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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耳边的红开始蔓延到脖子根,没有说话,只伸手接过那尖头。
宽大的手无意触碰到我的,更是猛地收回。
仿若我是洪水猛兽。
我闲适地站边上看他再次拉弓调试,片刻却听到身后多出的响动。
那是拉弓上弦的声音。
凌厉的风擦过发丝,箭矢破空而出,直指场上的人。
同时陆瑾手指一转,骤然射出手中的箭。
而后,两箭相抵,交叉掉落到地上。
发丝断了几根,我回头对上楚尘黑黢黢的眼。
16
「抱歉,手滑了。」
他手上仍握着那把弓,缓缓走向我,而后自然蹲下,把断了的发丝拾起。
精致的眉眼微蹙,似是苦于没有帕子,随即撕下衣摆的一块布料将其裹好,收入怀中。
陆瑾远远站在练武场上,收起方才凛冽的仗势,温和地点头:「六殿下今日怎地有空过来?」
弓箭被放回原处,他踱步下来,视线从那被收起的发丝处移开,最后看向我:「长公主受惊了。」
我正要开口却被楚尘挡住,他直直站起身,将我和陆瑾阻隔了个严严实实,而后摘下自己的外袍披到我身上,自顾说:「殿下若是着凉怎么办可好?我实在担心才寻来这里,却不想惊扰到两位。」
大夏天着什么凉?
他的伤没好,说一句便咳一声,脸色惨白到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到最后连站立都像在勉力支撑,将倒不倒地要倚靠到我身上。
陆瑾一把拉住他,面色和善地扶他坐到旁边凳子上:「当心身体。」
「是啊,当心身体。」我扯掉那件外袍扔它主人怀里,「腿脚不利索就少到处跑。」
楚尘不咳嗽了,直直仰视我不悦的神色。
抱着外袍的指尖蜷缩,眼睫开始颤抖,「我也会射箭,我也可以教殿下。」
因病显得青白的手想拉住我,又怯怯地只碰了碰指尖。
我冷眼看他作惯常可怜的模样:「本宫在想,你是不是误会了?」
后退一步是陆瑾,我同他并肩站一起,在楚尘通红的眼眶前轻声说:「陆将军是本宫的未婚夫婿,我们在培养感情。」
我扯唇:「你这么打扰是不是不太好?」
陆瑾没料到我这么说,耳廓的红就没下去过。
而楚尘伸出的手僵在那儿,然后缓缓垂下,他就那么凝望着我,又或者凝望距我一线之隔的陆瑾。
良久,苍白的脸上表情淡漠下去。
外袍被遗忘在凳子上,他起身拿起那把弓,对准我的方向。
17
陆瑾神色一紧,将我挡到身后。
我听到楚尘又开始咳了,一声比一声沉闷。
箭矢脱手,却不是对我。
距练武场遥远的距离,重重穿过靶心。
他今日穿了件白色衣裳,此刻伤口崩裂,洇出大片鲜红的血。
弓弦发出嗡鸣,昭示刚刚使了多大的气力,用它的人却浑不在意,转头看我,认真道:「我能教你。」
偏执又笨拙。
我沉沉望着他:「陆将军,本宫送他回去。」
陆瑾侧身,他比我高出很多,此时的角度逆光,堪堪隐下他的神色,我看不清。
只听得他关切询问:「需要在下帮忙吗?」
我摇头:「本宫欠你这一次,下次还上。」
楚尘手中的弓霎时被扔下,他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我一步步靠近,无声也无息,却像在说:你来了。
我抓着他走出练武场,刚出门他便像软了骨头似的攀住我的肩:「好疼。」
我面无表情地掐他伤口:「现在呢?」
紧靠着的身子颤了颤,他无师自通地咬唇,故意在我耳边呵气:「更疼了。」
脸色惨白,唇色此刻却殷红如血的少年死死倚在我肩头,眼底弥漫水雾,「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
他眨了眨眼,水雾更浓,却终究没凝结成滴掉落下来。
明明是盛夏,抓着我的那只手却是冷的,「你忘了。」
