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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之有点口干舌燥，都没好意思多看，夸了句“帅”就转移话题：“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接下来去的地方，她还真没想到。
周牧带她去看油菜花，不过不是那种风景区一样的油菜花，而是真正农家的油菜花。一小片一小片，分散在田野间，没有一整片那么震撼，却又别有一番野趣。
天气好，田野间还能看到几个干活的人。
乔之走在田埂间，浅绿色裙摆摇曳在青草野花之间，纤细的脚踝白得耀眼。
“之之，田间路不好走，我来开路。”周牧喉结滚动一下，走到乔之前面去。
乔之完全没多想，紧紧跟在他身后。
没走多远，就碰到几位大姐在田间挖什么东西。
听到动静，几位大姐纷纷看过来，其中一个迟疑着问道：“是周牧老师吗？”
“我是。”周牧大概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被认出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您认识我？”
“认得啊！”那大姐特别豪爽，也不干活了，站起来道，“你是影帝嘛，我看过你好几部电影，演得特别好。”
“谢谢。”周牧客气地点点头。
“你今天是拍电影吗？”大姐朝他身后看了看，忽然笑起来，“哦，不是拍电影，是谈恋爱嗦。”
乔之冷不丁听到这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周牧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人扶稳了才转过身：“没事吧？”
“没事。”乔之轻轻吁出一口气。
“不好意思啊，之之。”大姐估计也看节目，同样认出乔之来，“怪我乱说话，你没崴脚吧？”
“没有没有。”乔之急忙摇头，然后迅速岔开话题，“你们这是在挖……鱼腥草？”
“对对对。”大姐热情得不行，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大声道，“你们要不要带点回去吃？这是野生的，好吃得很，外头买都买不到。”
周牧转头看向乔之：“你能吃这个吗？”
“可以吃。”乔之点点头，她挑食得有点与众不同，姜蒜都不喜欢吃，但是香菜和鱼腥草这种很多人接受不了的，她偏偏又很喜欢。
这种田间野生野长的，应该味道不错，乔之有点想要。
周牧看懂了，转头问那位大姐：“那我们买一点，可以吗？”
“买啥子哦，你们想吃就随便拿。”大姐笑呵呵地说，“要多少拿多少，都是野生的，没得人要。”
乔之跟周牧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合适。
“这片田是您家的吗？”周牧又问。
大姐点点头：“对头，所以你们要多少，随便拿。来，我给你们装。”
“别。”周牧急忙拦住她，“这样吧，我们看你们挖起来还挺有意思，您教教我们，我们自己挖一点？”
大姐眼珠一转，跟同伴使了个眼色：“要得，周老师挖的肯定更香。”
乔之被她逗得脸都红了：“周老师应该没干过这种事，我来挖吧……”
“我来。”周牧在大姐那里要了个袋子，递给乔之，“你帮我拿着。”
这番动静不小，附近干活的全都不干了，跑过来围成一圈，看周牧挖地。
乔之：“……”
幸好不是她挖，这压力也太大了。
好在周牧不是她，他可能早就习惯了被万众瞩目，做事就做事，特别专注。
那位大姐示范了一下，周牧就有模有样地挖起来。
挖出一根还会跟大姐讨教一下，哪部分更好吃，然后也不嫌脏，直接用手抹掉泥土，将干干净净的鱼腥草放进乔之手里的袋子里。
乔之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开始觉得有点不自在，后来慢慢倒是品出一些别的东西来。
难怪周牧能那么成功，他佛系但是不随便，他绅士但是有原则，他谦逊但是有自己的坚持，他低调但是勇敢……周牧身上有很多品质，可能不见得有多独特，却是一般人很难同时做到的。
周牧躬着身子挖地，姿势和大姐教的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矜持和做作，这大概就是他演技好的原因，学什么像什么。
他低头的时候，露出后颈一片白皙的肌肤和短短的一层青茬。阳光落下来，照在浅蓝色的毛衣上，细小的小绒毛软软地在飘动，温暖得不像话。
不知道为什么，乔之忽然就想起失明那年夏天，她听到夏天哥哥弹琴的时候，也是这样温暖的感觉。
明明场景没有一点相似，但跨时空相连，她莫名就觉得，自己当时联想的画面，应该就是这样的。
周牧没挖太多，看着差不多够吃一顿就停下来。
刚才胡乱撸上去的衣袖滑落下来，他手上有泥，怕沾到，于是举着手臂转身对乔之道：“之之，帮我挽一下袖子。”
乔之回过神来，急忙放下袋子，低头帮他翻折袖子。
袖子一捞起来，才发现他小臂白皙修长，连淡青色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乔之心里沉寂许久的小鹿突然就活了，撒着脚丫子在狂奔。
乔之生怕被周牧听到那剧烈的心跳声，动作加快，却反而更慌，折个袖子都变得困难起来。
周牧垂眸看了眼她微微颤抖的眼睫，撇开头问看好戏的众人：“各位大哥大姐，不知有没有谁家有养蜜蜂？”
“我家有！”一位大哥举手，“周老师你想买蜂蜜吗？”
“是的。”周牧点点头，“能卖我们一点吗？”
“可以可以。”大哥把锄头一扔，“你们跟我来。”
乔之这时候终于帮周牧把衣袖折好了，急忙退开两步，抢在跟在那位大哥往前走，连鱼腥草都忘了拿。
周牧轻轻一笑，捡起袋子跟上。
在大哥家洗过手，后者已经抱出一大罐蜂蜜。
周牧问价格，大哥也死活不收钱，说看过他很多电影，但是还没去电影院看过，就当买张电影票了。
