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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齐爷爷,你别老喊他瞎子。」我无奈。
「谁让他上次让我别挡道?我又不知道我踩的是盲道!」晓晓吐吐舌头,「哼,我把那两百拿走打散,给他五块,他还谢谢我呢!」
我很惊讶,让她把钱还给齐爷爷,她连声应下,把话题转回盛珂身上:「哥,我听别人说过,你救过她。你之前替她出头的时候,不知道她有钱吗?」
晓晓的话让我有些不舒服,就好像我是为了钱才接近盛珂的。
见我面色不虞,晓晓立刻红了眼睛:「哥,我只是觉得她好幸福,有钱多好啊,想买啥买啥,我都好久没有新衣服穿了。」
晓晓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想要什么从来不直说,喜欢暗示。
因为我父母的原因,我和盛珂并没有公开在一起。
盛珂身体一直不好,大一运动会上她被体育委员强行报了三千米,跑到最后一圈时晕倒了。
她倒下的那一刻我的心高高悬起,顾不得晓晓也在场,背着她去了医务室。
我守了盛珂一夜,没有回家。
这样做的后果是,第二到家以后,晓晓红着眼睛瞪我,而妈妈手拿戒尺等在门口。
「哲宁,我们家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大学是学本事赚钱的时候,你怎么能在最重要的时候谈恋爱呢?我们全家的担子都在你身上,你这样太让我失望了!」
我很想告诉她,就算我和盛珂在一起也不会影响学习和找工作,我心里有数。可看着她捂住胸口喘气的样子,我还是低下了头:「妈妈,对不起。」
妈妈用戒尺打了我的手,喝令我不准吃晚饭,连带着没给我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早餐钱。很多人上了大学会有生活费,但爸妈说我每天回家,不需要用钱,他们每天给我一点就行了。
那时天已经凉了,第二天我没吃早餐就到了学校,结果犯了低血糖。
盛珂发现我脸色不好,立刻去食堂给我买了几个包子。
之后几天,每天我的抽屉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早餐。
我心里莫名地排斥盛珂这样的做法,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居然沦落到要靠自己喜欢的女孩来付早餐钱的地步。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第二个星期一,妈妈重新给了我早餐费,而盛珂的早餐也如期而至。
我因此省下了两块钱。
晚上我特意在停车棚等盛珂。
她觉得自己连累我被罚,一直避着我走。看见我以后她很慌,想走却被我拦住:「干什么?」
看着她微红的眼睛我瞬间就心软了,其实我有点气她不由分说就开始疏远我,可她有什么错呢,那些流言蜚语过于难听,她本不该承受的。
我说,谢谢你的早餐。
盛珂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握着她手腕不让她甩开,一步步把她逼到墙角:「我知道是你,我要听你亲口说。」
她蹙着眉不愿看我,良久才带着哭腔问:「你想要我承认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对她说重话,也是第一次拥她入怀。
「盛珂,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并不可耻,我们也无须逃避。」
我逼她承认对我的感情,也在逼自己勇敢。
我以为我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未来,也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她。
我告诉自己,金钱并不能决定两个人是否相爱。就算盛珂的条件比我好很多,只要我以后努力就可以了,钱,总会有的。盛珂对我的好,我以后会加倍还给她。
可我忘了有句话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朋友告诉我,我们市有个大佬为了哄女朋友开心定制了大批烟花要在江边放。我和盛珂说好了一起去看。
周五那天我早早完成了课务想去找盛珂,却被忽然出现的晓晓拦住,她逃课来到我的学校,质问我,是不是喜欢盛珂。
我说是。
她说,那我呢?
