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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顾垣在我边上静静地躺着,屋子里静得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但我知道他睡得并不安宁,或者说,他从来就睡得极浅。
我想是因为他的亏心事做得太多,无论什么人都是有心的,手上沾了那么多的血,或多或少都良心不安。
我轻轻地翻身,他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试探性地扯了扯。
他现在这样人畜无害的模样,若我真的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必定怜悯极了。
我拍拍他的手,他似乎又放心了。
我并无睡意,回想起晚上在古树边上看到的人影,那人分明就是陈生。
只是当时顾垣在摊贩那里耽误许久,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陈生系上一根红绸然后飞快离去。
我装作无意地翻动绸子,看见了里面的字,月满。
月满则溢,这是我们的暗语。
月满,水盛于碗,满则溢,月便亏。
我正想得入神,身后的力道紧了紧,顾垣沙哑着说:「还不睡?」
我回神,面朝着他点点头。
顾垣显然还未醒,我说道:「失眠了,也许是喝了酒又喝了许多茶水的缘故。」
他把我往怀里带了带:「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不过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说这些话。
顾垣的鼻息逐渐靠近,他低笑了起来:「怎么,你对我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没说话,顾垣看着我,他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太快了,但其实我们已经相处很多天了,朝夕相对着一个月。」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依稀辨认出轮廓。他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我,让我感到难受。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
我从未觉得如此难以回答,我这样一个说谎话不眨眼睛的人,也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可我又想起白宛。
我轻轻地说:「顾垣,给我讲讲白宛好吗。」
顾垣一愣,我明显感觉到他的僵硬。
我顿了顿:「没事,我不想听了。」
顾垣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
我离开了他的怀抱,然后说道:「你不愿意,顾垣,你不愿意就别跨越那条线了。」
我侧过身,顾垣果然没有动作。
白宛,是他无法忽视的名字。
就算,就算他不爱这个女孩子,我们两个,也不可能。
我可以麻痹我自己,与他贪图一时之欢,可是我与他逍遥自在,我的良知不会让我这么做。
心骤然就冷了下来。
顾垣却突然说道:「好,我告诉你。」
我一惊,他扭开床头灯,头发还有些乱,眼底还透着乌青。
我愣怔地看着他:「顾垣,明天吧,太晚了。」
顾垣却说道:「你想听不是吗?」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不用了,我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也知道【创建和谐家园】在你心里的身份。」
顾垣凝重地看着我,眼眸似是有疑惑,而后是了然的颓唐。
他摇摇头:「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和随便什么人都接触的吗,你觉得,你要是真的不特殊,我会让你上我的床吗?」
我想了想说道:「我和【创建和谐家园】一定很像吧。」
顾垣有些气急败坏,但依然压制了自己的情绪:「你就只相信何妈的话吗?」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何妈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神经发生了些病症,她总是把人和事都记混,我母亲和妹妹最喜欢的花叫白芍,何妈在昆明的时候,因为她不能生育,所以和自己的丈夫领养了白宛,后来这个小女孩因为火灾去世了,何妈的精神就一天不如一天。」
我缓缓说道:「那,我呢,既然不是因为白宛,你把我带过来做什么?」
我接着说道:「而且,何妈说,白宛分明是你邻居家的孩子,他的父亲说自己的女儿和芍药花一样啊。」
顾垣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那是我父亲形容我母亲的,说她就是白芍药,母亲去世后,那些芍药都是我一棵一棵种下的。」
他接着说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他说道:「四年前,我就是你捡回家里的人。」
