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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白使劲儿挣开他的手,不过谢随紧紧地抓着她,没有松开。
“小白,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他以为寂白是被他的话弄哭了,其实并不是,寂白已经忍了好久好久,只是在那一瞬间她骤然爆发了而已。
重生回来,她没有真心实意地掉过一滴眼泪,因为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是弱者的武器。
寂白要当强者,强者是不会掉眼泪的。
但是当她看到谢随身上这大片的瘀伤,前世今生所有的悲伤和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她终于受不住了。
谢随不知道寂白心里的想法,他以为是自己乱讲话把她弄哭了,他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心疼得眉头都蹙成了小山。
寂白兀自哭了一下,便收住了情绪,她将他拉了起来坐在身边,继续用药膏替他擦拭伤口,一言未发。
谢随垂眸望着女孩。
她眼周红扑扑的,睫毛被眼泪沾黏着,鼻息明显重了很多。
谢随从包里摸出纸巾,递到她面前,体贴地问:“你要不要拧鼻涕?”
寂白将他手里的打掉了,原本想绷住,结果还是忍不住笑了。
他是个什么魔鬼啊!
谢随见她笑了,心情终于才轻松一些,他牵起寂白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小白,你是不是心疼我?”
寂白没有说话,她的手缓缓地展开了,抚着他胸膛的淤青,隔着炽热而紧致的皮肤,她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沉沉跳动的心脏。
“你以后不要去打拳了。”寂白这句话说得分外认真,有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重复:“不-要-去-了。”
谢随无可奈何地叹了声:“你随哥要挣钱啊。”
寂白敛着眸子,紧抿着唇,黑漆漆的眸子凝望着他胸口大片的淤青:“谢随,我养你。”
谢随被她“我养你”三个字给逗笑了,他低头笑了很久,牵扯身上的伤又有点疼,但他还是忍不住。
这小丫头片儿...开什么玩笑呢。
不过当他看到少女眉宇间认真的神情,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嘴角的笑意僵住。
良久,他低沉地喃了声:“操。”
这他妈说真的啊!
“寂白,你知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她的名字。
“我养你。”
谢随咧咧嘴:“自顾不暇的你,拿什么养我。”
寂白认真说道:“你只管学习就行了,能不能考上好的大学都没关系,我...我会努力,我会成为寂氏集团的继承人!”
说出这话的时候,不只是谢随,连寂白自己都惊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家里的姊妹兄弟争夺什么,他们的明争暗斗和她丝毫没有关系,她的初衷从来都是靠自己的本事独立,脱离她那个吸血的家庭。
成为寂氏集团的继承人,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条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寂白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心里埋下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发芽,她为自己的野心感到不可思议。
成为继承人,她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谢随的命运,她能让他们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是这谈何容易,寂氏集团旁系支脉众多,家里兄弟姊妹中佼佼者更是不少,这条路注定是...刀口舔血。
谢随他妈都傻了。
寂白不好意思地回过身,将卫衣揉成团扔到他的身上:“你先穿衣服吧。”
谢随拿着衣服,怔怔地反应了好一阵,然后望向寂白,略带欣喜却又不可置信地说:“【创建和谐家园】不会是想嫁给我吧?”
寂白没看他的表情,背过身说:“你才几岁你就想娶媳妇了。”
谢随快速地给自己穿上了衣服,又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不想娶媳妇,但我想娶你。”
“哎呀。”寂白红着脸甩开他的手:“你这小孩,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呢,想点正经事不行吗。”
谢随嘴角的笑意渐渐漫开了,他将寂白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并排地坐着,他知道寂白脸皮薄,于是不再说什么。
微风吹拂着轻薄的纱帘,阳光从缝隙中漫了进来,周遭笼着一层柔和的暖意。
静寂的医务室里,两个人的心跳都快得不可思议,空气有一丝暧昧的气氛渐渐发酵了。
良久,谢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转过头望向寂白,不可置信地说:“我他妈是不是变成吃软饭的了?”