我心里一惊,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晓晓,我就算有女朋友,也还是你哥,这一点永远不变。」
可晓晓不听,她非要我和盛珂分手,不然就和爸妈告状,我觉得她不可理喻,和她吵了起来……然后她倒在了地上。
那天的雨很大,我背着晓晓在路边打车,到医院后甚至没有钱付车费,好在那个司机师傅人很好,没有刁难我,还给了我二十块钱让我去挂号。
爸妈赶来医院后知道事情始末狠狠地扇了我好几个耳光,然后对着 ICU 里的晓晓哭。
ICU 是个烧钱的地方,我知道。
我抱着头蹲在医院外廊,头很痛,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妈妈哭累了以后问我的那句:「哲宁,你怎么变了呢?以前你不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晓晓要是要个三长两短,你是要把我和你爸逼死吗?」
我不知怎么回答。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他们错了?这个问题我不敢细想。
这时旁边的大叔递给我一份蒸饺:「小伙子,会好起来的。」
饺子热气氤氲,让我湿了眼眶。
医生告诉我们,晓晓的病需要尽快手术,可我们家根本拿不出好几万的手术钱。爸妈一度绝望到想卖房子,可一时找不到买家,加上晓晓出院还需要有地方照顾,他们还是歇了卖房的念头,开始找亲戚借钱。
自我有记忆起,我们家就总是缺那么几百块钱。每个月初问亲戚借来,等月底爸爸工资到了再还回去。后来家里开了饭店,条件稍微好了点,但因为晓晓的病,还是过得很抠搜。
亲戚们都不愿意再借钱给我们了,有一个姑姑连门都没开,直接从门缝里塞出三百块钱:「这钱我不要了,以后别来找我。」
我看着爸爸佝偻着背捡起那些钱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钱的重要。
以及我的渺小。
我根本无法保护任何人。
因为我没有钱。
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晓晓的那句:「盛珂可有钱了。」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消弭,如星火燎原,燃烧我的自尊和理智。
周一我黑着眼圈赶去学校上课,没有吃早饭。
我向盛珂道歉,说明了周五的情况,但借钱的话在嘴边转来转去始终说不出口。
那一整天我都心事重重,晚上和盛珂告别后回到医院,意外听见了爸妈的争吵。
「我当年就说了,有晓晓一个就够了!你非要再抱一个……」
「晓晓身体不好,你也是同意的,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对哲宁……这孩子!哲宁把她害成这样,我实在是后悔啊!」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女儿已经躺在里面了!」
……
他们话里的意思,我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解。
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晓晓对我,似乎有超出兄妹之间的感情。
我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门板上被他们发现了。
爸妈回头看见我,脸色不虞,但也没有再瞒我:「既然你听见了,那就直说吧。」
「你是我和你妈从外面抱来的孩子,我们养你这么大,不指望你替我们养老送终有什么报答,但晓晓!她现在躺在 ICU 里是你害的,你欠她一条命!」
我欠她一条命。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太阳穴突突的疼,偶尔有车从我旁边呼啸而过,我甚至想躺下让轮胎从我身上碾过去。
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可能会因我而死,我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盛珂家楼下。
已经很晚了,她房间的灯依然亮着,仿佛在等我。
曾经她说,万家灯火中,我想要一盏在等我回家。
可我快没有家了。
盛珂看见我在她门前是诧异的,但她看出了我的脆弱。
女孩掌心温热,牵着我进屋,她接了一盆热水把我冻僵的手放进去,没有问我怎么了,只拿了毛巾轻轻给我擦干水渍。
我将头埋在她发间,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馨香不受控制地咽呜出声,我语无伦次地告诉她我的迷惘,我的身世,我的恐惧。
最后我颤抖着声音问她:「能不能……借我点钱?」
我唾弃自己的无用,可在现实面前,少年的爱恨一文不值。
盛珂告诉我,她是个孤儿。既然我有家,全力去维护家人是我应该做的。
为了安慰我,她将自己过去的伤疤撕开了给我看。
她去银行给我汇了款,我带着卡回到医院,替晓晓付了手术钱。
爸妈得知钱的来历后,让我多和盛珂接触。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那一刻他们眼中闪出的光我不敢过度解读,只当是他们救女心切。
晓晓的后续护理和药物依然是一笔大开销,我连着几天没有吃早餐,被盛珂发现了,她劝我爱惜身体,我说,晓晓这样我吃不下,爸妈也是一顿顶三顿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少吃点了。
当她提出要再往卡里打钱时,我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
再借钱的话我说不出口,只能用迂回的方式让盛珂主动提出。
我利用了她对我的感情。
我在她面前落的泪,虚伪得让人恶心。
我避着盛珂不敢见她,体育课却是躲不开的,我躲在主席台背面的台阶上,枕着手臂小憩。旁边的女同学正在热火朝天地聊着昨晚看的电视剧。
有男生笑她们幼稚,说偶像剧都是骗人的。
她们反驳,偶像剧是少女的爱情,家庭剧是现实的重击,我们还年轻,还不许我们幻想一下吗?
「年轻人本来就是有情饮水饱,热忱美好的,非要在好好恋爱的年纪看那些大叔大妈出轨离婚为了钱鸡飞狗跳才真实啊?」
我听着笑出了声。
是啊,少年人本该和恋人赤诚相待。
可我凭什么?
我配吗?
他们说,等以后再考虑现实的故事。
偏偏我,十八岁的年纪,心里却装着四十岁的算计。
上天仿佛在和我开玩笑,在我没能力保护她的时候,让我们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