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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墨发自肩上寸寸缕缕落下来,他身上穿着的喜服还没脱,夏蒹看着他抿唇,舌尖探出来,舔了下唇,一片潋滟,“想做。”
他声音温柔,添着酒气,含着糯。
夏蒹心脏怦怦直跳。
“想与夏蒹肌肤相亲,”他过来,呼吸之间,夏蒹都能闻到他气息之间的酒香气,染着檀香,好闻的不得了,“好不好?”
夏蒹没说话。
只眼睛看着他过来,呼吸交缠间,唇舌泛着凉,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呼吸都比往日要重,这种醉意像是从他唇舌间染过来,夏蒹很快便感觉自己的大脑也跟着乱了。
她微微睁开眼,看到了少年微睁的眼睛,漆黑的眼瞳敛在睫羽下,唇舌递进,夏蒹看见他白若陶瓷般的脸,坠着黑发,好似人偶一般,脸颊却泛着红。
肌肤感到凉意。
他过来,床榻吱呀声很轻。
裴观烛直起身,眼睛四下查看,唇舌离去,夏蒹微微蹙起眉,“......怎么了?”
“头发......”裴观烛边说着话,边转头用眼睛找着四周角落,“总是往下掉,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绑一下......”
“呵呵......”夏蒹捂住嘴轻声笑起来,“你过来。”
她手拉着喜被往上,盖到下巴处了,赤白的胳膊探出来,没用他转身,两人面对着面,夏蒹手探过他身后,将裴观烛半束起来的长发松下来,少年墨发若倾洒的墨一般全都掉了下来,夏蒹的指头一点点,从少年脑后捋过,将他长发全都捋起来,用他红色发带低低扎起来,他发质好又漂亮,摸在手里像是冰凉的丝绸。
夏蒹强迫自己忽略着裴观烛的视线。
和落在她胳膊上,摩挲着的指尖。
“好了。”
夏蒹面色通红,话音刚落,裴观烛便过来,夏蒹看着他低头,亲吻过她胳膊。
少年唇瓣泛着寒凉,有些发痒。
“一会儿不能喊得太大声哦?虽然也没什么,”他指尖揽着长发直起身,凤眸直勾勾看着她,眼尾微翘,“但这里门墙有些薄,我不太想让别人听到夏蒹的声音,试试捂住嘴巴,只让我听到吧?”
“嗯。”夏蒹应声,看都不看他了,只瞧着他喜服衣摆上用金丝线绣着的花样,烛光一映,泛着亮,一看便知是亲手绣好,价格不菲。
呼吸交缠,夏蒹闭上眼,视线一片漆黑。
“我从来也没和其他人做过,夏蒹会嫌我吗?”夏蒹听见他的声音,含着酒气,散着温柔的糯气。
“嫌?”夏蒹在恍惚不清中睁开了眼睛,心中惊愕,看着裴观烛的脸,“为何?”
“我知道的太少,”裴观烛低着头,“光是这样,我就——而且之前,每次若是和夏蒹亲吻时,我也都会觉得——你在笑什么?”
“哎?”夏蒹经他声音闷闷的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正在笑,她面上通红,哪哪都热,大脑都像是断了弦,“我......我觉得,这倒是挺正常......也挺可爱的。”
这根本不用裴观烛解释。
裴观烛从没与任何人做过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因为她是裴观烛这辈子,连同书中,两辈子唯一一个喜欢的人。
对此,她一点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想法也没有,她可太喜欢了。
夏蒹是现代人,平日接触网络和现代社会,开放的人一大把,她从来也没谈过恋爱,和裴观烛虽然大抵也不算是恋爱,但也差不些许,只是他们两个确实没什么过程,裴观烛虽然性格有些问题,但是该给的仪式感给的都很足,他们没什么经历,在一起这才没多久也就成婚了。
“我问你件事儿,”夏蒹腿搭在少年肩膀上晃了晃,“你一直到现在,成婚当夜才想着做这个,”她咽了下口水,脸热的不得了,“是想着这种事一定要成婚之后才能做吗?”
“不是废话?”
这大概是裴观烛头一次当着人面说这种不好听的话,他低着头,面上一片通红,直红到了脖子。
夏蒹哈哈大笑,脖子前仰。
“你笑话我。”
他真生气,也真慌乱,“......夏蒹嫌我了?”
“不是,”夏蒹看着他,“我觉得你可爱,喜欢你,觉得自己遇到你真的太幸福了,懂不?”
“遇到夏蒹,我才幸福,”他眼神有些不安的看着她,“真的不嫌我?”
“不嫌呢,我告诉你,你可不准听信什么男人去外面玩的花才是有魅力,知道没?你这样的才有魅力呢,这在我们那里就是守男德,知道不?”
他眼睛看着她,夏蒹瞧着他的脸,片晌,咽了下口水,“你过来。”
一声响亮的亲吻。
夏蒹胳膊支着床榻,起身用力亲了下裴观烛的脸,就像啄木鸟啄树一样用力。
少年微顿,漆黑的眼珠定定看着她,像是被她这一下亲傻了,好片晌,他才强压着面上止都止不住的笑直起腰。
“小暑,我会努力做好的。”
少年缱绻温柔的声音好似落在一片浪潮里。
夏蒹甚至都没来及回应他。
下一瞬间,夏蒹指尖便紧紧抓住能抓住的一切东西。
夜色渐浓,桌上红烛蜡随风摇晃,夏蒹隐隐约约听见了自紧闭的窗棂外面传来的阵阵风声。
天气怕是又要变冷了。
夏蒹侧过头,理智不知飞到何处,她转过头,看见他们的影子被八仙桌上红蜡烛光落着倒映在地上。
红烛火光随窗棂角落隐隐透出来的缝隙的风细细摇晃,夏蒹光是看,便觉心脏飞跳,大脑之中的理智早已不知何时断了线。
她什么都再也想不起来了,天色渐浓,红烛早已燃烧殆尽,天亮时只余蜡烛残红。
112. 第 112 章 天人五衰
阳光落在她眼皮上。
昨夜夜色将尽时, 裴观烛喊外面小厮要了水,她一身清爽,但下身还是感觉疼痛, 少年的手搭在她小腹上,夏蒹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才转过头。
裴观烛还在睡着。
墨发落满他身,裴观烛紧紧靠着她, 胳膊环抱着她,如今, 夏蒹早已经闻不出裴观烛身上的檀香味了, 因为不知何时, 她身上也已经染上了这个味道。
“晚明?”