我难得愣神,被他带着擦去他眼角的雾,指尖只有一点点湿润,少到仿佛是错觉。
他实在太会演戏了,以至于我竟然分不清此时他真正的情绪。
而这个人还在低低地笑:「你忘了,但我可以提醒你。」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愉悦与悲伤交织,扭曲却不违和。
18
宫墙另一面传来脚步声,几个宫人抬着车辇出现。
我微笑着扯下肩上的那只手,做搀扶病号的姿势,示意他们过来。
原是为自己准备的,如今倒便宜了他。
只那只手被扯下来还不老实,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勾我的指尖,没有拽住,就那么一下又一下撩拨。
「殿下好狠的心。」楚尘微微侧头,眼皮恹恹地垂下,「分明刚见面不久。」
宫人愈靠愈近,他的声音愈压愈低:「什么时候能疼疼我啊?」
尾音缠绵,散入风里。
我突然把他那只手拉到明面上,然后十指相扣。
他大抵是没料到这样的发展,薄红的唇微张,合着伤残之躯的微弱呼吸缓缓站直。
「愿意站起来了?」我扣住他的指尖反转,然后松开,在他不明所以的眼神里将他送到宫人手里。
「六殿下还是赶紧回去休养吧。」
楚尘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最后可有可无地「嗯」了声,倒也没选择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这时候他的腿脚就利索了,避开宫人欲上前搀扶的手,自己三两步坐了上去,然后支着下巴看我:「殿下要记得啊。」
这是我第一次以仰视的角度看这个人,只慵慵懒懒地靠坐在那儿,便是一幅鲜明的画。
美则美矣,假得很。
我勾唇挥手,车辇自身边渐行而过时开口:「忘了说一件事,本宫记性一向不怎么样。」
车辇没停,少年也没回头。
但我知道他听见了。
「你的剧情快结束了。」
在沉寂一年后,那道声音冷不防开口。
我收回视线,笑吟吟地走向太后寝宫:「我知道。」
「我」快死了,在三日后的狩猎中,死于男主剑下。
19
皇后之位空悬,后宫女眷便由太后看管。
我请求她允许我参与狩猎。
「我要同陆将军培养培养感情呀。」
太后脸色并不好看,因我明目张胆地忤逆。
我抱住她的胳膊撒娇,轻轻笑:「眼瞧着他孝期将过,萤儿怕呀,若是他不喜我,这婚事可如何是好?」
她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又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你可知其中危险?」
话里虽是给了我余地,但手却轻拍我的胳膊,那是允了的意思。
我便也陪同她出演母慈女孝的戏码,脸颊微红,女儿家的姿态尽显:「萤儿知晓,但为了大楚,萤儿是愿意的。」
太后彻底笑开,神色满意地瞧我:「哀家最疼你了。」
她露出同皇帝那般如出一辙的眼神。
于是狩猎当日,我如愿进了丛林。
宫人牵了一匹马过来,我翻身上去,陆瑾紧随身后。
感谢原主自带的骑马技能。
到了树木稀少的地带,视野逐渐开阔,两匹马开始齐头并进,陆瑾方才询问:「长公主怎得亲自进来?」
他背着弓箭,此前一支未用,仿佛不是狩猎而是散心,一面注视前方的路,一面温和地说:「在下原想为殿下猎下猎物的。」
我侧头:「陆将军这是嫌本宫碍事了?」
过长的枝叶垂落,遮掩过路人的脸,他将其折断:「怎会?在下是欢喜的。」
这宫中人人皆会演戏,我耐心补充:「本宫欠陆将军的这次权当还上。」
马儿突然嘶鸣了声。
我收紧缰绳,一张清丽的脸扎入眼中。
「参见长公主。」
沈清芙不知从何处站出来,怀里抱着一束芙蓉花。