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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这一切，许夜俯下身，替我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在我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当着我妈的面，他的吻自额头缓缓下移，吻在了我含着泪的睫毛上，最终落在唇上。

  唇上传来的温润触感让我忍不住颤栗，又忍不住委屈，眼泪簌簌落下。

  许夜直起身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抱歉，姐姐，我来晚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能拼命地摇头。

  地上，许财生始终在轻微地挣扎着，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亲生儿子，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一切只是徒劳，反倒是鲜血流了满地。

  而我妈呢，她仍旧缩坐在角落里，震惊地看着地上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着下半身，浑身是血的男人。

  许财生趴在地上，看着我妈的方向，似乎动了动嘴巴，说了一句什么。

  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我妈似乎看懂了。

  她陡然瞪大了眼，那一瞬间，我看着她的表情，脑中只联想到了四个字——

  万念俱灰。

  说完那句哑语之后，许财生就一动也不动了，看样子，似乎没了生机。

  刚刚许夜的那一刀没有半点手下留情，长长的西瓜刀从他胸腹部刺入，直接从他身前穿透出来，【创建和谐家园】的刀尖甚至险些划到我。

  被西瓜刀捅了个对穿，又是那么重要的位置，能活下去才怪了。

  只是，许夜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咽下气来。

  他愣了两秒，随后轻轻移开了目光。

  可是，从刚刚的噩梦中脱身出来，我又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怎么办？

  许夜杀人了，怎么办？！

  杀人……是要偿命的，我脑中空空，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不能让许夜死。

  我不能让他出事……

  我猛地坐起身来，披着许夜的睡衣，快步走去一旁的衣柜前，随便拿起一套衣服穿上，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了许财生面前，缓缓伸出手在他鼻前探了探。

  没有呼吸波动。

  他真的死了。

  尽管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可我还是吓了一跳，匆忙站起身来，跑回了许夜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死人，而且，许财生不知是不是死不瞑目，双眼瞪的极大，眼底满是震惊与怨愤。

  看的颇为瘆人。

  我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回床边，准备伸手去拿许夜放在床头的刀，却被他一把拦下。

  许夜皱着眉，压低了声音，“姐姐，你做什么？”

  我不应声，只是想把刀拿过来。

  许夜再度拦下我，随后用两只手捧着我的脸，轻声说道:

  “姐姐，人是我杀的，和你无关，懂吗？”

  “你疯了！”

  “我没疯”

  许夜很快应声，他低下头来，用额头在我额上轻轻蹭了蹭，“我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我一怔，忽然想到了他那一抽屉的刀具，“你……你早就想要杀了他？”

  许夜轻笑，“不只是他，在我的计划中还有别人，当年，是他们当着我的面将我妈妈折磨致死，只是，今晚事发突然，接下来的事情，我或许没办法做了。”

  他笑，双手在我脸上揉了揉，“但是没关系，救了姐姐，比什么都重要。”

  我鼻尖酸涩的厉害。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许夜的人，我以为，他悲惨的过去只是成为了他性格中不为人知的阴暗面而已，可是我没有想到，他早在暗地里开始准备报仇了。

  而这些，我竟一无所知。

  一旁，缩在角落里的我妈忽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我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神色恍惚地盯着地面上的许财生，看都没有朝我这边看一眼。

  许夜叹了一口气，缓缓将我拥进怀里，在我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姐姐，我刚刚看见你的身体了，这样子……你算不算是我的人了？”

  我想笑着骂他，可是一开口，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另一边。

  我妈神色恍惚地蹲在许财生身边，低头看了他很久，随后，又站起身，神色木然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瞬间紧张了起来，许夜更是挡在了我身前，冷眼看着她。

  我妈停在了床边，伸手指了指床边放着的刀，声音木然:“给我。”

  许夜蹙了蹙眉，没有动。

  她眼睛红的厉害，没有再开口，却直接绕过我们，伸手去拿床上的那把刀。

  我心一沉，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却被许夜拦下了。

  许夜搂着我后退了两步，并未阻止她。

  我们都想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我却有些震惊——

  我妈拿起那把刀，用手里的湿巾开始擦拭着西瓜刀的把柄。

  这是……

  只见她认认真真地擦完，又小心翼翼地用床单将把柄擦干，最后，自己重重握了上去。

  她转身回到了许财生身边，紧紧握着那把刀，疯了一般劈砍在许财生身上！

  鲜血四溅，我甚至能够看见有被砍碎的肉沫飞溅出来，看的我一阵反胃。

  可是，也许我和许夜都不是什么心理正常的人吧，看着面前这惊恐而又恶心的一幕，我们没有尖叫，也没有逃走，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妈终于脱力，扔了刀，瘫坐在地。

  房间内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先开口。

  半晌后，我妈先出了声。

  “许夜，慕慕以后……就交给你了。”

  这句类似遗言的话让我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不懂。

  刚刚那么紧要的关头，她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不敢上前，可现在，明显是死罪的事情，她却又主动揽了下来，并且疯了一般地砍了许财生的尸体。

  话在嘴边打了个转，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她愣了两秒，随后声色木然地道:

  “慕慕，其实，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12）

  我怔住。

  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刹那间，无数过往浮现眼前，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怪……

  我就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懦弱自私的母亲，因为胆小怕事，就能亲眼见着自己的女儿被人【创建和谐家园】。

  难怪。

  可是，又总觉着有些蹊跷。

  如果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为什么又总会为我心疼的掉眼泪，就因为愧疚和心疼？

  按理说不太会，而且，她就真的那么害怕许财生吗？

  真的害怕到骨子里的话，应该也不会在刚刚拿着刀冲过去将他乱刀再砍一通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因为在我记忆中，从小到大，我都是跟在她身边的，包括她嫁给许财生之前的那些年。

  我紧皱着眉，胡思乱想着。

  然而下一秒，她便给了我答案。

  她抬头，静静地看着我，轻叹了一口气，“慕慕，你是我姐姐的女儿，按辈分来讲，你应该叫我一声姨姨。”

  姨姨。

  原来如此。

  难怪，以为我被廖垣“玷污”时，她的震惊与心疼，原来并不是伪装。

  “那我妈她……”

  她目光暗淡了几分，“去世了，在你2岁的时候。”

  我抿抿唇，没有说话。

  我猜到了。

  这转折来的太过突然，尽管我怨恨她的懦弱，可是，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的关系，可是，忽然之间，“懦弱自私”的妈妈变成了小姨，这关系变化终归是让人难以瞬间接受的。

  我沉默的时候，一旁的许夜忽然开了口。

  “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我妈，不，小姨瞬间怔住，她缓缓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许财生的尸体，眼底寒意乍泄，脸上有着一抹疯狂。

  我注意到，提起许财声，她握着刀的手又紧了紧。

  她盯了他很久，久到我以为她要再次挥刀相向时，她却忽然落了泪。

  房间内，响起了她颤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