周牧哭笑不得，最后只要了一小罐，又将自己随身戴的一串檀木珠子送给大哥，说留个纪念。
从大哥家出来，他们回车上看了一圈，找出一些零食和小物件，分别送给刚才田间那些乡亲们，乔之把她一根发带都送了出去。
乡亲们很热情，纷纷来合影要签名，还想留他们吃晚饭，周牧笑着说要回家亲手做。
最开始那位大姐道：“那我们就等着看了。”
周牧好脾气地应道：“好。”
从田间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只剩个尾巴，金芒里添了红霞，挥手的人群和田野融在一起，像一幅漂亮的油画。
“周老师！乔之！”在乔之登车的时候，乡亲们忽然齐声大喊，“你们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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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笑着扶了她一把，从容地转身跟大家挥手告别。
车子往前开去，美丽的小村庄渐渐走远，乔之望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问了一句：“周老师，你今天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周牧看着她莹白的侧脸，有点心不在焉：“因为甜。”
“嗯？”乔之回过头来，清澈的大眼睛里写着茫然，“什么？”
“我是说蜂蜜。”周牧轻咳一声，转开头道，“因为农家自产的蜂蜜，很甜。”
第17章 017 “原来周老师这么心机。”……
蜂蜜确实很甜，一回到民宿，乔之就泡了杯蜂蜜水，说不好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农家蜂蜜更香，反正她觉得这是她喝过最好喝的蜂蜜。清香甘甜，她甚至想再回去买一点。
“周老师，你也尝尝，真的很甜。”乔之也给周牧泡了一杯，端到厨房，他在清洗那些鱼腥草。
周牧一抬头刚好看到她因为喝过蜂蜜水而格外水润的唇瓣，眼神微微一顿，别开视线：“谢谢，放一边吧，我等下喝，这鱼腥草你喜欢怎么吃？”
“就凉拌吧。”乔之将杯子放下，挽起衣袖，“我和你一起，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
周牧想了想，好像想不到什么能让她做的。
乔之看着他略显为难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不会做饭的吗？”
“不是。”周牧也笑了笑，“是我本来不想让你干活，但……你来洗菜吧。”
周牧从水槽边让开，擦干手去蒸米饭。
乔之乖巧地站在水槽边，一根一根地慢慢清洗。
周牧淘米要用水，水龙头就那一个，两人站在一块儿，胳膊不免贴在一起。
明明都穿着衣服，乔之还是莫名觉得胳膊有点烫，她抿了抿唇，灵机一动想出一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其实你的感觉没有错，我是真的不会做饭，第一次下厨就把厨房炸了。”
她以前的生活不说多富贵，但也确实算得上优越，因为父母疼爱她，没让她干过什么活，厨房更是几乎不进。
失明那段时间，乔之一边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一边潜意识里却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她每天都处在矛盾中，继续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有一天因为暴风雨突然来临，预订好的饭菜晚了，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她就想着不如自己做饭吃，她只是瞎了，手又没断。
后来事实证明，还不如手断了。
因为看不到，她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闻到呛鼻的浓烟时，她才发现起火了。
她那时候甚至连逃生路线都还没摸熟，一慌乱就更是找不到路。
有一个瞬间，她想，可能这就是天意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可是等夏天哥哥将她救出去，乔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像搁浅的鱼重新活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想死。
就算她瞎了，也并不想死。
所以，她是真的感激苏君言。
这个名字一出来，乔之就意识到自己不该想这些，甩甩脑袋去看周牧。
周牧已经洗好米，转身去煮饭了。
乔之看不到，他一转过身，眼神就黯了下去。
向来温和的人，这一瞬间看不到一丝暖意，眼底甚至有戾气浮现。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将饭煮上后，转过身来又是温暖的模样，笑着道：“你放心，之后你要是想做饭，我一定在旁边看着。”
这个“之后”就很妙，乔之一瞬间想到的不是“之后的节目”，而是“之后的生活”。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周牧走过去将她泡的蜂蜜水喝了一口，看着乔之的脸说：“真的很甜。”
莫名有种在说她很甜的错觉，乔之感觉自己耳根又在发烫，她将鱼腥草捞起来，再次岔开话题：“我洗好了，还要洗什么？”
周牧几口将蜂蜜水喝完：“剩下的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