又没有见到尸体。
裴涉阴冷地瞪着他,如果目光能吃人,那现在的纪密早就会被裴涉拆吃得骨头都不剩。
一行人堵在不算宽的长廊之上,只听见裴涉维持不住平时的笑面模样而阴狠的话:“你断我生路,我就只好再请小美人来做做客,不过她能怎么样回去就不会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了!”
裴瑾瑜此前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时候却缓缓攥紧了右拳。裴涉毫无所觉,还在冷笑道:“也许阮家贵女有个三长两短以后,中书令大人才会知道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
裴涉话音刚落,被一股大力猛然撞到了长廊柱子上,他的头就像装着豆腐的罐子,被撞得剧痛且眩晕。
他被一只铁铸一般的手卡住了脖子,窒息感迅速蔓延,不得不拼命拉扯对方的手试图掰开:“你!”
对方却纹丝不动,冰冷的声音高高在上:“找死。”
裴涉虽然被死死卡在了柱子上,却还是冷笑道:“看来我说到了你的痛处,武和事变之前莫家只是出去做生意,你若不再追查,我绝不会动那女子。”
他此番前来只为谈判,莫家和突厥人里应外合就是三族诛灭的谋叛之罪,他身为莫家家主之孙当然在三族之内,若只是无故离城,莫家会受罚,却不会影响他裴涉。
他知道对裴瑾瑜而言那个女人有多重要,所以并不慌张。没想到此言一出,冰冷的锐器抵上了他的脖子,是裴瑾瑜常年贴身戴着的机关弩。
裴瑾瑜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自己掐住裴涉的手,一点一点加大力道,眼里一片纯然的黑暗。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漠然开口:“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你们莫家上下一个不留。”
裴瑾瑜与太子受同样的文武私塾长大,虽身量修长却力道奇大,绑着袖弩的手犹如铜浇铁铸,卡着并不通武艺的裴涉的脖子轻描淡写,像是捏着一只鸡仔。
裴涉逐渐脸色青紫,喉咙被压迫得发出嘶哑的呼吸声,仍然瞪着他不肯示弱:“咳……我不在乎任何人生死,你难道就不顾忌李夫人和阮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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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涉死死地攥住裴瑾瑜的手,即使额头上已经显现了青筋也还在冷笑:“如果我……死这儿……你就等着给她们收尸吧!”
一旁的纪密知道阮家贵女是裴瑾瑜心中逆鳞,他并不爱惜羽毛,对这世间权势名声全无顾虑,此时盛怒之下已经动了杀心。
莫家虽然死期已定,但裴涉如果今天死在自家大人的手里,一定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眉头微皱,上前道:“大人,莫家死期已定,何必此时脏了手。”
方才离开的大丫鬟受了李夫人的催促而来,远远地看到裴瑾瑜和裴涉动了手,不禁连声音都胆战心惊地微颤:“二……二公子,夫人……夫人叫您快些过去……”
裴相的正妻是先帝赐婚的慎靖公主,妾却进门在公主之前,还早早的有了长子裴涉。公主之子裴瑾瑜和裴涉不合已是朝野心照不宣的事,但两个人平时并无交集,最多偶尔相遇只是无视对方,还从来没有过直接动手的时候。
大丫鬟垂着头等着,庭院中一时只有细雪飘落的簌簌之声,仿佛那长廊之中并无人在挣扎,或者那个挣扎的人已经死了。
厚裙之下的小腿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抖得几乎站不稳——大公子死在二公子手下,裴相不一定会惩罚二公子,但知道她这样的丫鬟在场,她难道还活得了吗……
良久,踩过细雪的脚步声自那边传来,她听到大公子摔倒在地后剧烈的咳嗽和喘气声。
丫鬟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那位二公子自她低垂的视线中漠然经过,她跟着他走出长廊,径直向暖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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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瑜踏进南暖阁外间,里头正传出了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三公子实乃青年才俊,与谢小姐正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谢老爷和夫人都十分满意。”
隔着房间,这充满了喜气和赞誉的话也清楚地传了出来,紧接着是李夫人虽然模糊却隐约可辨的声音道:“薛夫人太客气了,这大雪天的也劳烦你出来一趟,实在是修明这孩子着了急,想把谢家的亲事早些安排。”
今年裴修明加冠,正是可以议亲的年纪,李夫人早已从三年前就开始为他物色起了人选,如今看来是有了最满意的亲家了。
那纪柳所言冰人来了丞相府,究竟是为裴修明而来,还是为他裴瑾瑜?
里头的薛夫人接着说了几句吉祥话,哄得李夫人心情大好,让她得了不少赏钱。昨日去了阮家没得赏钱不说,还碰了一鼻子晦气,薛夫人今日来了裴家倒是收获颇丰,一时间宾主尽欢。
初步商议完毕后,薛夫人向李夫人与裴修明行礼告辞,拿着裴家与谢家小辈的庚帖出来,正遇到外间的裴瑾瑜几人。
昏黄的灯火下,高大的黑衣青年沉默地站在暖阁外间,神色不明却气势冷淡。他似乎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不知怎么没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