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尽管她认为翟承诀抢人手段卑鄙,但她没必要和翟承诀天天甩脸色。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把她拱手让人的,也的确不是翟承诀。
男人眯着浅色的眸子,举盏浅尝。「好喝。」
舒长清眨眼,忽然起了逗弄心思。「你也不怕我下毒。」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吗?」翟承诀反问她。
舒长清只是掩唇笑,只是摇头。
就算毒死他有什么用,自己还平白背一条人命。
「这酒我常在这个季节煮来喝,阿兰也夸我手艺好。」她垂首为自己斟上半盏。「也不知阿兰怎样了。」
「你若是心里念她,我也可以将她接来和你作伴。」
舒长清摇头,婉拒了。
她不想让阿兰卷入这些事,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翟承诀见状也没多劝,只是盯着酒杯里的一层薄薄酒水倒影发怔。
一时间两人似乎各怀心事,皆未出声。
过了片刻,翟承诀像是无意开口般说道。
「贤王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吧。」
这些日子里他已经渐渐不再唤她贤王妃,但舒长清也不在意了。
她想了想。
「是的。」她回答道。「贤王于我而言是重要的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翟承诀在听了她的话后,眸色有一瞬的晦暗。
「但是。」她继而补充道。「越是回顾过去,我便愈发迷茫,无法认清自己当初的痴情究竟是入骨的爱意,还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心。」
「贤王幼时于我有恩,他不仅救过我,还在我最低落的时候给予了我肯定。这于我而言,是曾经的我唯一想抓住的东西。或许是我强求过他,但现在的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不欠他任何。」
翟承诀静静地看她。
随后,他也开口道。「我的处境与你也很相似。」
「我的母亲本是献给父王的一位异域【创建和谐家园】,却无意间怀了我。我自打出生起便有这双和母亲极为类似的浅色眸子,在其他皇子中格格不入,甚至遭受他人唾弃。于我而言,这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的出身,是我耻辱的烙印,和一切悲惨对待的开端。」
「我于幼时曾被当作质子送去他国,虽仅有短短一年,却更是令我明白了我在父王心中可有可无的地位。虽身为二皇子,却因为母亲的出身,而要被当作一枚可随时丢弃的棋子一般。」
「但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有人救了我。」
「她虽然没有正面见过我的面孔,也没直视过我的眸子,但她没有询问我躲闪遮掩的理由,也没问我为何终日郁郁寡欢,自怨自艾。她告诉我即便没有亲眼见到,但我的眼睛应当是漂亮的,因为独特的事物向来都是美的,这便是为何人们争抢它们的缘由。」
「她对我有恩,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救了我,给予我肯定。而同样的,现在的我也同样渴望回馈这份恩情。」
翟承诀说完,再度深深的看了眼舒长清。随后他不等她开口,便起身离开。
舒长清看着他的背影,心口酸涩。
不是对他的故事感到难过,也不是对他的经历感到惋惜。
而是在莫名其妙的心慌。
好像自己应该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16.
