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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鱼之北 by温月阿
【已完结】【古风 骨科】
序
京城的雪下了一夜，我有些冷，赶紧钻进被窝里把自己捂暖和。
说不清有多少个日夜，我从记事起，就一直住在这一座说大不大的宫殿里。
奶娘一直陪着我长大，她说，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14年了。
奶娘说我的名字是苏城月。
在我十四岁前，我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我叫苏城月。
奶娘告诉我，我的生母是李贵妃。
我对这些并不感冒
虽然奶娘懂得不少，教给了我一手琵琶，教会了我宫中的规矩。
但我始终对生母一类的字眼不甚敏感，毕竟我的生活从未有过什么波澜起伏的事情。
除了奶娘每日絮絮叨叨给我讲一些外面的人情世故。
我只是日复一日的在这座名叫“皓月轩”的宫殿里生活。
我曾问起过关于这位李贵妃，奶娘滔滔不绝跟我讲了好多：
“李贵妃啊，是圣上和前宰相心心念念的女子，但最终嫁给了宰相，
本该是和和美美的，可圣上借除掉宰相的机会强占了李贵妃，一年后生下了公主你。”
“那我的父亲呢？是那个倒霉宰相吗？”我有些打瞌睡了。
“不，城月确实是圣上的帝姬，但娘娘城府不深，被王昭仪钻了空子，说娘娘祸乱龙种，闹了好大一出滴血验亲。
那水里参了东西啊，公主和圣上的血没有相融，娘娘百口莫辩，圣上本就对娘娘偏执至深，更是勃然大怒
公主一生下来就被送到了皓月轩，圣上不许娘娘探望，更不许任何人靠近皓月轩，杖毙了当年滴血验亲在场的所有下人，那个倒霉昭仪也被灌哑了。”
“那奶娘是怎么独善其身的呀？”
我咯吱咯吱吃着梨，抛出了一个疑问
“娘娘哭了好久啊，苦苦求情让我这个陪嫁侍女做公主的奶娘，差点以死明志。圣上也正好以这点为要挟，让娘娘乖乖听话。
圣上以为自己把我毒哑了，其实娘娘早就留了一手，让我免遭其难
这场宫闱秘史，也就我和宫中的老妃子知道了。”
我抻着头问
“那我娘呢？她在哪里？”
奶娘的面色已经很憔悴了，她笑了笑
“娘娘在生了公主的第四年走了，不过幸好，她的女儿还在。城月，你真的很像你母亲。”
“她好看吗？”
“她是宫中，不，是艳惊京城的才女，美丽又温柔，要不然怎么前宰相和圣上都恋恋不舍呢？”
我望向窗外，看着雨夜的星空，若有所思。
（一）
我十四岁生辰前几天，皓月轩突然来了好一群人，他们穿得比我体面的多。
他们告诉我，后日要举行我的及笄礼，给我教了许多规矩。
我虽然未接触过皓月轩外的世界，但幸运的是我头脑比较冷静，很快弄清楚了状况。
圣上很讨厌我，但碍于言官劈天盖地的进谏，只能按期为我举办一场草草的及笄礼。
这些女官们对奶娘态度很不好，对我也毫不客气。
我对这些无所谓，毕竟奶娘告诉过我，宫里的人都是看圣上的脸色行事，见人下菜碟。
只记得太阳晃人眼，我被女官摆布着换了一件红蓝相间的诰命服，头上扣着重重的冠。
我第一次走出皓月轩的大门，坐上了软轿，来到一个的宗庙前，有两个礼官在那里宣旨。
他们叫我长福帝姬，例行公事般地为我封号，给我行跪拜礼。
我细细打量着，感受着新鲜的香草气。
我看见庙前的疏影婆娑，残落的杨柳似是无家可归。
等到我被软轿抬回皓月轩时，我迫不及待地拿出自己早就在昨日偷过来的女官服，细细将鬓发掖在女官帽里，顺便用细白纱遮住下半边脸。
摸索着奶娘熟睡了，我悄悄绕开巡逻的侍卫，翻墙出了皓月轩。
一路上我又险又怕，脚上小跑着不时地回头张望。
总算出了偏僻的永巷，我一路随着宫人来到皇宫中心位置。
