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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惊雷过去, 随后而来的便是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凉的后怕和恐慌。
“我的人”有种很直白的解释,那就是, 我的人我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别人要是胆敢碰一下,就得做好被剁了爪子给人道歉的准备。
她知道他能够做到。
她想要跑,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推辞出去,想说自己是无辜的, 连接锅的人都找好了,被对方轻飘飘的视线一扫,包裹在肥大的校裤中的腿就被钉在水泥地上,云亭贴在小腿骨骼上的血肉细细发着抖,半步挪动不得。
裴朗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句话造成的惊雷效果,面色平静,脉络清晰的大掌懒洋洋地揣在裤兜,不用说话,单单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能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阳光从身后的常青树叶的缝隙间探头打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暖色的光圈将他的发丝染得金黄,衬得阴影覆盖下的眉眼愈发冷漠,“道歉。”
何琼怕了,半是耻辱半是害怕,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说不出半点别的话,眼眶一红,抖着嘴唇道歉,“对不起。”
道歉的话说出口,被人当众羞辱的耻辱感让她忍不住身子发抖。
脚趾耻辱地抓地,耳朵里捕捉到的任何一点声响都像在嘲笑她的丢脸,落在身上的目光又利又刺,裹着雪峰上的寒冰,硬生生把她身上的一层皮刮下,露出底下惊惧愤怒的血肉。
何琼没想到自己横行多年,今天会在这里栽个跟头,她恨恨地把周围或明或暗看热闹的嘲讽视线瞪回去,眼里满满的恶意,却不敢和把她扣住的人对上眼。
裴朗没说话,手指在腿侧叩了叩,像在征求意见,微垂了眼朝身后看去,难得的温和姿态让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众人一愣,焦点顺着那道视线同时转移。
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乖乖巧巧的女生,女生留着学生时代常见的齐刘海,软软的发丝被风吹起露出底下白皙的耳垂,安静地垂了眸的模样像极了一株午夜时分独自盛开在月光下的蝴蝶兰。
有种不为人知的宁静的美。
听到裴朗轻飘飘的那句“我的人”,抬起的巴掌大的小脸上盛满讶异,漾起波光的眼底像被人揉碎了一把星。
八卦的视线隐晦地在三个人之间来回转移,结合刚刚的话,众人恍然大悟,心里慢慢琢磨开了。
被人用【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目光盯着的感觉太过奇怪,阮年年抿唇,忽略心底的异样情绪,把视线转移到何琼身上。
她的语调仍旧是软的,像沾了糖水的糯米团子,吃一口能甜进人的心底,语气却分外坚定,“你的道歉我不接受,现在请把我的校牌还给我。”
何琼的脸白了又白,语句吞吐闪烁,“校牌……”
校牌一回来就被她顺手扔进了教室卫生角的水桶里,半个下午过去,水桶里的水又脏又臭,泡了这么久,包在塑料壳里的硬壳纸早就泡烂了,上面的字迹晕开,就是正主来看都认不出来是谁。
贴在上面的照片也被揭了下来,用黑色水彩笔涂鸦,最后再被剪刀剪成碎纸。
当了小霸王这么久,她向来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最出气。
阮年年微愣,没有想到自己的校牌会被人这么粗.暴对待,她张嘴又沉默,半晌后,道,“这样的话,那我就更不能接受你的道歉了。”
阮年年和何琼去了高二年级组的办公室,现在这个点老师都在,何琼白着脸,在老师的怒气中把事情都说了个遍,包括是怎么欺压女同学让她“帮忙”,还有怎么把人关在废弃的器材室里。
教导主任气得把办工桌拍得砰砰的响。
学校是让学生学习知识拼搏未来的地方,不是让人来逞凶斗狠,耀武扬威当小霸王的。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就敢这么猖狂,出了学校那还了得?