我忽然回忆起,那个满脸是血,还不让我靠近的人。
我惊恐地看着他,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如果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一定会杀了我。
而顾垣却笑着说:「我理解你认不出我,我记得你当时就穿着白裙子,我本想杀了你,但是你很像白宛,我想起那个小时候跟在我【创建和谐家园】后面玩耍的妹妹,就没动杀心,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见到你第一面就总想要看着你,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说这话,是如此的哀伤?虽然眼里都是笑意,可总觉得他知道什么。
我心中仍然有疑虑,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他说道:「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怕,我怕我吓到你,我一直很想问你叫什么,没想到上天真的把你送到我身边。」
他接着说:「林清,我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我只能尝试着以我的方式去表达情感。」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原本有些激动的神情骤然暗淡下来。
他很疲惫地说:「总之,我不会让你离开。」
我含糊地应着他,却心乱如麻,都来不及注意他的神色,他在喃喃自语什么。
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睡吧,好好睡一觉,明日你会很累。」
他轻轻地关上了灯,然后抱着我入眠。
我此刻脑子里乱得很,这一个晚上,所有的已知事实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明天,究竟是光明还是黑暗,我不得而知。
8
这一觉我睡得并不好,醒来就已经是中午了。
顾垣揉了揉我的脑袋:「怎么,没睡好?」
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嗯,没睡好,外面有些吵。」
顾垣询问道:「那么晚一些去盛园?」
我摇摇头:「不了,再晚就该很热了。」
吃过午饭,我和顾垣继续沿着昨晚散步的路前往盛园。
在经过那棵大树的时候,我看着昨天人影闪过的铺子:「顾垣,我们去那边的扇子铺看看吧。」
那铺子叫「月满」,距离盛园不过 50 米。
顾垣不疑有他,我看着无人看守的铺子,便喊了一声:「有人吗?」
一个中年男人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笑着说道:「来了,来买扇子吗?」
我点点头,中年人看了一眼顾垣,再看看我,然后说道:「是小情侣啊?」
我打量着中年人,顾垣点头。
中年人拿起一把画着山茶花的扇子对我说道:「这把山茶花扇面,是我今天新画的,昨天啊,有个人在我这里订了十三把这样的扇子,说是文艺汇演,你说说,但真的好看,我画多了一幅便拿出来卖一卖。」
我接过扇子,反复打量。
我笑着说:「好看极了,对了老板,我看天气热,日头马上上来,有什么凉爽的好去处吗,最好是,避暑的阴凉地?」
中年人说道:「当然有,我们这边有一句话叫作盛园的水比雪还凉,盛园的园林是山庄。」
顾垣说道:「去盛园就很凉爽了,我之前去过。」
我点头:「嗯嗯,我看老板是本地人,想着问一问,顾垣,你要不要也买一把?」
我对上中年人的目光,他心领神会,「那你也挑一把吧,左边第三行的如何?」
我看了看,走到第三把扇子面前,老板赶紧说道:「不不不,后面的,往后看。」
这扇子后面还有一把,画的却是山川景象。
顾垣看了看说道:「不了,这都是小孩子的玩意。」
我只好放回去,付过钱便离开了。
我对顾垣说:「你看,真好看,色彩鲜亮着呢。」
我拿来一份景点地图,和顾垣说:「我看看我要去哪个地方。」
山茶,是我们的暗号。更让我笃定他就是线人的原因是,当我去拿那把绘着山水的扇子的时候,赫然看见石屏风后面的花纹,正是 dx 组织的支线纹样,以及里面坐着的,陈生。
盛园最阴凉的地方,便是水边的亭子,按照这个老板的消息那应该就是进到院子里,左拐,第三个路口的房子后面应该就是会面的地点。
只是,怎么避开顾垣是一个问题。
我继续仔细地看着地图,发现果然有个房子样的标记,那房子后面赫然是卫生间。
我了然于心,然后笑着说:「走吧,我们先去竹林。」
我一边看着大地图,一边指挥着路线。
会面的时间应该是一点钟,方才老板说一个人订了十三把扇子,他偏偏多画一把。
我装模作样地照了很多相,又嚷着要吃冰。
吃过冰就有理由去卫生间。
顾垣看着我吃冰,慢慢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不吃这些生冷的食物。」
我心里一顿,面色没变地问:「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顾垣说道:「你救我的时候,冰箱里连根雪糕都没有,你说你不爱吃这些东西。」
我说道:「嗐,忽然嘴馋,想吃这些甜的东西了。」
果然顾垣不疑有他,我们两个左拐右拐地到了那个卫生间,我问道:「顾垣,你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