寂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爱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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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外套拎在肩膀上,口罩也懒得戴了,眸子低垂着,淤青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不知道在肖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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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随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他,高贵冷艳地回了教室,照例翻出了英文书。
看了几个单词,他嘴角又弯了——
这小丫头片子,毛都还没长齐,还要养他呢。
丛喻舟趴在桌上,看着一个人坐那儿诡异微笑的谢随,嘴角抽了抽,干嘛呢这是...
“对了,我可能短时间不会去拳击室了。”
两个男孩诧异地望着他——
“什么?不去了?”
“真的假的?”
谢随翻着英文单词书,随口说:“小白不让我去,再说,快期中考了,我得复习。”
俩人看谢随的目光,跟他妈见了鬼似的。
蒋仲宁愣愣地问:“不是吧,随哥,你玩真的啊,为了期中考这种东西,不去打拳了?”
丛喻舟说:“猪啊,人家的重点在前面那一句好不。”
蒋仲宁回想前面那一句是:“小白不让我去了。”
看着谢随这一脸欠揍的甜蜜表情,两个男孩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俩这就好了?”
“嗯。”
蒋仲宁抚腿大喊道:“行啊,玩得这一手苦肉计,666。”
丛喻舟了然地说:“还是小白心里有随哥,不然你去使个苦肉计试试,看人家搭理你不。”
谢随心情相当愉悦,由得这二人插科打诨开他的玩笑,也不生气,望向窗外苍翠连绵的山隘,喃道——
“是,她疼我。”
她还要养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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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日,寂白每天都会把谢随叫到空寂无人的小花园里,给他的伤口上药。
身上的瘀伤就算了,背上的那几块他碰不到的青紫,他这么要面子,估计也不会叫别人帮忙,只能寂白每日监督着给他上药。
丛喻舟看着谢随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提前半小时就开始守着教室正前方的挂钟,一分一秒地数着,只要下课铃打响,他第一个冲出教室。
谢随性子挺野,想让他答应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难如登天,譬如上药,之前几个兄弟好说歹说,他死都不肯去医院看看。
他骨头硬,觉得自己能扛,没有病痛和折磨能让他屈服。
寂白不过一句话,瞬间折断了谢随的硬骨头。
这可怕的爱情。
……
谢随一路狂奔跑到小花园,寂白已经坐在木椅上等候着,手里拿着一本古诗词小册。
她垂着头,侧脸柔和,鬓间几缕发丝被挽在了耳后,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盖住了她深褐色的瞳子,看上去娴静温雅。
谢随看到身边的樱花树开得正盛,顺手折了一段夹着绿叶的樱花枝,走到寂白身畔,将花枝递到她的眼前,晃了晃。
几片粉白的樱花瓣掉落到了她古诗词的小册子上。
寂白惊喜地抬起头,望见了少年清浅微笑的英俊脸庞。
谢随将花瓣抖在了她的头发上。
“哎呀,你干什么。”
“看着特美。”谢随自顾自地干着“好事”。
寂白推开了他的手,拍了拍自己头发上细碎的粉色花瓣,说道:“胡乱攀折是要扣操行分的。”
谢随鼻息间发出一声轻笑,浑不在意——
“你信不信,教务主任的小黑本上,老子的分数早就负了。”
“你好意思讲啊。”寂白嗔他道:“挣不够操行分,小心不能毕业哦。”
谢随跨上了座椅,蹲在女孩身边:“都他妈骗人的把戏,你还真信这个。”
“信啊。”寂白眸子宛如漾着水纹,清澈极了:“当好学生,不好吗?”
“有什么好。”谢随说:“你喜欢被管着?”
寂白阖上了古诗词的小册子,扬长了调子,漫声道:“我从小就被管着,如果没有人管我,可能还会不习惯吧。”
那可巧了,谢随从小没人管,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恣意放纵又...孤独。
“假如没人管你,最想做什么?”他问寂白。
“我最想...”女孩低头看着指间的樱花瓣,思忖片刻,说道:“我想【创建和谐家园】了衣服,去最最清澈见底的大湖里游个泳。”
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