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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君缓缓吸了口气。罢了,那她就看一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细看下,内容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上边说明了他派人去挑拨汝南闵家和南阳霍廷两家,以解太子困境,并言太子的处境两日左右就能缓解,询问她可否稍安勿动。
末了写了句‘望复为盼’。
四字个将满片血字的凌厉冲淡了许多。
赵乐君盯着【创建和谐家园】,是诧异,是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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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天莫名而来,莫名怒火冲天离去,天崩地裂的,但他还在想帮着他们姐弟解决困境。
并且……她与他都想到一块去了。
赵乐君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创建和谐家园】,又想到汝南如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他们两方人马会不会也撞一起了?
她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而且今日他在门口闹成这样,宫里的帝王很快也会收到消息。
让他就那么回去,万一被帝王察觉到两人在后面的谋划,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等着。
不见确实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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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银锦心惊的喊了声,“万一他又跟那天一样发疯!”
“去吧,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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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用武力冲进来,而是递了这么份说明情况的【创建和谐家园】,他不是来跟自己闹脾气。
不然,他有更多办法逼着自己不得不面对他。
银锦为自己公主的笃定直想跺脚,最后只能气呼呼让人去请进来。
楚弈割了半片袍摆,来见赵乐君的时候并未显得狼狈。在生死中历练出来的男人,是利刃出鞘的凌冽,大步流星走来,有着让人不能忽视的气势。
赵乐君就坐在桌案前,扫了眼他还滴血的右手,静等他上前。他却是停在了台阶下,没有再进一步。
她隔着游廊看他,他亦沉默地对视,两人的关系如同相隔的距离那样,变得泾渭分明。
“公主若还能信我一回,且再等上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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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清晰,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
赵乐君闻言唇动了动,没有发出音节,是在思索自己该怎么跟他说魏冲也在汝南一事。思索间视线又扫到他鲜血淋漓的手掌。
——即便两军交战,使者前来也该以礼相待。
她默了默,说:“银锦,去拿伤药来给楚将军包扎。”
银锦抿直了唇,不情不愿去了,还让侍卫就守在边上,怕楚弈又发疯吓他们公主。
楚弈闻言眸光缓缓闪动,脑海里又闪过书房那一书架的舆图……她带走了所有东西,唯独留下了那一书架的舆图,都是她亲手绘制的,一份不少。
她明明已经委身连云,又留下那些搅乱他心弦,让他总给两人现在的关系再添一份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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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锦快去快回。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赵乐君不知道他此时是在想什么,但隔空喊话也不妥,顺势道:“楚将军还是坐下比较方便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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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下【创建和谐家园】的她宛如美玉,暗香在室内浮动。
他暗暗吸气,视线垂落在桌案上,没有多看。
银锦捧着放了伤药的匣子跪在他边上,鼓着腮帮子说:“楚将军伸手。”此际有其他使女端来清水与酒,楚弈微微侧身,自己去拿了酒道:“不多劳烦。”
把手搁在清水上,直接浇了酒,伤口【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让他心情似乎又平静了许多。
赵乐君就坐在案后看他自己清洗伤口,自己上伤药,再用棉布包扎好,看着他眉毛都没有动一根。
就好像又看到了初见时的他。那时他一身伤,她让士兵给他看伤上药,他却自己脱了衣裳淋了几桶井水。
那时曲阳正值寒冬,大雪纷飞,那个少年在冰天雪地里将自己身上污泥血迹清洗干净,一步步再来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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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熟悉他们要去的地方,他能带姬家军冲过去,交换的条件是他要在军中留下。
那就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易。
那年她也不过十三岁,而她在十八岁嫁了他。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掌军十万。
如今又两年……七年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他们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个起点。
只不过他已经不需要再和自己交换条件,而自己成了最初的他,在四面楚歌中寻求一条破局的生路。
赵乐君长睫微垂,在感慨中倒没觉得难过,反而隐隐觉得痛快。品一掬风云变幻,拼尽全力,不拘来时能否与日月齐光,她此生……足矣。
她低垂地眼眸就有笑意一闪而过,为汝南情况紧张整日的心情彻底放松了。
楚弈处理好伤口,待使女离开,抬眸打量了眼她淡然的神色,正坐沉声说:“汝南闵家和南阳霍廷相争已久,两家又为铁一事起过冲突,只要把冲突的引子点燃了,正式烧起世家和武将对立的那把火,世家自然会替圣上压住武将。两日前闵家运铁出山,谢星已经行动了,所以我让公主再忍耐两日。”
赵乐君听着楚弈的话,的确跟自己不谋而合,连行动时间都是一样的。
她觉得谢星已经遇上魏冲了。
“楚弈。”她抬起下巴,“魏冲也在汝南西平,还会去南阳舞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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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的那个谋士,人在哪里?