我终于领略了奶娘教给我的“纸醉金迷”，繁丽的宫阙，赛过楚宫腰的【创建和谐家园】们，歌舞升平。
我没打算去人多的地方，只想亲眼见识一番外面的世界。
眼看着快到三更了，这时候奶娘总是会起夜，我得赶紧回去。
我有些迷了路，不过总算是远离了喧闹，我手里提着一盏长明灯，有些急躁地小跑在青瓦长廊上。
可能是哪个小宫女遗落了花簪，夜色太暗，我被花簪绊倒，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我有些吃痛，手撑在地上。
我看见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双脚，顺着鞋往上瞧去，竟是一个贵气打扮的公子。
我将长明灯移进了些，暖黄的灯光照在我脸上。
在我抬头的瞬间，面上的白纱忽的被吹落，我的容颜毫无保留地被他瞧了个清楚。
他微微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好像在等什么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穿着女官的衣服，看着对方的打扮最起码也是个贵公子，我便让到一边，尽了礼数。
他并没有离开，反而走近了我。
“你是哪个宫里的女官？”
我不敢直视他，极小声地说：
“奴……奴……奴是尚仪局的女官。”
幸好我记得我偷的官服是尚仪局的。
我偷偷瞥了一眼他，他还未离去，文质的气质下总有一种危险的味道。
他拾起我的白纱帕，系在廊柱上。
青蓝衣袖一甩，留下他一个背影。
我站起来，取下白纱，捂着一颗乱撞的心回了皓月轩。
（二）
日子有一日度一日的过着，我穿着一件白色薄霓裳，赤着脚在皓月轩里的石灰长廊里走着。
抱着石柱溜到清池边，坐在坻上，双脚有一搭没一搭地戏水。
凉丝丝的池水浸在我双膝，我突然想起那一晚的晚风也是这样的微凉。
那个公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或许，那个公子就是他，那我不能错失这次机会。
我偷偷看了一眼里屋的奶娘，她正在小憩。
我叹了口气，偷偷将奶娘的宫女衣服穿上。
对着清池稍稍整理鬓发，我咬咬唇爬上墙，坐在墙头观察有没有来往的侍卫。
左右张望后并未发现什么，刚要跳下去，冷不防捕捉到一个目光。
我伏在墙头，藏在帽里的鬓发有些松散的垂下来，看到了那个目光的来源。
是那晚的公子，他坐在软轿上，宫人簇拥着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与生俱来的尊贵愈发散发出危险的味道。
他稍稍抬眼，剑眉下的眸子扫过来，看到了俯在墙头上的我。
他微怔了一下，继而收回了目光。
我狼狈极了，朱红的唇微张着，定了定神，等到那一行人离开后跳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只是慌张地向前行走着。
他到底是谁，皓月轩本就偏僻，他为什么还能坐着软轿在这里来去自如？
我的脚不受控制地来到了那晚的青瓦长廊，我饶是不懂人情世故却也觉得这样的做不对劲。
奶娘还告诫我不能和其他人沾染关系来着……
真是疯了，大白天溜出来也真是我胆大。
午后的皇宫没有晚上拥闹，我也放缓了步伐，不时抬头看着旁边的风景。
青瓦长廊好长，我记得我走了很久，穿过葱郁的林，在湖心亭停下。
我不再上前了。
因为我看见那个公子独自坐在湖心亭中央，调着一把琵琶。
泠泠的琵琶声穿进我耳，我后退了一步，那公子玉白的长指一下一下拨着弦。
我刚要转身悄悄离开，那公子就已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