何琼耷拉着脑袋被气愤的老师留住,鉴于何琼同学多次欺压同学,学校不仅让她再次给阮年年同学道歉,还要写检讨,在档案上记一次过,顺便让家长把她带回家好好反思一下。
至于阮年年同学,老师叹息一声,温言软语地进行安抚,希望不要给对方造成什么心理压力,影响后面的学习。
上课铃打了两遍,闹剧歇下,乾鹏几人先【创建和谐家园】室上课,晚出来的阮年年和等候在门外的裴朗肩并肩走在安静的走廊上。
上课时的走廊很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一眼就能直接望到头,或开或关的木门后传出老师气急败坏敲黑板的声音,手握粉笔用力写板书的声音,抑扬顿挫读课文让同学起来朗诵的声音。
有偷懒的学生将教科书高高竖起挡在脸前懒散地打着哈欠,后排的同学低头新奇地摆弄自己刚得到的玩具,更多的好奇的目光透过老旧斑驳的玻璃窗,轻飘飘地落在走廊外刚经过的人影上。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沉默的无声的光影中,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整个世界的注目中悄悄地互相堆叠。
浮尘在七彩的光束里浮动,午后的时光一下子被拉得很长。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无言的安静中,个子稍矮的女生出声打破略显暧昧的气氛。
裴朗比她要高出一个头,出于社交礼仪,阮年年不得不把脑袋仰起才能勉强和人对视。
她的脖子很白,细细长长的,日光下有种美玉的莹润,暖色的阳光趁机给她抹了一层蜜,脖子往下被校服遮挡住的部分镶嵌两片精致小巧的锁骨,仰起脑袋看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塞纳湖畔的白天鹅。
“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帮我。”
沾水的软糯目光略过对方紧绷的下颌薄削的唇,扫过少年突起的喉结,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藏在头发后的耳朵轰的一下热了,温度高的她心里发烫,视线害羞地转开。
想到这样不礼貌,又把撇开的视线扭回,心里半斟半酌,折中落在对方起了几道褶的衣领上。
阮年年不知道想到什么,面上有些走神。
裴朗每次睡觉都喜欢把校服外套叠在身下压着,次数多了领子就容易起皱。
她以往不曾注意过,如今诧然发现,心底像揣了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小秘密,心脏咚咚的跳,鼓手发了疯一样用手中的鼓棒敲打薄薄的鼓面,她现在不只是耳朵红了,整个人都有些发烫。
轻软的吴侬语调和少女羞怯的神情在此时有种青涩的朦胧的心动。
金色的蜂蜜甜浆一样稠密又璀璨的阳光从教学楼高高的屋顶滑落,无声地落在两人的肩头,澄碧的瓦蓝天空中,灰色羽毛的小鸟儿扑棱着翅膀远成一粒黑点。
裴朗背对阳光,目光在她脸上落了一瞬,眼睫垂下,质感稠滑的帘幕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把少年心事遮挡得严严实实。他撇开眼,继续往前走,“嗯。”走了两步又道,“想谢我就好好学习。”
身后人疑惑地“诶?”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拖长了尾调,“好哦。”
很快到了十七班,这节是张立的数学课,教室的门大开,老师正在黑板前写板书。
裴朗先喊了声报告,他的声音懒懒的,校服外套大开,站姿也显得漫不经心,完全没有寻常学生面对老师时候的局促和不安,慢了半拍的阮年年急忙跟上,也跟着小声喊了声报告。
大半个教室的人都把视线集中了过来,上课无聊,底下的人几乎是立即就八卦地咬起了耳朵,老张手里捏着半截白色粉笔,头疼地挥挥手让两人赶紧坐下。
他的这堂课还有小半的知识点没有讲完呢,有什么事等他把课讲完再说。
教室后排,霍旭无聊地拿笔在草稿纸上画圈,听到那两声气势完全不一样的报告,手搭在程栋梁的肩上,往前探长了脖子,完全看好戏的神情。哟,咱们的英雄救美回来了。
前排的明安然视线也不住往门口飘,见阮年年没事,松了一大口气,后怕地拍拍胸脯。
迟疑半晌,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笔记往乾鹏面前推了推。
看在你们帮了年年的份上,笔记借你看一下好了。
下午放学,阮年年原本还想跟以往一样不远不近地坠着,一出教室就在来往嬉闹的人群中挑出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在原地站了站,没看见其他三个人,不确定地上前,那人侧头看了她一眼,又像没有看,目光很淡,双手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迈开步子离开。
阮年年只好跟着。
身边人群拥挤吵闹,很奇怪,她却好像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薄荷香气,他们中间远的还能再站进来一个人,却近的伸手就能触碰到彼此。
阮年年突然就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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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学校门, 裴朗站定, 让阮年年走在前头, 自己慢悠悠地坠在身后, 表情怡然, 发现对方走错了路也不吭声。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总有不在的时候,阮年年总得学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以往他是不在意, 现在他有心想要给对方改改不认路的毛病。
阮年年只能赶鸭子上架,十分自觉地先给许美玲打个电话说自己今天会晚点回去, 靠着脑海里留下的零星印象硬着头皮带路。
今天不是学校每周放假的日子,路上只有办理走读的学生回家。
学校的大门像夜晚连绵的海岸,哗啦啦地涌过几波起伏不定的浪潮, 把里面的学生吐个干净,公交车你来我往比赛一样拉过几趟,剩下零星几个走的慢的,很快又变得平静无波。
阮年年习惯了跟在裴朗身后走,猝不及防被推到前面带路, 看哪个方向都觉得像回家的路。
走直路的时候还好,闷头往前走就行, 一到岔路口就忍不住想回头看裴朗的神色, 期盼能从对方的脸色上看出一星半点的端倪。
偏偏身后的人好整以暇,一点痕迹都没给她瞧出来。
等她不知怎么走到一条胡同口,被厚实阴暗的墙壁阻了去路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头顶烂漫的夕阳险险挂在西山的山坳口。
残阳远的只剩几点艳色, 靛蓝色的天空中,寥落的夜幕已经悄悄拉开了序幕。
阮年年有些脸热,天际最远端残留的几点红光攀爬上她细白柔软的脖颈,微凉的晚风摇晃衣摆,谁家门前的小狗吐着舌头从不远处蹿过。
不自在地扒拉几下刘海挡住自己通红的脸,细声细气地开口:“前面没有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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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年年霎时苦了脸。
她连自己是怎么走进这条小巷的都记不住,再继续,能往哪儿继续?