一眨眼,舒长清已经在晋国呆了近两个多月了。
也许是日子太舒服,她每日清闲,甚至已经渐渐不怎么去想黎国的事了。
这期间翟承诀因常来看她,两人交谈甚欢,关系也融洽了不少。
后来,舒长清在晋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她喜欢下雪天。那些从空中飘零下来的小小寒意会落在鼻尖和面颊,像是被上天怜爱的浅吻。
她早早的用了早膳,裹上银狐毛披风,驻足在院落中。
天色暗的早,仅有一盏小灯放在石桌上。身后的屋子里有暖炉,橙黄色的柔和微光隔着纸窗透出来,在她身上打下阴影。
舒长清阖上眸子,微微仰起面颊,任凭细小的雪花落在她额面和肩上。
吸入肺中的微寒空气,带着浅浅刺痛,但却令人愉悦。
宁静,她感到无比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舒长清微微睁开了眼。
她感到有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便转头望去。
一袭纹金黑袍的翟承诀站在院子入口,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望了她多久。
男人的面容半隐在光找不到的阴影中,高大的身躯此刻更是给他平添几分无形的魄力。他看着被灯光在周身上镀了一层暖色的舒长清,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看着。
舒长清也望着他。
许久后,她弯眸冲他笑。
「过来吧,你那儿不冷吗。」
翟承诀微微睁大眸子。
他喉口一涩,紧紧盯着光亮处的女人。随后他迈开步子朝她走去,抬手替她拂去发顶和肩头的薄雪。
舒长清没制止他的举动,只是颔首,露出被冻得发红的耳尖。
这一瞬间万物寂静,唯有两人的呼吸。
也许是意识到了不妥,翟承诀首先后退半步,侧过头咳嗽一声。「……你冷吗?我替你去拿手炉。」
舒长清摇头,「我喜欢稍微冷一点的天气。」
「这样。」翟承诀看起来并不意外。
两人片刻无言。尔后还是翟承诀先开了口。
「黎国的皇帝……驾崩了。」
舒长清猛的抬头,直直望向他。
男人看起来像是在斟酌着如何与她开口。「黎国太子本应当要登基的,但承王带兵入京,明显是要造反。」
舒长清安静的听着他说,随后还是轻声问了一句。「贤王呢。」
翟承诀有些晦涩的说道。「…他欲等太子和承王先行厮杀,尔后等双方气势微弱之际再与之相争。」
舒长清点头,随后便没再开口。
男人忍不住的盯着她瞧了又瞧,最后还是小声的问道。「你…不担心他吗?」
「我说过了,我问心无愧,与他,我不再欠任何。」舒长清淡淡开口。「在他同意将我拱手送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放下了。」
翟承诀听她如此说,眸底浮现挣扎。他咬了咬牙,扭开头,避开了视线。「等一切结束,我便送你回黎国。这本就是我一厢情愿的强迫你来晋国,我会了结这一切…你莫担心自己清誉受损,我向你发誓,绝不会让你名声被玷污一星半点。」
他有些急促的说完,便想着要离开。
只是在离开前,翟承诀在院子门口止住脚步,背对着舒长清,闭着眼深呼吸数次。
「这阵子…谢谢你了。」
他说完,不等舒长清开口,便匆匆的走了。
大雪纷纷,很快便在院子里铺满一地银白。
舒长清驻足在院中,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半晌未动。
那晚舒长清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回到幼时,回到那一次偷偷出去游玩的时候。
她怀抱着激动的心情在外面走着,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看见什么都觉得充满乐趣。
本来应该是在前往闹市的路上的,她却在一处偏僻院子门口停下了。
门里隐隐有孩童啜泣的声音。
她敲了敲门。「有人吗?」
她的声音飘渺又模糊。
门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许久后,有小孩怯怯的在门里问。「你是谁?」
那个小孩的声音同样模糊,像是一层雾气般,很快便在耳侧散去。
「我是舒家嫡长女,你又是谁?」她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我是…是……」门后的小孩这时却吞吞吐吐起来。
但吞吞吐吐半晌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她又耐着性子问。「你为什么哭?」
「…我父亲不想要我,他们都不喜欢我,都说我是个异类,因为……因为我…」小孩有些犹豫,声音愈发小了下去,细若蚊鸣。「因为我的眼睛颜色和他人不同……」
「难道是红着眼睛的怪物吗?」
「不是…!不是红色的……」
「那是什么颜色?」
「是…浅浅的灰……」
她想象了一下,旋即颇为惊奇的说道。「那应当很好看才是。」
门后面不吱声了。
她便又自顾自的说。「那种颜色的眸子应该很漂亮才是,他们为什么会讨厌你?寻常人都不会有这么独特的眸子,稀有的东西向来都很珍贵,他们也许是觉得你很宝贵也说不定。」
门后面的小孩还是不吱声。
「虽然你被关在门后面,我看不见你,但我总觉得,应当是很漂亮的。」她用手轻轻拍了拍门板。「你要是不再哭,下次我便作副画送你。先生说我画的骏马很漂亮,你会喜欢的。」
「我要走了,你别哭啦。」
她离开了那处偏僻的宅院,往闹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