呼吸声轻。
冷白的日头自窗棂外渗进来,落在少年苍白的面孔上,他闭着眼, 纤长睫毛落下,五官精致若玉石雕刻,好似闭着眼睛的人偶。
但夏蒹却感到恐惧。
“晚明?晚明?”
他闭着眼,还是没醒,若不是还有呼吸声,少年冰凉的皮肤和苍白到极致的面孔甚至都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晚明!”
夏蒹心中慌乱, 坐起身便推搡他几下。
“唔......”
裴观烛皱了皱眉头,好片晌,才挣扎着睁开眼睛。
夏蒹看到他睁开眼睛,转动自己漆黑的眼珠的那一刻,吓得忙抱住他。
“你吓死我了,”夏蒹紧紧抱着他,又松开他坐起来, “你怎么了?”
“好累啊,”他躺着,像是没什么力气了,“好累,”裴观烛的眼珠转动,落在前方折射过太阳的窗棂上,“啊......白天了。”
夏蒹看着他的样子。
不正常。
他躺在床榻上,明明刚被她喊醒了,但也躺着,他给人的感觉不是累,而是缺了口气,根本就起不来了。
墨发落在他的身上,和苍白的脸侧上,衬得墨发晃似黑墨,皮肤也白若冷玉。
裴观烛缓慢的眨了下眼睛。
“还以为真的是梦呢。”
夏蒹说着话,低下头,指尖落在少年面颊上。
裴观烛抬起眼,看向她,苍白的面孔上浅浅绽起一个笑,用脸反复蹭着她的手掌心。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阳光落在她身上,头发一缕缕掉下来,遮挡住阳光,夏蒹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的模样。
“今日也是夏蒹喜爱的晴天,”他眼睛望着前方的窗棂,“太好了。”
“好想继续给夏蒹做晴天娃娃,”他手探出床沿,阳光落在他的手上,裴观烛看着自己的指尖,“若是没有我做的晴天娃娃,该如何是好?”
“仅仅只是这些吗?你明明知道我想和你谈什么。”
“夏蒹知晓,天人五衰吗?”他平躺下来,漆黑的眼珠看着她,见她目光茫然,继续道,“天人五衰,是指天人寿命将尽时,显露出的五种衰颓迹象,首先,衣服会沾染上垢秽,接着,头上华冠萎悴,腋下生汗,身体发臭,不乐本座,”他看着她,微微笑起来,“在未遇到夏蒹之前,我曾数次想象自身像天人五衰般衰颓,但如今我不这样想了,”他手伸过来,一下一下,用拇指的指腹划着夏蒹眼下的皮肤,“只有对世俗全无留恋,恍惚之间,再也没有喜爱的东西,再也没有想要抓住的东西,他们心神不安,坐立不宁,如此,才会注定衰颓,但我如今不这样想了。”
“不论夏蒹去往何处,又想要前往何处,我都会将你拽下来的,”他漆黑的眼珠看着她,片晌,忽然弯起眼睛,“天人五衰,我心有执念,永远不死不灭,所以,我会一直在黄泉地狱等你,等着将你拽下来。”
夏蒹猛地抬起眼睛。
天光明亮。
裴观烛的眼睛却和上次前往星文间时并无太大区别。
透着难言的恨与愿,极致痴缠落在他的眼里,他盯着他,好半晌,夏蒹才呼出口气,抬手便冲他脸挥了过去!
裴观烛闭上眼。
但要落在他面上的疼痛却迟迟未落下。
他抬起眼,夏蒹的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的瞪着他。
“又来了,裴观烛,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自己做错——”
“我没有错,我没有任何过错啊,”
他打断她,漆黑的眼珠直直看着她,面上带着笑,“想要一直陪伴夏蒹,一直和夏蒹在一起,若是过错,这也是因爱而犯下的过错,不是么?”
“呵,”夏蒹头一次对他冷笑,“我和你讲不通,不是因为我的话有问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听,你不想承认你自己的自私,你也不想承认我在之前对你坦诚全部,你却偷走了我的吊坠欺骗了我,你不想承认,裴观烛,我知道你在恐惧什么,你怕自己承认了,我会因此离你而去,但你这样只是欺骗你自己罢了!”
“我没有!”他对她喊,“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是夏蒹!是夏蒹从不表达自己爱我!明明!明明就是夏蒹的错!我!我!”他看着她的眼睛,肩膀一点一点的松下来,他俯下身,抬眼望着她,这是一个祈求的姿势,但他却说,“我没有做错......”
“你是想起来了吧?想起咱们成婚时,我发的誓,你也能想起我之前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将吊坠,将我家中有几口人,我是如何长大的,全都告诉你了,裴观烛,是你根本不承认我在担心你在爱你,是你的一意孤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而你方才又想要再次一意孤行。”
“你要我如何相信!担心?!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我爱夏蒹,我爱夏蒹,担心夏蒹便足够了!你......为何你要这样?为何要这样?”
他无助的看着她。
这就是裴观烛的缺陷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