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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观烛问,从兜里又掏出四个,全垒在夏蒹手心上,大概是见她单只手实在拿不了了,又在夏蒹身边放了好几个。
夏蒹:……
怎么说呢。
他这个让人开心的方式是对了,可就是莫名让人开心不起来。
“你别给我了,”夏蒹把手上和地上金光闪闪的金元宝推回去,“我什么都不要。”
“为什么?”裴观烛开口,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为什么不要?这不会让你感到高兴吗?”
其实是挺让人高兴的......她内心看见这些金元宝真的挺高兴的。
他妈的,一口气拿出这么多,该死的有钱人……
夏蒹咬牙,莫名感觉自己不能如了裴观烛的意,“不高兴,我不要。”
裴观烛直直看着她。
“为什么?那到底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
夏蒹心想,你要是能同意不作妖保护身体不要随便出去杀人招仇恨,那我就很高兴。
她抿唇不言,唇上猩红的血被烛火映照的微亮。
裴观烛定定看了她很久,舔了下方才咬指时唇上黏着的血,喉间蔓出一片铁锈味。
——该怎么样才能让她高兴呢?
忽然的,裴观烛脑海中电光火石间想到些什么,微微浅笑倾身而过,双手附到夏蒹身侧。
夏蒹一顿,扭过脸正要问他又要做什么,溢出唇齿的话语便被对方堵了回去。
鲜血自二人交叠的唇间研磨开来,蹭上一片模糊猩红,裴观烛退后,唇上沾满了鲜红的血,墨发长垂,艳如妖鬼。
“你——”夏蒹瞪大眼,张开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
“知道,”裴观烛看着她,“我在讨你欢心。”
真是个神经病!
夏蒹脸色涨红,狠狠瞪着他。
“我不会笑,裴公子,我不会对你笑的,”夏蒹舒出几口气,只感觉嘴里全都是铁锈味,“我反正是不知道上次你看到我的笑容想起了谁,反正我拿的不是替身剧本,我不会当别人的替身也当不了,裴公子又给我戴凤钗又给我嘴唇上抹血的我也成不了你想让我成为的那个人,你若是执念如此,我肯定会让你失望。”
她被裴观烛这忽然一击打到思绪乱成一团毛线,说出口的话也不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认定裴观烛是将她当成了梦中见过的那位先夫人,嘴巴一快才意识到自己话有不妥,有些紧张抬眼看他。
就见裴观烛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苍白手背附在她膝盖两侧,微微歪头,“你高兴么?”
夏蒹:......
杀人魔不听人话,她悟了。
兴许是看着她这张隐含怒火的脸就能看出她如今心情明显不爽,裴观烛眉头微蹙,“为何?你不是曾说过我生的好看吗?”
夏蒹一噎。
她好像确实说过裴观烛好看,可是早忘了在哪说的,居然还让裴观烛听到了。
“所以裴公子你这是算......”夏蒹飞快眨眼,满脑子都在捕获合适的用词,嘴巴一抽,“额,色.诱我?”
15. 第 15 章 真是会装
这话出口,四下空气凝滞。
夏蒹冷汗都蹭一下串上后背。
“色.诱,你?”裴观烛面上痴狂的病态笑意变得怔松且迷惑。
啊啊啊!
夏蒹恨不得掐死刚才说这话的自己!
“不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夏蒹脸带着脖子红成一片,看见裴观烛疑惑的表情更是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
“原来如此。”
她怔愣抬头,就见裴观烛似恍然大悟,“对,我方才是在色.诱你。”
“你不高兴吗?”
烛火摇摇晃晃,倒映在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更难辨清他如今情绪。
二人衣衫交叠,气息混杂,夏蒹简直都快陷进这浓郁的檀木香里。
冰凉指头覆上她唇珠反复辗转研磨,视线交织,就在将进一步时,忽然十分恶劣的笑出声来。
“夏姑娘脸好红,像是煮熟了的白虾,”裴观烛眉眼弯起,“可惜,色.诱失败,便不会再有下次了。”
夏蒹心跳如擂鼓,听到他说再不会有下次,心中莫名添上几分怪异的情绪。
“不过,我倒有一点不理解,”裴观烛退到暗处,瞳子如化不开的浓墨,“夏姑娘方才觉得自己是谁的替身?”
“啊?”夏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蠢话。
“我就是觉得,裴公子的举动……像是通过我,再看某位故人。”
夏蒹有意说的模糊且意有所指,可是裴观烛却没什么反应。
“故人?”少年闲散后靠,湿哒哒的衣裳紧贴着他身子,显露出劲瘦腰身,“何为故人?”
夏蒹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裴观烛的反应会这样的......平淡。
就好像他方才所为,真的只是兴趣使然。
“额......就是,裴公子以前认识的,对你而言很特殊的女人,之类的?”