此际窦正旭匆忙从前边赶过来,递上一封信:“公主,魏冲来信了!”
银锦当即接过,赵乐君拆开快速看了一遍,神色略古怪地把信推到已经回神的楚弈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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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冲写道:事已成,顺手擒了个谢二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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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君:哦,你家谢二郎碍了我家谋士行事。
楚弈:老子……脸好疼。
第12章
楚弈一心以为的相助成了一个笑话,被魏冲一封来信赤|裸裸嘲笑着。
他一张脸青了白,白了青。刚刚才止血的手掌,因为无意识攥紧再度裂开,鲜血一点一点渗透包扎的棉布。
心里说不清是恼怒,是羞愤,迸发出要转身就走的强烈冲动,手掌已经慢慢撑在地面上。
赵乐君自然能看出他的难堪,缓缓说道:“你先前来了两回,并没有提过这些,魏冲那里多半是误会了,我这就传信让他放了谢星。”
她提起前两回,让楚弈心情降到谷底,难堪到了极点,手掌一用力就站了起来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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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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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你这情,我记下了。”
楚弈闻言却是闭了闭眼,他从来没有想要她承情,这话只表明她对自己无情罢了。
偏在这自取其辱的时刻,他又想起满架子的舆图,深深藏在心里的那份臆想催使他想问个清楚。
他转身,对上她朝自己投来的清明目光:“嘉宁……你心里怨我吗?”
赵乐君一愣,那对秋水般澄净的眼眸在他注视下渐渐黯淡。
楚弈知道自己不用听答案了,最后一丝期盼被粉碎,毫不犹豫地抬脚往外走。
“……楚弈。”她淡淡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我一开始只觉得委屈,如今是有怨的。”
她不多在意楚老夫人的为难,也不在意她逼迫自己给他纳妾,直到他离开洛城前那场争吵和不信任,她才觉得委屈。至于怨,是产生在他回来洛城的种种相对。
楚弈眉心狠狠一跳,眼底情绪翻涌。
他听懂了。
在她离开楚家的时候,在她留下那一架子舆图的时候,她对自己或许还留存一丝情谊。她的怨,是他后来一手挑起来的,在他口不择言,在他的冒犯中积聚。
可她已经委身连云了不是吗?又何必留下那点所谓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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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一头扎进茫茫月色中。
赵乐君静静看着他离开,直至他身影不见了,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廊下的窦正旭:“窦副将,传信让魏冲放了谢二郎。再暗中去信给楚弈,告诉他若是帝王问起今日前来一事,只管说是我先激怒他的,再把他给的欠条还回去。”
窦正旭对前面的事情没有什么异议,后面的却是皱起眉头:“公主,这样一再传出你与楚弈不和的消息,对你这边只有不利,陈后恐怕更加肆无忌惮!而且那是几十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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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君就轻轻叹气:“我是怨他不尊重,却也不能忽略他的出手相助,就当还他的情吧。”
两两相清是最好的。
她又是这样一句,窦正旭脸色不好看地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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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弈刚回到将军府,窦正旭后脚就跟了过来,拿着他前些日子送去的借据。
他本就心里不好受,见到那借据更觉得脸上【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烧灼着。
窦正旭把赵乐君的说辞一字不差转告,将借据放下转身就走。
楚弈看着被放在桌案的借据,哪里猜不透赵乐君的心思。她前头才说了承他的情,紧接就送回借据,不就是以钱抵情两两相抵,让他更加窝火,一拳就砸在了墙上。
送回借据也罢,她还特意让窦正旭传话,要保他私闯公主府不被帝王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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