可她又不知道怎么跟裴朗说。
放手机的口袋一震,阮年年几乎是迫不及待把手机掏出,看了眼上面的联系人备注,小声开口:“我妈妈。”
偏过头小声接通,乖巧地嗯了好几声才把电话挂掉。
“我妈妈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红了脸,知道裴朗面上看着冷,私底下却十分照顾她,不敢抬头,悄悄攥他的衣角,“我们回去吧,我妈妈和阿姨该担心了。”
好声好气,透露出隐隐的讨饶意味。
像一只和主人撒娇的小猫儿,躺在午后的阳光底下嫩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叫,收敛全身的利爪,只探出软软的梅花垫,在人的心头挠上一爪子。
被攥了衣角的少年身形微顿,手掌抬起,又放下,半晌后沉默地转身带人回家。
阮年年赶紧跟上。
“年年开门,阿姨给你们送点零食。”何梦君抬手在门上敲了敲,知道自家儿子的坏脾气,笑意盈盈地喊屋里的另外一个人开门。
“来了,阿姨等等。”被林梦君点了名,阮年年手忙脚乱地从作业堆中抬头,高声回复。黑色水笔搭在米黄色的草稿本上,头顶暖色的灯光氤氲在秀气的字迹中。
林梦君把手中的吃食递过去,站在门口探头往屋里看了眼,见裴朗真的在认真学习,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再学。”
又怕自己会影响到两人的学习,催促阮年年赶紧进屋,“阿姨和叔叔就在客厅看电视呢,年年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说,别跟阿姨客气。”
阮年年开了个门,两分钟不到就带着一堆吃食和一耳朵的叮嘱回来。她把东西往裴朗面前推了推,“阿姨刚刚送过来的。”
裴朗用牙签叉了块水果吃,又把东西推到她面前。
手指一敲桌面,“给你就吃。”
阮年年小小地应了声,没有刚开始几次的局促,也叉了块水果小口小口吃起来。
吃到一半,裴朗突然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懒洋洋地坐在电脑桌前,四肢舒畅地敞着,银色的打火机在手中随意把玩,要点不点的模样。
模样好看的人连抽烟都有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吸引力,干燥的手掌,修长的指节,清晰的脉络,手上的骨节分明,懒懒夹住细长的香烟,是那种隔着人山人海也能被一眼挑出来的俊俏。
拇指一按,咔擦一声轻响,人山人海远去,明亮的一点光晕中,亮色的火焰从银色的打火机上突兀迸现,转瞬便带来袅袅的青色烟雾。
阮年年欲言又止,连带着嘴里的东西吃着都觉得没有味道。
裴朗烟瘾不重,极少会在家里抽,算上转学那次,这是阮年年第二次当面看到他抽烟。
她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十分乖觉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等裴朗摸出第二根烟的时候她没忍住,窝在小小的椅子上期期艾艾地开口,“抽烟不好。”
第一句话说出口,剩下的话就没有那么难开口了,几乎是补救一般,“裴朗,你还要吃水果吗?”吃了水果,应该就会不想抽烟了吧?
阮年年的声音很软,像初春时节拂过大地的春风,嗓音刻意放低的时候更显得柔和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