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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霍然站起,当着钟离雪的面,一件件将身上衣裳褪去,露出了那胸前触目惊心的道道伤痕。
「稚娘,你总说我没有心,可我觉得,这一世,你却没有心。」
无比哀伤的话语在屋中响起,钟离雪抬头望去,久久的,她忍不住起身上前,伸出白皙纤细的一只手,摩挲起那些伤痕。
「疼吗?」
鬼使神差问出的一句,却叫谢晏如欣喜若狂,他一把抓住了钟离雪的手,像个讨到糖果吃的孩童般,激动笑道:「不疼,只要你愿施舍给我一分心疼,我便是伤痕累累,浑身被戳上十数个窟窿,也甘之如饴!」
钟离雪被他搂入怀中,下意识挣了挣,那双手却将她拥得更紧。
「稚娘,你放下前尘往事,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嘶哑的声音在屋中久久回荡着,钟离雪听着谢晏如的心跳,双唇微动,却终究没有给出回应,只是目光一片茫然。
如果一切堪堪停留在这里,或许也不算太差,可惜,老天爷从不仁慈。
钟离王才回来半月,便忽然毒发倒下,原来他在战场上早已身中敌方奇毒,只是毒性十分诡异,面上瞧不出来,谁也不知,这才误了伤情,惨烈送命!
如同之前的一件件,一桩桩事情,不管如何费尽心思去改变,却依然无法动摇最终的结果!
老王爷一去,王室便立刻动乱,还好有执掌帅印的谢晏如镇住了局面,他像上一世一般,以雷霆手段处理好了一切,成为了钟离王室真正的执权者。
等到他平定所有风波后,终是出现在了灵堂里,见到了一身缟素,独自守棺的钟离雪。
外头凄风苦雨,她跪在灵前,孤零零的背影显得那般单薄羸弱。
谢晏如眼眶忽然一涩:「稚娘,别怕,我来了。」
他脱下披风,罩在了那个瘦弱的身子上。
「稚娘,你放心,王室的动乱被我镇压下去了,外面的风雨皆被我挡住了,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你没有你父王的庇佑,却还有我,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护你周全,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伤害?」灵前的女子眨了眨眼,苍白的脸上终是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如同幽灵一般,抬头望向了一袭戎装,拥她入怀的谢晏如。
「我的伤害,不尽来自于你谢玉郎吗?」
「你,你什么意思?」谢晏如脸色大变:「你在怀疑我?」
「难道不是吗?」钟离雪幽幽一笑,声如鬼魅:「拿到了帅印,骗取了民心,又除去了蠢蠢欲动的王室旁支,谢晏如,你如今大权在握,终是得偿所愿了吧?」
「你在说什么?」谢晏如霍然站起,脸色煞白,「稚娘,你认定所有发生的一切皆是我布局的吗?你父王的死也是我下的手?」
「是与不是,你心知肚明。」
「苍天可鉴,我谢晏如若有阴谋诡计,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灵堂里久久回荡着男子激动的声音,那袭戎装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与冤屈,血红着双目对钟离雪喝道:「我是人,不是神,我能明明白白算到每一步吗?」
「你与其揣度我居心叵测,设法布局,不如说一切皆是天意!」
「我为你上战场,稳江山,拼尽性命,力挽狂澜,却终究敌不过天,这能怪我吗?」
他胸膛起伏着,嘶哑了喉头:「能怪我吗?!」
钟离雪跪在棺木前,一动未动,只是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谢晏如再受不住她这副模样,颓然跌跪在地,抬首间红着双眸,逐字逐句,痛彻心扉:「稚娘,哪怕我将一颗真心血淋淋挖出来给你看,你也不信,对吗?」
钟离雪呼吸一颤,终是扭头望了他一眼,她缓缓勾唇,说出来的每个字却仿佛在他心口插上把把尖刀——
「谢晏如,如果这一世,你从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该有多好。」
(九)
战火纷飞,狼烟四起,各方势力你争我夺,残忍厮杀,几年间谢晏如的名头响彻天下,世人渐渐忘却了钟离王室,只知战神谢玉郎。
搁在上一世,他此刻早已迁都称帝,只是这一世,他竟还是守在盛都城,守在心如死灰的钟离雪身旁。
「稚娘,江山是我为你打下的,待到局势稳定下来,我定会将一切拱手奉上,亲自扶你坐上女帝之位,你且拭目以待吧!」
他停不下来,在这相互碾压的乱世之中,只有不断强大起来,才能护住想要护住的人。
可惜谢晏如自恃用心良苦,钟离雪却对他的允诺充耳不闻,只是独居小院,打理自己栽下的药草,钻研医理,不问世事。
但却谁也不知道,她平静的表面下,其实是在等一个人。
那个人,在两年后的结盟夜宴上,果然出现了。
此时天下三分,最大的【创建和谐家园】便是谢少帅、赤奴人,还有坐守南边,自立为王的玄甲军首领——
神威将军,宁屿。
他果然如同上一世般,在狼烟乱世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天下。
也依然如同上一世般,回来找他的「大小姐」了。
谢晏如要与他结盟,共同对付来势汹汹的赤奴人,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宁屿将形势看得万分清楚,答应了结盟,也正好借此机会带走钟离雪。
密函是暗卫提前一夜悄悄送到钟离雪手中的,一并送来的还有一个木雕小人儿,依然还是少年当年的精巧手法——
刻的正是钟离雪尚在闺中的装扮模样,一颦一笑皆栩栩如生,显然是年年岁岁,刻了无数遍才有的效果。
钟离雪将密函与木雕捂在心口,只身坐在黑暗中,咬牙无声泪流。
为了这一日,她已隐忍等待了太久。
上一世,她也是收到了密函,宁屿安排好一切,在结盟夜宴后,命人将她密送到了约定之处,他在月下向她伸出手,说要带她走。
她却犹豫拒绝了,她依然舍不下谢晏如,哪怕那时他身边已多了一个方景儿,她也仍是自欺欺人,沉迷在虚情假意的幻象中不愿醒过来。
她有多痛恨那时的自己,就有多么期盼这一次与宁屿的重逢——
她一定会在月下抓住他的手,告诉他,她愿意跟他走,去哪儿都可以,今生今世,她都再也不要放开他的手了!