“很特殊的,女人?”裴观烛眼眶微微睁大,身子往前倾,视线牢牢盯着她。
“我不懂呢,”裴观烛神情奇怪,“口脂,凤钗,明明是女人都会用,都会戴的东西,我有记忆的所有女人都是这样打扮,”
“为何一到夏姑娘这里就变了味道?我总觉得,总觉得你有事情在瞒我,是也不是?”
他逐渐变得癫狂,夏蒹急忙打断他继续‘做法’,“停!只是我比较敏感而已!我毕竟现在也算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虽然心里不想嫁给你,可是会担心也是很正常的好吧!”
裴观烛直直看着她闪躲的眼睛,“真的吗?夏姑娘可不要看我纯善温和,就想着法欺骗我啊?”
“没有,我真的没有骗你,”夏蒹心力交瘁,拽下发上的蝴蝶凤钗小心搁到裴观烛身边的檀木盒里,“我先去净浴池了,裴公子淋了雨,还是快快回去换身干净衣物,免得着凉。”
说完,夏蒹生怕裴观烛再抓她衣角,绕了个大圈快步出了屋门。
*
“呼。”
夏蒹泡进温热的沐浴池里。
泡澡真是能让人忘掉一切不快的舒服事情,虽然穿着衣物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但是此处泉水温和含香,热气蒸腾而上,每次泡进来都能足以让她忘掉一切。
可今夜却不同,夏蒹身子刚舒舒服服靠在后头的泉石上,放空的大脑便不受控制想起在此时此刻不该想到的人。
她信裴观烛说的话。
也只有他才会因为想看她一个笑脸,便忽然深夜造访又是给她金元宝又是亲她讨好她。
虽然幼稚,但也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一开始确实认定,裴观烛是将她当成了梦中所见的那位先夫人的替身,夏蒹印象中,除了陈夫人,便只有先夫人会佩戴满头华贵珠翠,涂上如血一般鲜红的口脂。
可是裴观烛却变相否认了她的话。
他说,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女人都会用,都会戴的东西,他有记忆的所有女人都是这样打扮的。
难道,凤钗,和鲜红的口脂,就是裴观烛眼中,属于女人的标配?
夏蒹心不在焉出了净浴池,外头还在下雨,她裹紧外裳,忽然听到对面的草丛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声,搁着黑暗,甚至还能隐隐看到后面一团漆黑的身形。
“是…是谁在那里!”
夏蒹抱着肩膀冲对面喊一声。
草丛一阵抖动,好半晌才出来一个驼背老儿,看衣着是在静寺池专门负责扫洒的下人。
“你藏在那里作甚?”夏蒹警惕道。
老奴淋了雨,一片花白的头发紧贴着头皮,皮肤像皱皱巴巴的树皮,他躬身对着夏蒹行了个礼,“叨扰檀越雅兴,老奴不胜惶恐。”
“......无妨,快起来吧。”这老奴给她感觉有些蹊跷,她正要拢着外裳快点走人,忽然听到身后竹林传来一声不仔细听就听不到的轻响,夏蒹停住脚步回望,没想对面老奴却喊住她。
“这位檀越,可是从金陵裴府来的?”
夏蒹转回视线,“怎么了吗?”
“无事,”老奴被雨淋着,细细打量夏蒹的脸,“只是老奴有些好奇,檀越可是近日刚到裴府的贵客么?”
若是方才见着她好奇,随口问一句也就罢了。
他这句话是明显地不对劲,就好像对裴府有所了解,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探究。
夏蒹电光火石间想到些什么。
她换了种语气开口,“我确实是近日刚随着姨姑到府上,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没等那老奴回话,夏蒹故作天真模样抢先回答,“啊!你莫不是我们府上派来保护我的下人么?可你这样瘦弱,难不成是干不好差事被赶出来的吧?我猜的对也不对?!”
她一幅天真言语,偏偏猜了个【创建和谐家园】不离十,老奴被她唬了一跳,左想右想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露的馅,竟支支吾吾起来。
偏偏这看起来傻白甜的姑娘用话逮着他不放,“哎呀!你这么半天不说话,果然是我们府上以前的下人吧?”
退无可退,老奴点头,不情不愿应了声是。
夏蒹面上挂着娇憨的笑,心中暗想果然如此。
上次来喜说过几年前裴府曾赶出一批下人,虽现在确认太过草率,可她有预感,这老奴大概率是几年前被赶出去的那一批,见她顶着裴府家眷的名号来静寺池,又是个面生脸就好奇过来看看。
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本还想着让主角团再暗中好好查查,这现成的就送上门了。
“竟是如此!”夏蒹惊喜地捂住嘴,“那你肯定知道很多府上以前的事吧,哎呀!现在下雨咱们聊天不方便,等明日我去找你,你好好给我讲讲府上的过往可好?”
老奴本以为这小姐只会问问他是因何缘由被赶出府去,却没想对方要求竟如此奇怪。
“这......”
“说好啦!”少女欣喜开口,“你可有什么称呼么?我明日要如何找你?”
冷雨沾满整张脸,老奴纠结半晌,“老奴贱名倡驽,您若要找奴......便明日正午时在此处等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