城郊,营帐外。
冷月寒风,星子闪烁,暗卫将钟离雪送来时,已是午夜时分,筵席早已散去,谢晏如的人马正折返回城,此刻正是最好时机。
钟离雪披着斗篷,在猎猎大风中,阔别数年,终于再次见到了横跨马上,一袭英挺戎装的宁屿。
眼泪几乎是瞬间流下,她抱紧怀中装满木雕的匣子,几步上前,险些摔倒在草地之上。
所幸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她。
她抬首,他低头,一上一下,目光相对,咫尺之间,恍如隔世。
「大小姐,我来迟了。」
略带嘶哑的声音里,藏着不尽的温柔与珍视,钟离雪的心弦都为之一颤。
「钟离王室没了,但我会护住你,哪怕战火纷飞,天下动乱,我拼尽这条性命,也绝不会再叫你吃一点苦头!」
「大小姐,你跟我走,好吗?」
依然是上一世的满腔真心,这一回,钟离雪却没有再辜负,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泪流满面间,正要握紧那只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在星夜下陡然响起——
「宁大将军,不知你想带我的夫人去哪里?」
(十)
风掠四野,谢晏如跨于马上,目光阴鸷,身后是大批军队,黑压压一片逼迫人心。
钟离雪毛骨悚然,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其实上一世,谢晏如便已经知道宁屿与她私会,甚至还想将她带走,只是他没有声张,在暗处静观其变,等待着钟离雪的选择。
最终的结果,也的确让他很是满意。
他的稚娘,始终对他情深不移,死心塌地,他便也装作一切不知,没有揭穿这次并未成功的「奔逃」,而是面上继续毫无异样地与宁屿结盟,一同对付首要的敌人,凶狠无比的赤奴人。
只是这一回,他的稚娘,竟真舍了他,想要跟另一个男人走!
不,他绝不会放手,天上地下,黄泉碧落,不论前世今生,她都是他的,只是他一人的!
「稚娘,快过来,这里风太大了,我带你回家。」
努力压制住所有翻腾的情绪,谢晏如遥遥在马上喊道,他甚至若无其事地对身边人下令:「快,去将夫人接回来。」
仿佛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只要能将她带过来,牢牢留在身边,他便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钟离雪不能,宁屿更不能!
「大小姐何曾还有家?钟离王室不都叫你屠戮殆尽了吗?当年老王爷的死,又当真跟你没有一丝关系吗?」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夜空下久久回荡着,谢晏如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在风中厉声喝道:「宁大将军,你勿要血口喷人,我所行所为,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好个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宁屿抚掌大笑,眸光陡然一厉:「那我倒要问一句,当年战场之上,放出暗箭,将我射落悬崖的那个人,不正是你谢晏如,谢少帅吗?」
此话一出,不仅谢晏如,钟离雪更是脸色大变,霍然望向前方,震惊无比间,耳边响起了谢晏如当年对她交代的那番话——
「宁屿中了敌军一箭,从万丈悬崖上摔了下去,若还有命回来,我都要质疑阎王爷放了水,他注定是天命所归之人。」
原来,原来宁屿不是中了敌军一箭,而是被谢晏如亲手射杀,跌落悬崖!
他又一次骗了她,不,应当说他嘴里到底还有几句实话,她父王的死当真只是意外吗?!
钟离雪摇着头,眸中噙满了泪水,看向谢晏如的眼神如同看一个魔鬼般,谢晏如终是慌了,伸手喊道:
「稚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跟我回城,我自会向你解释清楚一切!」
他再顾不上许多,急声下令:「快,去将夫人带回来!」
左右随从立刻上前,宁屿一惊,正要翻身下马时,谢晏如却高声喝道——
「宁屿,你当真要撕毁盟约,与我为敌吗?我劝你想清楚,不为自己,而是为你身后无数的玄甲军兄弟们,你当真要置他们于不顾吗?」
赤奴人来势汹汹,若不结盟,便是死路一条!
宁屿的额上渗出丝丝冷汗,他握紧缰绳,对上钟离雪的目光,「大小姐!」
他咬牙间仍是想要下马,身后的副将却急得一声喊道:「大哥,切不可撕毁盟约,赤奴人已经南下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可是,可我不能扔下……」
「谢晏如,我跟你回去!」
钟离雪一记高喝,切断了所有的牵绊,也自绝了一切退路。
夜风拂过她的长裙,她望着马上的宁屿,终是浅浅一笑,放下了怀中抱了多年的檀木匣子。
「宁屿,我等了很多年,谢谢你来找我了,我没有遗憾了。」
(十一)
「当年悬崖之上,宁屿那一箭,的确是我射出的,但除此之外,我再没有骗过你,你父王当真是死于敌方之毒,同我没有任何干系!」
「我这些年东征西讨,乱世求生,也只是想给你一处安稳之地,免你受风吹雨打,战火之殇,我全心全意护着你,哪怕付出我的性命都行。」
「稚娘,你信我,求求你信我,不要离开我,我们好好过完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